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205節
手刃仇人的機會送到了眼前,為何要冒著得罪圣人的危險,將這機會推開?! 想不通的自然不止是三司官員。 “這局棋越來越不好下了啊……” 回到了別院中的晏泯將棋子丟回棋碗內,“嘖”聲道。 另有一道人影閃身入了一座府邸內,將三司會審的消息稟明。 隨著一聲失望的嘆息,那只白皙而指節分明、虎口處有著一道舊時長長疤痕的手,索然無味般,將魚食悉數拋入了塘中。 魚兒圍了過來,搶奪著吃食。 然而投食者真正想釣上來的大魚,卻隱在水波暗處未曾現身。 “……都打聽清楚了,定北侯此時已經平安回到了侯府內!”翠槐從外面回來,欣喜地道。 衡玉長長地吁了口氣,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更早一些時候,她聽聞河東王妃的女使單獨去往了刑部,一顆心高高懸起。 后來聽說河東王妃急急地出了門,才覺看到了一絲希望。 而當下則是徹底安心了。 “太好了!”一旁坐著的顧聽南倏地站起身來,滿面慶幸歡喜。 寧玉不由看向她,抿嘴笑了,道:“顧娘子怎瞧著比我家小玉兒還要歡喜?” 小玉兒的心思她這個做jiejie的早就看出來了,可顧娘子呢?莫非也有牽掛之人? “我這是……替小玉兒高興嘛!”顧聽南試圖對寧玉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只是自己都不知道過關與否。 寧玉笑了笑,并不戳破什么。 只看向meimei,道:“三司肯放人,自然是好事……但聽這消息,似乎也不算真正洗清嫌疑?” “是還不算,縱然沒有河東王妃此前的‘指認’,他的動機與嫌疑也是最大,此事本就是沖著他來的?!焙庥穹治龅溃骸八?,只有找出真正的兇手,方可徹底擺脫這罪名——” 但她仍然是笑了,道:“不過只要人回了侯府,便算安全了?!?/br> 她總算不必再做昨夜那般噩夢了。 寧玉贊成點頭:“也是,只要人平安,真相總能查出來的?!?/br> “且由此看來,這三司……似乎也并非咱們起初想象中那般,一意要置蕭侯于死地?”顧聽南壓低了聲音道:“若不然,縱有河東王妃改口,可他們只要咬死了‘動機’二字,將人繼續羈押起來,也不算壞了規矩吧?” 但眼下,可是直接就將人給放了! 倒像是……站在了蕭侯這邊,相信了他的清白似的? 衡玉也在思索:“三司的態度,的確有些不尋?!?/br> 她有一些猜測…… 具體是如何,蕭牧或許會有答案。 此時此刻,她想去見他一面。 很想很想。 但是不能。 他此番雖得以回府,卻與禁足無異,定還會有大理寺的官差守在侯府外,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事實的確如此。 此時的定北侯府,武衛雖已撤去,但大理寺的官差仍在。 蕭牧剛回到前廳,便被翹首以盼的蕭夫人捶了肩膀:“你這臭小子,可總算是好端端地回來了!” 蕭夫人的聲音是哽咽的,眼睛也紅透了:“我還以為再沒機會抱孫子了呢!” 這說法多少有些奇怪,蕭牧卻也笑了:“母親多慮了,兒子還未娶妻,怎會輕易讓自己出事——” “我才不是擔心你!你自然不會出事!你怎么可能出事!”蕭夫人覺得晦氣,一連否認了數句,才道:“我是怕自己早早死了,沒有抱孫子的福氣!” 她自己晦氣,可以。 臭小子晦氣,不行。 蕭夫人說著說著灑了眼淚。 因印海等人都在,難免覺得有些難為情,得了自家臭小子幾句安慰,便也很快止住了。 慶幸之后,便是真切的開心。 “真是謝天謝地……”蕭夫人擦著眼淚,將聲音壓得低極,對兒子說道:“更要多謝阿衡的,是她說動了河東王妃改口……人家可是又救了你一回!阿衡這回替你忙里忙外,cao碎了心……該怎么做,心里頭有數吧?” “是?!