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27節
此時,御史雖然已經開始頻繁地往鏡香齋遞折子,但是皇上在乞巧節夜會某位不知名小娘子的事,顯然還沒能傳到旁人的耳中,趙瀅就并不知道。 顧如瑛失誤一事,用“頭疼”遮掩了過去。太皇太后不追究,知情識趣的自然也不敢多問。 “那焰火,就是為你一個人放的?!壁w瀅篤定地道:“要不然,作甚不在園子里放,又方便又好看?!?/br> 薛玉潤微怔。 若是平時,她會有一萬種方式來反駁趙瀅??山袢?,她不知為何,竟說不出這樣的反駁之語來。 在她怔愣之時,趙瀅貼了過來:“湯圓兒,你跟陛下相處……”趙瀅聲若蚊吶,好奇地問道:“像蕭娘和檀郞嗎?” 像嗎? 檀郞對蕭娘一往情深,百依百順,更像是哥哥和嫂嫂。 鶼鰈情深,琴瑟和諧。 而她和楚正則? 但薛玉潤沒有像當日回答薛大少夫人時那么斬釘截鐵,她猶豫了一會兒,道:“等我先看完《相思骨》再告訴你?” “那你快點兒看?!壁w瀅期待地道:“要不,今天我們去問問錢夫人?要是錢夫人也允許你把她那兒的《相思骨》拿走就好了,這樣你手上有兩套,我們就可以一塊兒看了?!?/br> * 沒等薛玉潤和趙瀅特地去找錢夫人,在她們攜手去看望顧如瑛的路上,就遇上錢夫人和蔣山長。 “來看如瑛?”蔣山長一看到她們,就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薛姑娘,我正要去找你?!?/br> 蔣山長慈和地道:“上一次把請帖給你,沒來得及細說。在重九節登高之時,巾幗書院和鹿鳴書院會共同舉辦登高宴,供郎君和姑娘們切磋比較……” 蔣山長話還沒說完,錢筱就在一旁重重地咳嗽起來。 蔣山長瞪她一眼:“你跟著我來看完了如瑛,怎么還不走?” 錢筱無奈地道:“湯圓兒是我的弟子,我還有話要跟她說?!?/br> 這話不假,蔣山長沒法反駁,只好繼續對薛玉潤殷切地道:“薛姑娘,請務必要來。屆時,琴棋書畫,君子六藝,切磋什么都行?!?/br> 薛玉潤乖巧地點頭。 蔣山長滿意地頷首,看向一旁乖得跟木頭一樣的趙瀅,神色嚴肅:“趙姑娘?!?/br> “弟子在!”趙瀅朗聲道。 薛玉潤憋著笑,看著趙瀅被蔣山長提溜到一旁去問話。 錢筱無奈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湯圓兒,登高宴的事,你要思量一二?!彼D了頓,道:“登高宴,并不單純只是巾幗書院和鹿鳴書院的切磋較量?!?/br> 薛玉潤早琢磨出來了,這登高宴,表面上是郎君和姑娘們切磋比試,實際上,十有八九是給有情人牽線搭橋的。 在泰寧年間,孝惠文皇后鼎力支持開辦巾幗書院,女子地位提升,昭楚國的男女大防便并不那么嚴苛。譬如乞巧節攜手相會,再譬如巾幗書院和臨近的鹿鳴書院聯誼,都是使得的。 大概只有蔣山長純粹地把它當做一場較量。 也難怪錢夫人要打斷她,方才蔣山長那話說得,渾像是要給她這個未來皇后牽線搭橋似的…… 薛玉潤抿唇一笑,乖得不得了:“先生,盛情難卻呀?!?/br> “你這丫頭?!卞X筱啞然失笑:“我現在當真有些后悔給家里遞了信,讓送五本書來靜寄山莊了?!?/br> “謝謝先生!”薛玉潤當然不會給錢筱反悔的機會,緊趕著道謝。道完謝,她才踮了踮腳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悄聲問道:“先生,是《相思骨》嗎?” “還有哪一套書,值當你冒險帶進識芳殿?”