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蓮花精后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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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夜總不會再管著我了吧?”容穆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 確認小發鈴好好的垂在背后, “說好了要讓我好好出去玩玩的, 陛下一言九鼎, 不可以再騙我?!?/br> 商辭晝站在他身后,手指在梳臺盒子里摸了一個綠蓮發簪。 “孤什么時候騙過你?”他用那綠玉簪在容穆腦后比了比道, “放心吧?!?/br> 容穆環起手臂,哼了一聲:“你越這么說我就越不放心,陛下心眼壞的很,又總是說我笨,我什么時候被你算計進去了都不知道?!?/br> 商辭晝手上一頓,笑道:“孤會對亭枝很好的?!?/br> 容穆還是不太習慣這兩個字,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你真是按著這亭枝闕給我起的?”不會有什么貓膩吧……商辭晝叫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是給他一種微妙的第六感。 就有種……被什么東西無形套住一樣的感覺。 容穆往日里心大,不怎么在意,實在是這段時間商辭晝對他太好,好到他反而有些警覺性上來了。 ……這些日子他已經很小心的收斂了碧絳雪的香味,不叫商辭晝再反常過頭。碧絳雪這小東西想住玉湖豪宅沒住成,之后就有些自閉了,蔫蔫的要開不開的一直這么卡著,連商辭晝都路過問了好幾次。 容穆倒希望它不要開的這么快,他對當男妖精沒什么經驗,鬼知道本體完全綻放會帶給他什么“驚喜”。 容穆從鏡子中看了一眼商辭晝,傍晚天色有些暗淡,照著皇帝那張臉不太清楚。 但俊還是俊的。 商辭晝罕見的換了一身墨藍色的錦袍,紫金腰綬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上面掛了兩塊翠色玉佩壓著袍角。 今夜是京都花朝節,東宮因為近日迎回了主人,從一大早上就開始熱鬧著收拾,東叔更是指揮著將府里的燈籠簾子全都換了一遍,那干勁兒像是要過年一樣。 “我問陛下話呢,你該不會是給我瞎起的吧——” 容穆正想站起來,就被商辭晝按住肩膀壓了壓,他不解,剛要回頭,商辭晝的手就從背后伸過來輕輕捏住了他的下顎,“孤當然是按著亭枝闕給你起的……別動,孤幫你簪發?!?/br> 容穆滯了滯,心思平順下來。 只見商辭晝動作極其輕柔的拉起了他兩邊一縷長發,又從那已經綁好的發帶中穿過去,形成了一個極為規整的小結,容穆見他用那蓮玉簪子從發結中插過去,再微微調整了兩下,腦后的長發就完全被固定住了。 容穆側過身,看見自己的小發鈴墜在那長簪下若隱若現,若他動作不大,竟然完全看不出來發帶的形狀了,只瞧得見與長發編織在一起露出來的那部分紫白。 這一手技藝可謂心靈手巧至極,讓容穆驚訝的眨了眨眼睛:“陛下……你這,這是練過的吧?” 商辭晝點頭。 他看著鏡中人,這面鏡子就放在亭枝闕二樓東側,位置尤其巧妙,幾乎是收進了這樓里所有的金銀玉石裝飾,而眼前的人就坐在金玉堆中,昳麗俊美容貌比之閃耀了數倍。 “孤有些年,都是自己束發?!鄙剔o晝接著低聲道。 容穆回眸:“為何?你不是太子,不是皇帝嗎?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的吧?!?/br> 商辭晝看著他眼中的天真,沉聲開口道:“曾經給孤束發的人,五個里面三個都想要孤的命,尤其奪嫡的那三年,孤有些兄弟為了弄死孤,無所不用其極?!?/br> 容穆聽的默了默,隨即嘆了口氣,拍了拍商辭晝的手背:“陛下這個皇帝當的著實辛苦?!?/br> 商辭晝笑了笑:“以前確實辛苦,近來與你和碧絳雪在一起放松身心,孤才覺出了將這江山攥在手中的快樂?!?