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妖 第37節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我等從布衣進身,相爺之前計之從民間良家子選妃,也為這防這后族做大,若是真讓世族真有女為后,這天還真是要讓他們翻了!” 季同貞淡淡道:“既要科舉,便是要按我們的規則走,怕什么?” 書房又安靜了下來,季同貞慢慢道:“秋闈選上來,還有會試呢,世族倉促應試,就算才高,也未必能如何。我朝主要是太祖立國后,歷任三朝都太短,太祖重武,先帝又好道,他們無用武之地,皇上是難得的少年帝王,世族如今心動想要入世爭權發家,一點都不奇怪?!?/br> 有人忍不住笑道:“這倒是,策論一道,非浸yin國事,未必能寫出什么有用的,無非都是些鄉野村漢,高談闊論,紙上談兵,他們不合時宜已久,要說詩賦,那確實是他們詩書傳家的強,但要論科舉策論,那可就未必了?!?/br> 書房里氣氛稍微輕松了些。 外頭卻有書童送了帖子進來:“門上送進來,說是大長公主府送來的,歐陽駙馬給相爺的下的帖子,秋風起菊花黃,明日邀相爺吃蟹,立等著回復?!?/br> 季同貞一怔,拿過帖子一看,果然奇道:“歐陽駙馬一貫閑居游山玩水許久,如今這又是為何?” 有人猜測:“上次聽說大長公主與承恩侯府吵起來了,為著皇上微行出宮的事,如今承恩侯府有喪事,據說承恩侯傷心過度生病了,閉門謝客已久,大長公主這是不是要籠絡相爺了?!?/br> “皇太后還能說是皇上母后,輔政親王也給她面子,這個皇姑姑,身份可不怎么夠,和端王關系也一般吧,似乎平日不太來往?!?/br> “你不懂,據說關系還行的,只是歐陽駙馬避嫌,端柔大長公主下降后,便不怎么交際的,生了個小郡主吧?!?/br> “那這又是為何呢?” 季同貞將帖子放在桌子上,對書童交代道:“回駙馬話,感謝駙馬相邀,季某定當赴宴?!?/br> 作者有話要說: 赤日滿天地,火云成山岳。 王維《雜曲歌辭·苦熱行》 第56章 推肺腑 秋風起蟹爪肥。上好的肥蟹, 大長公主往宮里送了兩筐肥蟹,然后在綠楊莊擺下了宴席。 季同貞到了綠楊莊白水茶莊,卻發現客人竟然只有自己一位。 歐陽樞文出身官宦人家, 探花出身, 任大理寺卿, 能干又寫得一手富貴綺麗的好詞,因此季同貞一貫對他觀感不錯。只是也是頗為可惜他最后尚了主。但又覺得這么一妙人, 不在權力場中打轉,只在富貴場里寫些傳世詞牌,才子佳人, 花團錦簇鴛鴦白頭過了這一世, 倒也算是得其所, 后世人說起來也算一段佳話。 螃蟹確實很肥, 精心制作的蟹釀橙也很肥美,各色菜色都精致優雅。季同貞倒也不急,慢悠悠吃著蟹, 有美貌妓子過來替他拆蟹斟酒,歐陽樞文看到他只管吃蟹,也不提其他, 只笑著勸酒。 菊香悠然,蟹黃鮮美, 笙簫動人,酒至酣暢,季同貞才笑著對歐陽樞文說道:“駙馬這日子過得, 可真是神仙日子啊?!?/br> 歐陽樞文一笑:“既如此, 和季相爺換一換,您可愿意?” 季同貞嘆息:“吾乃勞碌命, 牛馬運,沒有駙馬這富貴閑人命啊?!?/br> 歐陽樞文替他倒酒:“相爺,京城歌舞升平,儼然海晏河清,不過是虛有其表,其實一旦走出這京城,國事艱難,民生凋敝,你我共知。洪災才息,瘟疫又起,平了瘟病,蝗災旱災又來了。南邊蠻子邊民土司抗稅鬧民變,數年不息,也只能不停換總督,卻也不見罷戈。東南又時不時鬧海盜、洋寇。民不聊生,國庫空虛,邊備荒蕪,西北強敵覬覦多年,虎視眈眈?!?/br> 季同貞臉色微微變了,歐陽樞文又道:“大燕朝立朝不過四代,這棟大船就已梁柱搖搖欲墜,被蟲蛀得不堪一擊,眼看當初神州陸沉之事,或將重演。然而我們這些人,尚且仍在名利之戰場蠅營狗茍,官場如今盤根錯節,牽絲扳藤,魚龍混雜,泥沙俱下,人人只會爭名奪利,糜爛至此,真正憂國憂民又有幾人?” 季同貞沉默著不說話,歐陽樞文卻道:“他人只道季相攬權,我卻知季相不過是想要中流擊水,力挽狂瀾,做個匡扶社稷,造福萬民的棟梁砥柱罷了?!?