錢筱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丫頭。幸虧為師見你書堆的第一本書就是《詩經》,一時興起,想看看你《詩經》的筆記,不然,還真叫你蒙混過關了?!?/br> 薛玉潤一愣:“誒?先生,不是因為書封沒有裝好,所以被您發現的嗎?” 錢筱微詫,搖了搖頭:“自然不是,若是細想起來,你那日的書脊倒是對得格外齊整?!?/br> 薛玉潤輕輕地“啊”了一聲。 這么說來,她的話本子被沒收,竟然不是因為楚正則。 那他干嘛默認下來,還給她送一串東西賠禮道歉? 第31章 錢筱不知薛玉潤心中猶疑, 見趙瀅和蔣山長已經說完了話,她便也笑著對薛玉潤道:“你若是要把話本子給旁人看,可記著叫你的手帕交把話本子藏好了, 蔣山長最不喜歡女學子看話本子?!?/br> “先生最好了?!毖τ駶櫣怨缘攸c頭:“先生, 勞煩您跟錢伯母說一聲,替我準備個床鋪。她明日要回家, 我今晚去跟她一塊兒用膳, 歇在一處?!?/br> 明天, 留宿靜寄山莊的外命婦們就都要走了,她還一直沒來得及好好跟錢伯母說話呢。 錢筱笑著點點頭:“帶上芝麻和西瓜,她會更高興?!?/br> “一定!”薛玉潤應了下來, 恭送錢筱和蔣山長離開。 兩位先生一走,趙瀅挺直的腰背就松緩了下來:“我才跟蔣山長說這么一會兒話, 都覺著要汗流浹背了?!彼挠囊粐@:“顧jiejie天天被蔣山長耳提面命, 真的好厲害?!?/br> “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讓你松快松快?”薛玉潤笑道:“先生答應把《相思骨》給我了?!?/br> 趙瀅歡呼一聲:“那太好了!” 她話音方落, 便聽一門之隔的顧如瑛問道:“什么太好了?” 趙瀅一懵, 她可不敢被蔣山長的得意門生知道她心心念念著《相思骨》,趕緊拉了拉薛玉潤的袖子。 薛玉潤和趙瀅走進去, 跟顧如瑛見完禮,薛玉潤便笑道:“蔣山長邀請我去參加登高宴?!?/br> 顧如瑛放下手中的《詩經》, 道:“正好,我們登高宴上再比一場, 怎么樣?” “好啊?!毖τ駶櫺廊粦?。 趙瀅頭疼地道:“你們怎么就想著切磋比試呢?” 顧如瑛困惑地看她一眼:“不然呢?” 趙瀅抿著唇,臉上有些紅暈, 沒吭聲。 “哦?!鳖櫲珑巳坏氐溃骸澳阏f相看如意郎君嗎?” 趙瀅的臉一下變得通紅:“顧jiejie, 你怎么、怎么……” “怎么?”顧如瑛不解地問道。 薛玉潤在一邊笑得樂不可支。 “你還笑!”趙瀅氣得打了薛玉潤一下:“我們這兒就屬你已經名花有主?!?/br> 趙瀅說罷, 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地看了眼顧如瑛。 “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郎君還不好找嗎?”顧如瑛不甚在意地道:“你該替她可惜才對,滿城芝蘭玉樹,她現在沒法挑了?!?/br> 趙瀅震驚地看看顧如瑛,又看向薛玉潤,神情有點兒恍惚:“這是能說的嗎?” 薛玉潤樂得眼睛如月牙彎彎,小梨渦清晰可見:“顧jiejie說什么了嗎?” 還是湯圓兒行事機敏。趙瀅堅定地點頭,權當自己從來沒聽見過顧如瑛的后半句話:“你說得對,顧jiejie什么也沒說?!?/br> 趙瀅說完,停頓了一會兒,遲疑地道:“湯圓兒,要不你還是別去登高宴了吧?” 薛玉潤差點兒笑出聲來,她眨眨眼,道:“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對陛下沒有信心嗎?” “呸呸呸?!