/br> 容穆疑惑歪頭,皇帝從他身后湊上來,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他的發鈴:“孤坐擁江山,想要什么沒有?只不過孤以前欲望寡淡,沒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如今卻是想要亭枝一直陪在孤身邊呢?!?/br> 容穆心中一跳,但商辭晝的臉出現在燈火下,是那么的正常,又是那么的俊美,沒有半分不對勁的地方。 “……行吧,總之,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比菽峦肆艘徊接行﹦e扭道。 商辭晝只點了點頭,難得眼眸溫和的看著他。 容穆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來轉了兩圈,歡喜模樣看得出來他很是期待能出去玩。 “亭枝,亭枝,過來孤身邊?!鄙剔o晝突然笑著道。 容穆也難得好心情的朝他笑了笑,“干什么?” 商辭晝偏了偏頭:“亭枝容色傾國,孤心愛的緊?!?/br> 容穆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他自己有時候看臉說話,沒想到這暴君也是一個潛藏的顏狗,他走過去,雙手叉著腰得意道:“不是我說,上次替陛下料理那些小桃花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這點小資本了,就是沒想到她們不迷著陛下了,反而開始轉頭迷我了,唉,這我有什么辦法,都是陛下你的主意啊?!?/br> 商辭晝眼底閃過一道暗影,低聲道:“是孤的主意,孤若是早知道亭枝如此動人心魄,必定將你藏起來,誰都不給看?!?/br> 容穆皺眉:“欸你可不能這樣想事情,我每日都要曬太陽,如今正是要補充營養長身體的時候,你把我藏起來,是想藏到哪兒?小黑屋?那我還活不活的成了,你的思想很危險??!” 商辭晝見他表情驚恐,轉而輕輕一笑道:“那怎么會,就算是屋子,孤也定為你鑄一座金屋,在里面種上你最喜歡的蓮花,你想要什么,孤是皇帝都可以給你辦到?!?/br> 容穆嘶了一聲,拍了一把皇帝的肩膀,半嚴肅半玩笑道:“我不是叮囑過你,碧絳雪會迷惑人,沒事少往它身邊湊,你看你,才賞了幾次花就神志不清了,原來的你多么三貞九烈??!” 商辭晝笑意微收,看著容穆與他說完解開外袍走到屏風后,他似是舍不得弄散好看的編發,于是反手將長發從衣領處掏出來。 容穆的長發黑如鴉羽,光澤柔順,他摸過幾次,冰冰涼的舒服極了。 少年走過嵌在墻壁里的夜明珠,留給了他一個向光的背影。 這個人面上嬉鬧,實則根本不喜歡他,商辭晝此時此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 他甚至開始有些羨慕曾經夢中的自己。 窗外被東叔挑起了燈籠,隱約已經能聽見街上的歡笑聲,商辭晝看著容穆的重新披上了一件綠白的外袍,又伸出手指順了順稍微凌亂的發尾。 商辭晝的眼睛不自覺的跟著那白皙的指節游走,看著容穆以手為梳,將纏繞起來的一個小尾巴結兒給劃拉開,在某一個黑白相撞的瞬間,商辭晝的眼眸突然微微瞇了一下。 他不自覺凝住視線,眼睛停留在那腰際往下的發尾處。 半晌,才對上了容穆回過頭的視線。 少年奇怪的看著他:“看什么?” 商辭晝緩緩一笑:“亭枝真乃妙人?!?/br> 容穆哼了一聲:“一天就知道夸我,趕緊出去玩,一會遲了!” 商辭晝像是已經習慣了他的放肆,也不再強調臣下規矩,他朝他伸手道,“過來,孤牽著?!?/br> 容穆有些不好意思了:“都多大的人了……” 商辭晝:“你不是著急?孤帶著你,能走快點?!?/br> 容穆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自覺的送上門,朝商辭晝張開手臂:“別拎我,要抱著,飛快點,別讓東叔郎喜他們瞧見?!?/br> 商辭晝心底動了動,眼睛又不著痕跡近距離掃了那發尾一眼,這才伸手,不太熟練但極其穩當的將少年抱了起來。 容穆感受了一下,滿意道:“這次技術不錯?!?/br> 商辭晝使壞的將他往上顛了顛,引得容穆驚呼一聲,他問道:“可還疼?” 