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43節
薛玉潤莞爾一笑,找回了篤定的氣勢。她抵在他胸口的手,悄悄地勾著他的衣襟,將他拽得離自己更近一些,小狐貍尾巴一搖一擺:“如此,我才可以考慮一下?!?/br> 楚正則面無表情地否決:“你想得美?!?/br> “哼!”薛玉潤用力一推,轉身就想走。 一雙手掐著她的腰,將她凌空抱起,薛玉潤一聲驚呼,就被楚正則抱坐到了一旁的石頭上。 “我要踢你了!”薛玉潤忿忿不平地威脅道。 “踢可以?!背齽t從容不迫地道:“走不行?!?/br> “憑什么?”薛玉潤哼哼唧唧地道:“我們還沒成親呢?!?/br> 她揚起頭,朗聲喚道:“哥哥,我在這兒!” 楚正則:“……” 他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松開了手。 但當他轉身,卻發現身后只有稀疏的林木,遠處護衛的馬匹若隱若現,哪來的“哥哥”。他也是一時糊涂,林外護衛齊全,她哥哥怎么會來。 而此時,薛玉潤早就利落地滑下石頭,蹬蹬地跑到追風跟前,翻身上馬,然后朝楚正則做了個鬼臉:“你看,誰說我不能走?” “走啦追風~”薛玉潤的聲音歡喜雀躍,像一只偷吃到了小魚的貓兒,還高高興興地把自己手上的紅綢花系到了馬脖子上。 楚正則一時被氣笑了,朗聲吹了個口哨。 日行千里的神駒追風,慢悠悠地拐了個彎,任憑馬上的小娘子如何氣急敗壞,也馬不停蹄地回到主人的身邊。 楚正則拉著韁繩,好整以暇地看著馬背上的薛玉潤:“現在,知道我為何要親自養追風了嗎?” “你耍賴!”薛玉潤氣道。 楚正則上馬坐到她身后,低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嗎?” “我后悔了,我可以踢你嗎?”薛玉潤認真而嚴肅地問道。 楚正則哈哈一笑:“馬上不行?!?/br> 薛玉潤差點兒就要問在哪兒行了,但硬生生地忍住了。一種打通任督二脈之后,陡然生出的敏銳直覺制止了她。 楚正則策馬,在她耳邊笑問:“怎么不問在哪兒行呢?” 薛玉潤捂起了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br> 楚正則低低一笑,不再逗她,揚鞭對護衛一指白茅從中備受冷落的野麕,帶著她出了林子。 * 才到林子邊緣,薛玉潤就瞧見了大松一口氣的薛澄文。 薛玉潤輕咳一聲,立刻坐直了些:“三哥哥?!?/br> 薛澄文比薛彥歌小半歲,他們兩家親密,所以薛玉潤也按家中的排行,稱他“三哥哥”。 薛澄文恭恭敬敬地向楚正則行禮,道:“多謝陛下護送舍妹歸來?!彼f著,試圖無視皇上動作中明顯的保護意味,去扶薛玉潤下馬。 登高宴的事,今日多半就會傳到祖父和大哥哥耳中。 他要是還敢讓楚正則這么大搖大擺地一路把薛玉潤送回家,于禮法上倒是沒什么,畢竟是自幼定親的未婚夫妻,又不是快要成親需要避開見面的時候。 但于家法上,今晚上大哥哥就能把他頭擰下來。薛彥歌要是聽說了,回頭還得再給他擰一遍。期間,也不知道爺爺會讓他抄點什么書。估摸著爹娘罵他的書信也不會薄。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毖τ駶櫭Φ?。 薛澄文不善騎射,她可不敢冒險。 楚正則沒說話,只利落地下馬,反過來就護著薛玉潤下馬。 薛玉潤一下馬就想往薛澄文身邊走,被楚正則不動聲色地握住了手腕。 薛玉潤只好道:“多謝陛下,祖父叮囑我,讓我登高宴結束后跟三哥哥一起回家,就不勞陛下相送了?!?/br> 楚正則瞥她一眼,轉而對薛澄文道:“薛三公子,想必現在正是歸家之時?” 楚正則想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既已暴露,就不便久留。所以走出林子,他就要立時回宮。 薛玉潤瞪大了眼睛:“可我還沒跟顧jiejie切磋秦箏呢!” 薛澄文頂著薛玉潤委屈巴巴的目光,艱難地道:“陛下所言甚是?!?/br> 他好難。 薛彥歌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楚正則滿意地頷首。 薛玉潤倒也不怪薛澄文,胳膊畢竟擰不過大腿,只是氣得反手就拍了一下楚正則握著她手腕的手。 楚正則低眉斂目地一笑,手微微下滑,從手腕滑落到她的掌心,然后輕輕地包住。 薛玉潤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別過臉去,唇角抿著笑,沒有說話。 * 來時,眾人還簇擁在他們的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哄鬧打趣,只當他們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但也終究是和他們一樣的少年和少女。 但離開之時,眾人都畢恭畢敬地站在遠處,不敢抬頭不敢私語,齊聲恭送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萬歲喧天聲中,楚正則先護著薛玉潤坐上馬車。 皇上既然要走,中山郡王世子、長樂縣主和三公主也不便久留,跟著皇上一齊回宮。 * 當馬車開始骨碌碌地向前行駛,薛澄文總算松了一口氣,虛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謹慎地問道:“湯圓兒,你跟陛下……是在林子里狩獵嗎?” “嗯?!毖τ駶櫳酚薪槭碌攸c頭,道:“陛下獵到了一頭小獐子,回去正好烤來吃?!?/br> 薛澄文心里一咯噔。 小獐子,那可不就是死麕嗎? 白茅裹好的死麕??《野有死麕》?? 他干笑了兩聲:“挺好,挺好?!?/br> 薛玉潤本來是有點兒害羞的,但聽到薛澄文這兩聲干笑,她心里一樂,想了想,決定還是做一個乖巧的meimei,不逗他了。 薛澄文果然大松一口氣,一下馬車,轉頭就壓低了聲音對侍從道:“趕緊把裹獐子的白茅剪了!” * 是夜,薛家人都吃上了一頓炙烤新鮮獐子rou。 吃rou的時候,薛玉潤和薛澄文都安靜得像兩個小啞巴,惹得薛彥揚看了他們好幾眼,但礙于祖父和懷有身孕的錢宜淑,到底沒說什么,只是在吃完飯后,就把薛澄文叫走了。 薛玉潤一聲沒敢吭,一用完膳就去挽祖父的手,生怕薛彥揚想起她來:“祖父,我陪您消食?!?/br> 薛老丞相慈愛地笑著頷首:“湯圓兒啊,今日盡興嗎?” “爺爺,您可惜沒見著我跟他們比下棋?!毖τ駶欬c了點頭,盡管知道他肯定已經對登高宴上發生的事了如指掌,但還是高高興興地描述今日的情形,最后信誓旦旦地總結道:“中山郡王世子不行?!?/br> 她這總結相當孩子氣,也就是在爺爺面前撒撒嬌。 “不錯,不錯,你做得很好。陛下老成而不失少年氣概,正合趙山長那些大儒的心思?!毖县┫嘈χc頭:“甚好,也免得總有人想拿他跟陛下相提并論?!?/br> 薛玉潤震驚地道:“怎么還有人敢拿他跟陛下比?” 她都覺得自己乍一看中山郡王世子和楚正則相似,實在是對楚正則莫大的侮辱。 薛老丞相笑看她一眼:“你小的時候,不也好奇過嗎?” 從前主少國疑,年幼的帝王無一時、無一刻不活在眾人的審視當中。這些審視里,從前未必不曾帶著輕視。拿他跟先帝比,拿他跟同輩的皇族子弟比,甚至拿他跟世家貴胄聲名鵲起的同齡人比。 薛玉潤一噎,斷然否認道:“怎么會呢?我完全不記得了?!?/br> 她否認完,又轉到薛老丞相的背后,殷勤地給他捏肩捶背:“爺爺,就算我好奇,也一定是覺得陛下更厲害的那種好奇吧?” 薛老丞相哈哈一笑。 第46章 御書房里, 楚正則展開學子偷畫的畫像,也在回想今日之事。 這學子確有幾分真本事,寥寥數筆, 便勾勒出了一位傳神的佳人。 這幅畫像里, 薛玉潤正在自己跟自己對弈。她眉眼低垂,右手剛剛在棋盤上落下白子, 左手就伸向對面的棋盒, 欲拿一顆黑子。 從容而沉靜。 她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楚正則想起幼時的事。 小時候他功課繁忙緊張, 跟她下棋十輸其六。贏了之后,她總是很得意,兩個小鬏鬏上的珍珠發飾一甩一甩。若是輸了, 倒也不會哭鬧,只會揪揪自己的發鬏, 不服輸地要繼續切磋。 后來, 有宮女故意把都城的傳聞送到他的耳邊, 說中山郡王世子是天縱奇才, 棋藝精湛, 與長輩論棋也不落下風。讓他勤練棋藝,免得以后見面輸人一招。 他那時剛剛輸給薛玉潤, 大概是對這宮女的話深以為然吧。 但薛玉潤可不是。 她那個時候說了什么呢? 楚正則舒緩地靠在椅背上,回想起還扎著鬏鬏的薛玉潤。 她叉著腰, 氣鼓鼓地對那個宮女道:“我才不信!你讓他來找我們。只有我能下過陛下,只有陛下能下過我, 我跟陛下是‘齊也’,才不會輸給他!” ——急得瓏纏追著她解釋, “妻者, 齊也”不是這個意思。 楚正則的視線落在畫上, 輕輕地一笑。 到現在還是這樣“不肯饒人”,哪是什么“沉靜從容”的性子。 他移開這幅畫,重新鋪上宣紙,提筆點朱紅。 不多時,一個嬌俏靈動的小娘子,便躍然紙上。 * 楚正則作畫之時,薛玉潤正把玩著捶丸賽留下來的朱紅緞帶,將它在指尖纏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