/br> 季同貞道:“如今實心辦事者太少了,季某人不得不折節與權宦相交,還不是因為這國庫年年后手不接,騰挪不定,戶部那么大的窟窿在那里,如今已是吃到無可救藥了。哪里不要錢,吾每日如履薄冰,辦個事情,掣肘良多,還總有人在后頭捅刀子。我又何常不想似張相爺那般,袖手安坐,整日只寫些道德心性的文章,讓門生夸多了也就成了理學大儒。整日憂讒畏譏,只做個忠心模樣,等死后混個文忠的謚號,呵呵,吾不屑為?!?/br> 歐陽樞文道:“疾風知勁草,季相苦心孤詣,我深知,原本應當同舟共濟,共赴時艱,如今卻只是做個富貴閑人,著實慚愧?!?/br> 季同貞噗嗤一笑:“駙馬爺難道是想和本相要官來著?如今皇上和端王招攬世族,封官許愿的,駙馬不去找皇上,如何又來找本相?” 歐陽樞文聽這語聲倒像心存怨望,也一笑:“相爺,您觀如今皇上,是否為中興英主之相?” 季同貞長嘆了一聲:“假以時日,或可成就明君,但我怕時間來不及了,皇上畢竟太過年幼?!?/br> 歐陽樞文道:“季相如何作此悲聲?” 季同貞搖了搖頭:“駙馬你為官宦出身,到底于民生生疏,且又不在朝日久,不知底里。如今江南一帶糧價飛漲,糧價已從去年的每升十余文漲到四十六七文,此實為不祥之兆。我如何對那些世族如此深惡痛絕,實是他們在此未免沒有推波助瀾。無論朝代如何變更,他們始終牢牢掌握著良田土地,不停買入擴張,又為了一族一家的利益,控制糧價。江南雖然土地肥美,卻牢牢都掌握在世族手里,佃農無數,大半農人竟然都是無地的!世族雖不入朝做官,卻通過婚姻嫁女以及土地,牢牢掌握著土地這些權利,是地方上無冕之王?!?/br> “所以朝代如何變更,不影響他們詩禮傳家,不影響他們所謂的行善一方,他們不在意上頭天子是誰,但如今看到有機可乘,又尋隙前來,著實可惡!” “駙馬,如今卻是形勢危急,搖搖欲墜,我恐等不到皇上長大親政之時,咱們大燕就得亂了。你恐怕不知,各地多有民變之事,西南有白眉教,東邊有太平山匪,踞山而居,招兵買馬,已成氣候。更有各地藩王蠢蠢欲動,擁兵自重,你可知道西平太守,被逆民給斬了頭顱嗎?此事秘而未宣,但形勢如此,我只怕哪一日哪一事,便如天雷引燃山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歐陽樞文悚然道:“竟已到此等境地?” 季同貞嘆息:“大長公主既在皇上跟前能說些話,還請駙馬進言,請說服皇上,世族之女,萬萬不可為后,否則后族之亂將再起。君不見承恩侯,雖說也是貴勛,但到底只是舊日武將功勛之門,其實根基不深,皇太后到底也眼界有限,只在內宮騰挪,若是換上根深葉茂的地方世族之女為后,那亂國之端,便在須臾之間了!” “吾原本想動田法,到時候勢必要大大得罪了世族,若是世族之女為后,此事如何能行?” 歐陽樞文一笑:“今日我邀季相,倒還真就和此事有些關系?!?/br> 季同貞道:“駙馬請講?!?/br> 歐陽樞文卻是微抬手道:“請虞家小姐過來見見季相爺?!?/br> 季同貞有些不解,卻見珠簾微動,一位穿著宮裝的女官引了一位垂髫少女出來,雙鬟綰綠,容光照人,纖麗若不勝綺羅,她上前施禮:“民女虞氏見過季相爺?!?/br> 季同貞聽她聲音婉轉動人,舉止閑雅,實乃難得的絕色佳人,卻不知駙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能微抬手道:“免禮?!?/br> 歐陽樞文又抬手命女官帶她下去,然后對季同貞笑道:“相爺觀此女,可為國色?” 季同貞卻不好女色,只客氣道:“確為傾國傾城?!?/br> 歐陽樞文道:“此女為永陽虞氏之女,其兄為虞可輝,剛剛得了吏部任命,到了鴻臚寺市舶司任職?!?/br> 季同貞怔了怔:“我有印象,虞可輝此人十分冒進,不切實際,惹得上官十分不喜?!彼挥晌⑽⒁尚钠饋?,他倒是知道虞可輝為世族子,剛剛由端親王那邊安排進來的,難道這是要給自己獻妹?但自己原配尚在,世族女豈肯做妾,替人獻女,這也萬萬不是歐陽樞文能做出來的事。 歐陽樞文道:“不知季相是否還記得,永陽太守,是季相的族弟?” 