容穆眨了眨眼睛:“不、不了?” 這暴君,偶爾也挺溫柔的嘛…… 只見商辭晝垂眸凝視了他一眼,似有千言萬緒藏在那眸中,容穆后知后覺有些后悔這么積極,但商辭晝顯然沒有給他多少反悔的時間,他緊緊抱著懷中的人,腳尖在亭枝闕的窗櫞上一點,就如同一只黑鷹一樣滑入了朦朧的夜色中。 - 花朝節,就是為百花而生的節日,憐玉靜靜站在桃樹下,抬頭看著那桃花瓣顫顫巍巍的落在了池水上。 如此輕賤脆弱,一點也比不上他的主人高貴優雅。 憐玉聽見背后的腳步聲,轉頭朝身后看去,就見憫空挑著一盞花燈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今夜可沒人來賞護國寺的花,你不去城中逛逛,站在這里做什么?!睉懣盏?。 啞巴魚敷衍的比劃了一下:[等會兒出去,現在人正多著,每次凡人一多就要掩著這張帶鱗的臉,煩都煩死了。] “障眼法對你來說只是小菜一碟,”憫空道:“你以前不是最愛熱鬧?!?/br> 憐玉哼了一聲:[花愛,非魚愛,但花愛就是魚愛。] 憫空笑了笑:“癡心可見,若你主人此刻站在你面前,恐怕都要認不出你來了?!?/br> 憐玉垂眸:[主人最愛花燈,花燈又屬花朝節里的品類最盛,若是他在,恐怕早就吵鬧著要出去玩了……只可惜,我只陪了主人一次。] 憫空將手中的花燈遞給他:“凡事心靜,自候因緣,你傷勢已經大好,出去看看修緣河吧,那河邊定然會很熱鬧?!?/br> 憐玉紅色的衣角微微閃爍,排布著魚鱗一樣的刺繡。 今日這天都城中,人人都知百花盛放,可又有幾個人記得,有一種花永遠都在這片土地活不了。 憐玉心中刺痛,看了憫空一眼,瞧見那其中的大慈大悲,緩緩吸了一口氣身影消失在了桃林深處。 他實在不想提起商辭晝,也根本不想承認,那年大商太子帶著南代小奴逛花朝節,彼時的他只是被拎在主人手中的一條小錦鯉。 那時的渾濁世界刺的他眼睛生疼,街邊小販手起刀落,就要將他這條手指長的小魚剁了喂那巷口的灰色貍貓。 憐玉永遠都不會忘記那道攔住小販的聲音,時隔多年,都還能在他的耳邊輕輕回響。 …… “哎多可憐的小紅鯉,我向你買了它吧!” 他還翻著肚皮,就被那小少年裝在了琉璃花瓶中,那花瓶五光十色,映著外面的世界群魔亂舞,那人找了個背光處,好奇又溫善的看了他一眼。 “翻白肚皮活不了啦,這可怎么辦啊?!?/br> “亭枝不要傷心,我為你重新買一條更肥更漂亮的?!蹦且宦范荚诔聊S的貴人道。 憐玉渾渾噩噩,只想嘴中罵娘,他求生欲極強,又實在舍不得那道充裕的靈氣,便使出最后一絲力氣在水中翻滾了一下。 外面的那個人果不其然欣喜的叫了一聲:“能活!能活!……你等等,我喂你吃東西??!” 可他手中既無糕點,又無魚食,抓耳撓腮了半天,才避開身邊人,滿臉不舍的撕了一片衣角從寬口瓶中投了下來。 那衣角是淡淡的綠,遇了水,忽的變成了一小片綠色的蓮葉,飄飄蕩蕩的來到了他的嘴邊。 這股味道實在是好聞極了,憐玉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了下去。 …… “亭枝喂它吃了什么?” 小少年忙道:“是剛剛隨手撿到的樹葉啦……” 善人的聲音逐漸遠去,憐玉渾身忽的脹痛不已,等再恢復神智,就見自己渾身換了一層漂亮新鱗,已經被拎著到了花朝節最熱鬧繁盛的修緣河邊。 就站在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憐玉低頭,看了看腳底玉白色的石階。 只不過他如今早已經不用在從窄小瓶中看這人世間,不論是他,還是商辭晝,又或者主人口中的南代太子,他們都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唯獨其中最重要最珍貴的人,卻被他們給弄丟了,現如今瘋的瘋忘的忘遠的遠,誰也不敢輕易揭開心中的血疤。 他算幸運,得了王蓮本體花葉,勉強還能回憶起那音容笑貌,只是主人留給他的那點糖霜也快要化掉了……一條魚而已,記憶能有多么好呢? 憐玉頂著一張幻化出來的全然陌生的臉,腦中碎片畫面緩緩消失。 他小心拆下手中的挑桿,主人極愛花燈,尤其是蓮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