笔捘裂壑杏幸唤z笑意:“兒子有數?!?/br> 隨后,蕭夫人帶了嬤嬤去了小佛堂燒香還愿,蕭牧則帶著嚴明幾人去了書房說話。 夜色深濃,顧聽南仍無睡意。 此時她干脆起了身,披衣走了出去。 她非是什么閨閣小姐出身,不習慣歇息時有人貼身照料,因此院子里的兩名女使,夜間都歇在隔壁耳房中。 她此時腳步很輕,便未驚醒她們。 她來到院中的香樟樹下,借著月色圍著樹轉了一圈兒,不由納悶低聲道:“不應當啊……按說今日不該給阿衡送個信兒,叫她安心嗎?” 雖說眼下看起來……見不到信,倒像是她更不安心些。 她于原處站了片刻,輕嘆口氣,正待回房時,忽聽頭頂上方傳來窸窣聲響。 這響動甚微,也就是在這寂靜夜色中醒耳了些。 顧聽南立時抬頭去看,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一道黑影直沖著她躍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就要避開,然而一切只在一瞬間,根本來不及躲。 那黑影躍下之際已然察覺到了下面有人,卻也是來不及了—— 二人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處,顧聽南被那從天而降的黑影壓倒在了樹下。 朦朧夜色中,女子柔軟的唇觸碰到了男人剛毅的側臉。 第207章 沒有得罪任何人 四下靜謐,唯有蟲鳴與二人的呼吸聲。 下落時緊急之下半側過了身,以手撐起的王敬勇,此一刻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之音更勝戰鼓聲。 他一時僵了身形,而后微微抬頭,看著身下之人。 四目相接間,二人立時回過神來,一個抬手推開對方,一個側身而起。 “你怎么突然跳進來了!”顧聽南半撐著身子坐在地上,疼得面容緊皺。 王敬勇站在一旁,也死死皺眉:“你……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覺?站在樹下作何?” “我在自己的院中賞看月色怎么了?” 月色? 王敬勇抬頭看了眼毛烘烘的月亮,嘀咕道:“有甚月色好賞……” “王副將砸到了人,竟連一句對不住都沒有嗎?” 王敬勇這才道:“哦,對不住?!?/br> 顧聽南朝他伸出手去。 王副將立時戒備不已:“……作何?” 顧聽南忍無可忍地微微笑道:“你還想要我在地上坐多久?” 一句“你自己起不來?”到了嘴邊,但見她疼得直吸涼氣,王副將到底是選擇做了個人,伸手將人拉起。 女子的手是微涼的。 可此時被他握在手中,于他而言卻仿佛格外燙灼。 同樣燙灼的還有那方才被她……撞到的側臉。 待將人拉起來后,王敬勇便立時抽回了手,干巴巴地問了句:“沒事吧?” “險些被你砸死,你說有事沒事?” “這墻不算高,我方才又特意避開了身子,怎也不至于出人命——”他活脫脫一副“休想訛詐于我”的神態。 顧聽南只覺得好笑,盯著他那一板一眼的面孔認真瞧了片刻。 “喂——”她好一會兒才出聲。 “怎么?”王敬勇轉頭看向她。 “你該不是因為方才砸到我,便亂了心神了吧?” 王敬勇赫然瞪大了眼睛:“無中生有!” 顧聽南單手扶著摔疼了的后腰,笑問他:“那你為何站在這兒一動不動,一聲不出?” “?”王副將被問住了,下意識地看了看左右,多少有點茫然。 是??? 他為何站在這兒? 他干什么來了! 見他著急,顧聽南好意提醒:“傳信?” “……對!”王敬勇忙不迭點頭。 下一瞬,對上她忍笑的眼睛,王副將不禁覺得整個人都裂開了:“!” 不是她想的那樣! 他可不是那種會被美色迷昏頭腦以致辦事不力的無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