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26節
“鳶娘你先回去,收拾準備好,隔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去?!?/br> 他語氣淡淡的,只是吩咐著一件再稀疏平常不過的事情。落在鳶娘的耳中,她便知曉,這事再也沒有轉還的余地。 如果他再爭辯些什么,非但得不到任何東西,反倒會引得孟循對她更加厭惡。 畢竟她不是祝苡苡,不是他的夫人。 壓下心中的憤懣,鳶娘轉身離開。 片刻后,院子里只剩下孟循和祝苡苡。 他邁步走到她面前,聲音不自覺較方才添上了幾分柔和,“有什么事情,你說?!?/br> 祝苡苡昂首看著他,“我的家書,還給我?!?/br> 是肯定而不是懷疑。 在這里,沒有人敢攔下她的家書,除了面前的孟循,這個家真正的主人。 聽見她平靜無波的聲音,孟循不由得皺起眉頭,“不過兩封信而已,何必如此著急?!?/br> 祝佑和那吳齊都非良善之輩,即便他們和祝苡苡有親緣關系,孟循仍擔心他們的言行舉止會影響現在的祝苡苡。他不愿意祝苡苡也變成他們那樣唯利是圖的商人,所以,自那日知道羅英那邊的消息之后,他便吩咐過門房,但凡從徽州府傳來的家書,需得先過他的目,再傳給祝苡苡。 這些時候,他忙著處理手中的事情,安排鳶娘的后路,忘記了去看那兩封家書,自然,也就沒有傳給祝苡苡。 “不必如此著急……,怎么就不必如此著急?你知道我爹爹現在怎么了嗎?他出海的時候受了傷,中了風,不能說話,每日只有幾個時辰能清醒,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你,我怎么會才待了不到兩個月,就匆匆從徽州府日夜兼程趕來京城……” “孟循……他是我的爹??!你究竟為什么要扣下我的家書?如果他有什么要傳來的消息,我錯漏了,后面發生了什么無法挽回的后果,你能告訴我到那個時候,我該怎么做嗎?” 孟循看著她眼底涌出的淚,面上哀切的神情,心尖也忍不住泛著疼。 他不愿看到她這樣難過。 這一點,應該從來都沒有變過。 孟循招了招手,示意墨石去他書房,將那兩封信件拿來。 那兩封千里外傳來的家書,這會兒,才落到了祝苡苡手中。 她應該高興的,她的家書回來了,她沒費什么功夫就從孟循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東西,可是,她為什么還是好難過? 對啊…… 其實她本來不需要什么家書的,如果她一直都在徽州府,一直都能好好的看著自己爹爹,照顧自己爹爹,那么,她又要這樣的家書做什么? 是啊,她不該要這樣的家書。 祝苡苡吸了口氣,她闔上眸子,攥緊了手中握著的兩封家書。她的手很用力,指尖掐的泛青,家書也已經被她揉皺了。 可她如果不這么做,似乎很難鼓起勇氣對孟循說這句話。 她心里想著,沒關系的,揉皺了也沒關系的,她待會可以把信給抻平了,她還能看清上面的字跡,吳叔叔傳來的家書,從來都是謄寫工整,用的最好看的小楷,她一定能看清楚的。 “孟循,我們和離吧?!?/br> 她好累,她一刻也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去他的墨菊,去他的以秋為界,這個困了她整整七年的京城,她待不下去了。 第23章 院中靜默了半晌。 秋風瑟瑟, 院中栽著的槐樹樹葉交織輕撞,碰出一片撲簌簌的響聲。 銀丹才追上祝苡苡,剛到院子里便聽見祝苡苡對孟循說的話。震驚之余,她居然連一句勸和的話也說不出來。 自從大人失憶之后, 夫人這段日子經歷的事情, 她和忍冬兩個人都看在眼里, 她們都是自小就和夫人一起長大,心里當然是向著夫人。 可當真沒有緩和的余地, 非要鬧到這步嗎? 銀丹自覺心思淺,想的不夠多, 真聽到了這些,她也不敢說什么。 但她朝祝苡苡靠近了幾步。 祝苡苡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算不上大,但卻無比清晰的落入了孟循耳中。 孟循不明白祝苡苡為何要突然和他說這些,是因為生氣么? 他垂眸斂目, 不動聲色的瞥向祝苡苡緊緊攥著的手。她的手上還攥著, 他方才讓墨石取出來的那兩封信, 似乎她一點也不在意那兩封信皺成什么樣子。 孟循心中有了猜測。 祝苡苡說這話無非一時沖動,惱恨于他扣下了她的家書, 與此事對她瞞而不告。 畢竟和離對祝苡苡而言并沒有任何益處。 沒有人會在入品的官員夫人, 和商戶女之中, 選擇后者,祝苡苡不愚蠢, 她自然知道什么選擇是對她好的。 孟循篤定,她只是一時沖動而已, 等她冷靜下來, 細細思考過前因后果其中利害關系之后, 她便會后悔,后悔向她提出這樣的話。 垂眸沉思,片刻后他緩聲開口:“這兩封家書的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沒有事先告知你,失了妥當,但我允諾你,以后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次發生?!?/br> 孟循特意放輕了語氣。 她是他的妻子,既然兩人已經有了七年,在這些小事上,他體諒她些,也無可厚非。 祝苡苡看著孟循故作寬和的模樣,心中甚覺無力。 他難道真的認為,他們之間只是這封家書的事? “孟大人,不只是這兩封家書,我們之間隔了太多……”說出這些話,祝苡苡反倒覺得心頭舒服了許多,她松開了手,把家書遞給身后的銀丹。 