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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聽雪接過青花瓷描金茶杯,不疾不徐的說道:“這還要從文帝爺在時的南北榜案說起……,總之,如今南北方經濟發展不均衡,為了打擊朝中日益壯大的南黨和地方上的江南士紳,便定下了北六南四的定例?!?/br> 她低頭喝了口杯中的君山銀針便搖頭放下,“這茶葉不好,以后出來用餐,還是要帶自家的茶?!?/br> 知棋半懂不懂,半晌問道:“若是皇帝爺有意打壓我們江南人,可我怎么聽說如今朝中南黨能當半個家呢?” 這是如今江南盛行的順口溜,便是販夫走卒也能隨口說上幾句,人人皆知如今朝中孫半朝,孫半朝,南黨能當半個家。 汪聽雪笑著沾了點桌上的玫瑰清露,“若是政策能做到言出必行,又怎會有王朝更替?說到底,皇權不下鄉,就說我們松州,便是皇孫貴胄,恐怕還不如我們松州這的耄耋鄉老話好使呢?” 隔壁包廂氣氛凝滯,七/八個侍衛早已跪了一地,端坐在太師椅上的肅王容承衍面上看不出喜怒,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 第51章 君奪臣妻 “殿下?!?/br> 楊文康推門而入,神色惴惴的看著面色端凝的肅王,環顧房間里跪了一地的侍衛,他膝蓋一軟就要跟著跪下來。 肅王卻揚眉一笑,“都起來吧,文康來說說看,那汪淮可是穆元?” 小心的在袖子里擦了擦汗濕的掌心,楊文康低聲匯報:“依臣之見,這汪淮確是穆元,只是他兩年前跌落淮江后重傷失憶,現在已是前塵盡忘了?!?/br> 說著偷偷抬眼覷肅王的面色,“不知依殿下之見,是否要幫著這穆世子恢復記憶呢?” 看似指穆元,背后卻牽連著京中的鎮國公府和蠢蠢欲動的首輔孫彭澤。 容承衍手指無意識地輕敲八仙桌面,“一會你不必保留,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給穆元聽。我記得智明和尚現在在城外的寒山寺掛單,你把他推薦給穆元,我會讓智明幫忙治好他的失憶癥?!?/br> 楊文康心中一驚,“這穆元可是對殿下有用?” “文康你可知,這偌大的江南,如今竟已到了只知孫首輔,不知我容氏皇族的地步了?!?/br> “何至于此啊殿下?!比绱苏D心之言,楊文康頓時兩股戰戰。 束手站在窗邊,看著大廳里指點江山慷慨激昂的學子,容承衍面色陰沉,“父皇這幾年沉迷煉丹之術,臣子坐大,真是好一個孫半朝?!?/br> “你可知,孫彭澤打算將大孫女嫁入穆家為穆元守望門寡?” “他貿然提出廢除南北榜,固然鞏固了南黨陣營,卻激起了北黨的逆反之心,再難一手掌控朝野。如今孫皇后鼓動父皇命我就藩,又意圖籠絡熟知京畿防衛的鎮國公,你說,他想做什么?” 寒意頓時順著冰冷的地板沁入楊文康心底,“難道,他,他想逼宮?” 回身坐在太師椅上,容承衍面露不屑,“逼宮?老匹夫還沒那個膽子。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br> “可是,皇上始終記恨鎮國公在當年奪嫡中支持廢太子,不過礙于丹書鐵券才一直容忍至今。好不容易有現成的借口奪爵,恐怕就是孫彭澤也難以轉圜啊?!?/br> 容承衍冷然一笑,“他們最大的籌碼,就是孫皇后又有身孕了。父皇這幾年本沉迷煉丹,如今老來得子,恐怕對孫彭澤找來的三清道士更加言聽計從了?!?/br> 楊文康頓時心生疑惑,“那殿下為何還要讓穆元回京,這樣豈不是助孫彭澤一臂之力?” 端起青花瓷杯喝了口茶,容承衍第一反應竟是那小娘子說得不錯,這茶確實是平平。 放下茶杯他意味深長的說道:“孫首輔想要借親家之名蠶食鎮國公在軍中的勢力,若是沒有世子,為了爵位,鎮國公無可奈何也只能認了??涩F成的繼承人回來了,孫彭澤的算盤,可就沒那么好打了?!?/br> 然而他沒有說的是,京城,他總有一日要再回去,盛極而衰,就姑且讓孫彭澤養養野心好了,總有一日他要與這對父女,算總賬。 “娘子,你喜歡的花燈?!?/br> 汪淮進了包間,抬手將花燈遞給汪聽雪,他心中有事,面上卻半點不露。 汪聽雪接過青紗蓮花燈,看著交相輝映的花瓣笑的開心,“今晚就將它點在屋子里,夜里也能一直看?!?/br> 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汪淮一口喝完了汪聽雪遞過來的木樨清露,“娘子,我,我方才在樓下遇到了茶商協會的蘇會長,他似乎有事情要同我說,你在包廂里看戲,我先下去同蘇會長談談好不好?” 汪聽雪瑩白的手指正撥著蓮花燈,聞言饒有興致的抬頭回道:“我也許久沒有見過蘇世叔了,不如我和你一起下去同他問個好?” 看著汪淮訥訥為難的樣子,她又撲哧一笑,起身替汪淮整了整領口,柔聲道:“我對家中生意素來一竅不通,就不去打擾你們談事了。去吧,我等你一起回去?!?/br> 汪淮抬手握住妻子柔荑,心中滿是愧疚,談起前塵往事,妻子素來是支持他尋根問祖的。但現在事情還不確定,他還是同楊兄談過了再將一切向妻子坦白好了。想到這,他心神一定,整了整衣袖下樓見楊文康。 楊文康自然提前下了樓,尋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等著汪淮。見汪淮下了樓,連忙朗聲呼喚,兩人相對而坐,楊文康潤了潤喉,這才將心中打好的腹稿一一道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