季同貞每日日理萬機,如何還記得真切這些,聽他說起,才恍惚想起來似有這么一事,畢竟永陽實在太遠了,但……他忽然腦中閃電掠過,那位族弟,似乎前些日子來過信,稱要聘當地世族小姐為妻,似乎……就是虞氏? 他震驚道:“駙馬有話請直說不妨!此事與我族弟有關?” 歐陽樞文道:“永陽太守季同甫,一次出行無意中見到虞家小姐,一見傾心,便請了媒人上門,那虞氏人丁凋零,虞家小姐家中父母雙亡,只有一兄做主,只覺得季太守年齡大了些,又是填房,便委婉拒了婚。季太守卻是大怒,以為傷了面子,先是捏造訟事,逼人就范,又命人趁虞公子應訟之時,讓家人強行送了聘禮,并宣揚得當地人人皆知,季太守要娶虞家小姐為妻,婚期已定在八月中?!?/br> 季同貞:…… 歐陽樞文原本為大理寺卿,極擅言辭,娓娓道來:“虞可輝一看情形不好,又忌憚季相權勢滔天,便連夜帶了妹子進京,趁著端親王召見世族子弟的機會,面了圣,又大膽獻策,得了端王和皇上青眼,這才得進了鴻臚寺市舶司,不過也不過是個九品的小官罷了。虞可輝知道,如此還萬萬不能抵擋內閣左相之威。顧慮之下,托著安國公,拿了安國公的名帖,又請托到大長公主這里來,打算將妹子送入宮中,侍奉君上?!?/br> 季同貞臉色鐵青,微一拱手:“多謝駙馬提醒,此事吾會清理門戶,請虞家公子放心,季同甫絕不敢再派人sao擾他們?!?/br> 歐陽樞文微微一笑:“季相,俗話說,治國如治家,適才聽相爺說起地方世族,盤根錯節,為害地方,觸目驚心,只是我等在這權力中心久了,也怕這家下人管束不住,我們也成了這為害鄉里的一方啊?!?/br> “我為何寧愿閑居山莊,賞花寫詩,做個富貴閑人,難道我也不思報國為民嗎?但權力令人迷心,一旦身處高位,便難以守心自明,不能接受一絲違逆之舉。久而久之,我等也變得面目可憎,專橫跋扈,為禍而不自知,天下之謗、眾口鑠金,季相,這權臣不好做啊,是譽滿天下,還是謗滿天下,是遺臭萬年,還是流芳百世,是忠臣,還是jian臣,還未可知啊?!?/br> 季同貞被他問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多謝駙馬提醒?!彼麉s心中明白,此事若不是歐陽駙馬攔下,一旦被朝廷政敵所知,鬧將起來,他這清名不保,御史臺再攻訐起來,只怕一不小心自己這丞相之位都難保。這顯然已是皇帝和端王在背后饒過了自己,否則借助此事,罷相又有何難? 歐陽樞文又道:“皇上與大長公主說了,不會納世族之女為后妃,世族想要權,可以,只能從科舉進身,如此,季相滿意了嗎?” 季同貞面有慚色:“是同貞小人之心,君上雖年少,卻心明眼亮?!?/br> 歐陽樞文道:“皇上委實……年少了些,我等只有盡心竭力,再扶持一段時間才好?!?/br> 季同貞真心實意深深一揖:“既如此,還請歐陽駙馬回大理寺,我等當共赴時艱,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 深夜,三更月明。 范左思在寓所中寫一頁書稿,忽然感覺到燭光搖動,他霍然抬頭:“誰?” 房內森涼陰冷,一個頎長人影不知何時已站在了窗邊,他往房間中間邁了一步,將面貌顯現在了燭光內,范左思看到那醒目的金眸和金發,微微松了一口氣,卻忽然又不理解自己為什么居然會放松,難道覺得此人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嗎? 他一拱手:“九曜先生夤夜來訪,所為何事?” 巫妖靜靜看了范左思一會兒,道:“吾有一事,來請教先生?!?/br> 范左思忙道:“九曜先生既為帝師,不敢當請教一事,請巫先生但說無妨,老夫若有知,定傾其所有?!?/br> 巫妖問道:“自那日聽先生說相面一事,吾大有興趣,亦看過《太清神鑒》、《玉管照神集》、《麻衣相法》、《人倫大統賦》、《水鏡神相》等相書,又自學了摸骨相法、掌紋相法等,此外還仔細揣摩了《易經》等卦經,揣摩那八字算命之法?!?/br> 范左思笑道:“先生果然博覽群書,這些書好幾本世面上可都已失傳?!?