再次面對孟循,她的心緒也不似方才沉重。 祝苡苡從來都知道,她要的不是高官厚祿,能給她一身榮耀的夫君,她要的是愛她,敬她,體諒她,疼惜她的夫君。 以前的孟循可以做到這些,但現在的孟循,不能。 他看向她的眼中,沒有了往日的情愛,只有冷靜,客套,甚至還有斟酌和衡量。 祝苡苡明白,孟循不會輕易和她撕破臉,即便她說了要和離這樣的話,他也只會想些,能夠暫時穩定她心緒的法子。 他把她放在了看似重要,實則又不那么重要的位置。 現在的孟循需要的不是祝苡苡,不過是一個安分守己,聽話懂事的妻子。這樣的妻子,誰都可以去做,并不是非得要她祝苡苡。 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那套,她十幾歲的時候就不愛在話本上看,那樣的東西,不是她想要。 孟循仍舊很有耐心,“你是說鳶娘?” 祝苡苡沒有說話,只定定著看著他,她想聽聽,孟循還能說出什么話。她想看看,他侍讀學士的氣度,究竟能到那般地步。 見祝苡苡并不回答,他只得繼續解釋,“這幾日,我會安排好鳶娘的后路,只要你愿意,她不會出現在你面前?!?/br> “為什么?” 明明幾個月之前,他待鳶娘的態度不是這樣冷漠無情。怎么轉眼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因為鳶娘生出了些自己最不恥的嫉妒心。 孟循怎么能如此冷靜的對待前些時候還和他親密無間的鳶娘? 祝苡苡覺得,眼前的孟循,非常陌生,像是她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人。 “為什么?”孟循眉心微擰,“你覺得不夠快,你一刻也不想再見到她?” “祝苡苡,你得講些道理,鳶娘畢竟幫過我,替她安排好后路,也是我該做的,你身為我的妻子,不該如此計較,再者,之前你不是也答應過我,會給我些時間么?!?/br> “和鳶娘沒有關系,”祝苡苡面色平靜,她看向孟循,稍稍抬頭,“孟大人,我只想向你討一份放妻書,今后,我們兩不相干,你想什么,做什么,即便納上幾房美妾,另娶他人,也與我毫無關系?!?/br> 孟循的耐心與溫和,隨著她的話一點點消退。他的臉色頃刻便沉了下來,到時和前幾日是沒什么差別。 “祝苡苡,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孟大人,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些什么?!?/br> 祝苡苡的平和與冷靜,讓孟循感到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慌亂。 他分明是不相信她的篤定,可看著那雙眼,想來極善洞悉人心的他也無法自欺欺人。 至少在此刻,祝苡苡是認真的。 孟循心緒紛雜,面上卻不顯分毫。 “你回去,今日你一時沖動說出來的話,我不會與你計較?!?/br>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身后的墨石冷著一張臉,站在祝苡苡面前,他朝院門外,輕瞥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要請她回去了。 祝苡苡雖是沖動之下向孟循提了和離,但也只是時機上有所沖動,她的態度,和她說出來的話始終是一樣的。 她也并不覺得,她只是這樣說了一句,孟循便會答應與她和離。 畢竟孟循出身翰林,翰林官,又是極重清名的官系,即便兼領刑部事務,讓他多了幾分酷吏的名聲,但大體對他也無甚損害。 況且前些時候,因為鳶娘的事情,已經對他的官聲有所影響,他自然不會在這樣風口浪尖的時候,在背上休棄糟糠之妻這樣極壞的名頭。 即便她是出生低微的商戶女,卻也擔著他糟糠之妻的名分。 想到這里,祝苡苡心中忍不住嗤笑。 這就是所謂的士大夫的氣節。還不是和她這樣出身商戶的女子一般,甚至要比她更會計較得失。 現在他們還有著夫妻的名分,可一旦沒有了,說不定孟循連現在的客套都維持不下去。 “夫人……我們這是要回去嗎?”看著祝苡苡一直發著呆,銀丹忍不住小聲提醒。 忍冬還在院子里等著呢,她也有不少的話想和忍冬jiejie說。 祝苡苡側目看向銀丹,笑著點頭,“回去吧,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呢?!?/br> 既然要和離,他在京城中的那些產業,自然得要轉手變賣。這些時候,她得開始理清那些賬務,不然到時候要離開的話,必然手忙腳亂。 回了自己住的屋子,祝苡苡從妝奩中取出鑰匙,打開自己的花梨木雕花小匣子。 這里面裝著的,這幾年來,她所謄錄的賬目,除此之外,還有她存下的房契地契。她的東西和孟循的東西從來都可以分得很清楚,只要她愿意。 但在這之前,她先把那兩封家書打開,仔細看了看。 還好,并沒有什么事情。信上說,爹爹每日清醒的時間又稍稍多了些,吳叔叔還問她何時再回徽州府一趟,末了,還不忘提醒她,若是要回徽州府,要提前寄信過去,吳叔叔會派得力的人接她了。 祝苡苡看到這里,唇角忍不住浮上些笑意。 她很快就能回徽州府了,不過,就不用派人來接了,她能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