壁w瀅忙道:“我絕無大不敬之意。滿城翩翩郎君,肯定都不如陛下。是吧顧jiejie?” “不知道?!鳖櫲珑唤浶牡爻粤艘活w紅棗:“我跟陛下并不相熟。你跟他熟悉嗎?” 趙瀅:“……完全不熟?!?/br> 原來顧如瑛,是這么有意思的一個小娘子啊。薛玉潤終于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聲來,氣得趙瀅連錘了她好幾下。 薛玉潤好不容易收了笑,對顧如瑛道:“顧jiejie,我覺得有一個問題,你一定知道答案?!?/br> 她的目光落在顧如瑛手邊的《詩經》上:“顧jiejie,你看過《詩經》里的《野有死麕》篇嗎? ” 趙瀅一聽,也豎起了耳朵。 “看過?!鳖櫲珑闷鹗诌叺摹对娊洝?,翻到《野有死麕》那一頁,遞給薛玉潤:“你是想問這一篇作何解?” 薛玉潤點了點頭。哥哥們就知道推三阻四,問顧如瑛不比問哥哥們來得快捷多了? “《野有死麕》一篇主要有三種解釋?!鳖櫲珑告傅纴恚骸捌湟?,是‘厭惡無禮’說,認為它是在批判‘紂時男女yin奔以成風俗’。其二,是‘拒招隱’說,隱士拒絕被招賢。其三,是‘情詩’說。女子懷春,男子相誘?!?/br> 聽到“yin奔”時,趙瀅已經有點坐不住了,等聽到“女子懷春,男子相誘”,她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的崩潰,扭頭一看薛玉潤,她頓感安心——薛玉潤的臉頰也紅了。 薛玉潤謹慎地問道:“通行之說,是什么呢?” “是‘情詩’說?!鳖櫲珑袂楹V定,毫無變化:“‘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寫的是男女定情之時,情難自禁……” “打住打??!”趙瀅滿臉通紅地捂上了耳朵:“難怪哥哥信里要顧左右而言他!”她轉念一想,向薛玉潤投去了更同情的眼神。 湯圓兒可不僅拿這首詩去問了哥哥,她還問了皇上! 薛玉潤現在也知道楚正則當日為何避而不談了。 “情之所鐘,素來熱切?!彼橆a緋紅,正襟危坐:“思花者見花,思yin者見yin。我們見花,他們見yin,所以他們才避而不談。是他們落了下乘?!?/br> 趙瀅一愣:“還能這么解釋嗎?” “這不就是正解嗎?”顧如瑛也笑了,看向薛玉潤的眼中滿是贊許:“薛meimei,如果你還有不方便問先生的,我很樂意跟你探討?!?/br> 薛玉潤含笑點頭:“好啊,多謝顧jiejie?!彼f罷,又道:“顧jiejie,我覺得我所學之書,沒準處處都有刪減,我少不得要常來向你請教。不如,你叫我湯圓兒好了?!?/br> 趙瀅緊跟著道:“那我定是要跟湯圓兒一處的,顧jiejie,你也喚我瀅瀅吧?!?/br> 顧如瑛微愣,她看向薛玉潤。 少女盈盈望來的目光,清澈如泠泠的泉。而她的笑,似驕陽若繁花,又或許,比這二者更燦爛。 顧如瑛的神思有一瞬的恍惚。 承認薛玉潤這樣一個人可能比她厲害,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當真是便宜了皇上。 素來不太與人親近的顧如瑛,點了點頭:“好?!彼D了頓,道:“你們要不要留下來用午膳?” 薛玉潤嫣然笑道:“好??!” * 午膳時分,楚正則將剛剛抄好的一篇歷代先皇的《罪己詔》放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