/br> 巫妖面色卻如冰似霜,并未動容,范左思只覺得屋內寒氣更甚,巫妖身穿素白長袍,長袍后陰影曈曈,似有無數鬼魅涌動,他毛骨悚然,偏偏身上仿佛被什么壓著一般,沉重不可挪動,仿佛被什么巨恐懼之物壓迫著,全身汗毛豎起,偏偏頭腦卻從未如此清晰明白過。 巫妖淡淡道:“吾只有一句話想問?!?/br> 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聲音也在發抖:“先生請問?!?/br> 巫妖道:“吾不管是相面,望氣,還是摸骨,觀掌紋,看皇上,都是少年早夭之相,是也不是?” 范左思汗流浹背,剛想說自己相不出,然而此刻頭腦清明,之前那回憶不起的對小皇帝的相貌的印象,忽然清晰無匹,映在腦海中,清清楚楚。 小皇帝雖然隆準龍顏,眸清神正,偏偏雙眉直逼命宮,唇薄如紙,確然,確然是個早夭之相! 第57章 尋改命 范左思汗流浹背, 幾乎癱倒在太師椅上,一句話都說不出,只看到那巫妖金眸緊緊盯著他, 他仿佛在兇獸厲鬼跟前一般, 一寸不能移動, 他喉嚨咯咯,整個人仿佛被那金眸里攝了魂靈進去, 肢體全然不聽使喚,但一絲清明卻讓他知道這話絕對不能說,說了必死無疑。 一只黑貓不知何時從梁上幽魂一般地落了下來, 落在他書桌上, 緊緊盯著他。 “真言魂咒!” 巫妖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 在范左思印堂間, 點了一下。 范左思便聽到自己不由自主開口:“只看面相,今上隆準龍顏,眸清神正, 偏偏雙眉直逼命宮,唇薄如紙,確然有些不祥, 但帝王之命,非只簡單以面相推之, 還得看其生辰八字、骨相等等……” 巫妖淡道:“我算過了,他八字四庫齊全,為貴極之命。但觀其命宮命中克親, 親人緣薄。又推其命格, 紫運沖破,貴氣難存, 極易招刀兵之災,又為早夭孤苦之運?!?/br> “還有骨相,皇上下巴尖窄,腳骨薄,肩胛聳出似蝶,早夭之相?!?/br> “掌紋亂而多斷紋,生命紋陡然中斷,手軟似綿,指長而尖,偏偏光澤不顯,涼軟無華?!?/br> 范左思微微一抖,眼淚幾乎要飚濺出來:“帝王命相,不僅僅如此!還要看其陵寢!看龍脈,看國運!” 他身上那種冰涼威壓之氣忽然一松,巫妖眼睛看著他,仿佛剛才那種能夠把人吸進去的旋渦消失了,巫妖淡淡道:“倒是忘了,你還會堪輿看天象?” 范左思道:“不錯,大燕陵寢,是吾師楊公親自去看了定的地方!吾師早就和吾說過,大燕陵寢,選得乃是龍脈興起,朝陽俊秀之地,主絕處逢生,懸龍得云助,國朝有中興之主!前些日子,我與普覺國師講起這國運之時,普覺國師還與我說,如今龍氣蒸騰,巍然如霞光舉于京師,想來是大燕先祖保佑,小皇帝雖然命中有劫,國難當頭,真龍命舛,也未必沒有化解之道!” “我們可以去陵寢看看,是否龍脈有被破之處,可想法子化解,或栽樹,或起廟,或壘山……” 他語聲極其快,仿佛隱隱有一種預感,他若說不出這化解之法,眼前這位帝師,就能將他當即殺了殉掉皇帝,殉掉整個世界。 他觀望天象多年,隱隱能感天地反應:“吾夜觀星象多年,帝星周圍,時時有客星,但卻為護持之感應,主遇難成祥,逢兇化吉!” 巫妖冷笑了聲:“好一個紫微斗數,星象命理,好吧,姑且信你?!?/br> 房間里倏然一亮,范左思忽然從書房內驚醒過來,四處看了看,只看房里仍然暑熱難耐,自己身上衣服全數被汗水濕透,然而并不見那可怕的九曜先生,也沒看到那只詭異的雙眼幽綠的黑貓,適才那夢,仿佛真如噩夢一場,但卻又如此逼真,逼真到他甚至不敢告訴自己的兄長,只能將這該死的秘密深深藏入心里。 窗外雷鳴轟轟,范左思走到窗前,看望禁宮方向,卻見天空霹靂閃下,傾盤大雨須臾而至。 大雨沉重落在了琉璃瓦上,蕭偃被雷聲驚醒,起身發現汗濕在自己紈紗中衣上,摸了摸魂匣,有些奇怪。入睡之前,因著太過炎熱,他依著巫妖睡的,那時睡得極為涼快,如今自己竟然被熱醒了,可見巫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