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殿春 第32節
原是這事,沈觀魚松了口氣:“喪事已畢,不敢勞煩那位公公,他該回宮里才是?!彼膊恢雷约涸诤ε率裁?。 “你給他取了名字,為何不留用,是不想同朕有太多牽扯?” 趙究一語中的,沈觀魚無話可說。 她知道趙究的心思后,有些情不得不承,那時還能安慰自己和他利益相同,現在若還牽扯過多,就算不清了,她的腰板也直不起來。 “你還打算回齊王府,做一個恭順的兒媳?”趙究明知故問。 “臣女會與世子和離,回江南去?!?/br> 他干脆道:“和離可以,回江南不行?!?/br> 沈觀魚詫異地抬頭看他,想知道他是以怎樣的表情說出這句話。 才發現趙究亦一直盯著她,眼里盡是的乾綱獨斷、勢在必得的鋒芒,這句話不是商量,是告知。 沈觀魚心口一窒,感覺到他要用強權壓人的意思,她整個人不大自在起來,說話都結巴了:“為何臣女不,不能回江……” 趙究朝她走來,接近的人氣勢太盛,沈觀魚直覺催動了理智,匆忙跟著起身,腳步想要后退,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控制不住地慌亂讓她額頭滲出了汗,使勁想要將手抽出來,卻抵不過他的力氣,反而讓攥住的手上滑,強迫著與她十指相扣。 “只是和離就算了嗎,你不想報復齊王府?朕可以賜旨讓你和離,更能懲治齊王府,往后亦能做你的靠山,為何要回江南去?” 趙究說一句,逼近一分,低聲慢慢誘哄,那溪水山石似的聲音湊近到了耳畔,沈觀魚顫顫撇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可她不會給自己細想的機會,終究不想屈從他的強權,干脆地跪了下來:“陛下恩德,臣女感念在心,但觀魚身份實在欠妥,更不敢生攀附之心?!?/br> 揚起的面容嬌美,眸中都是凜然。 他低頭湊近:“朕給你這個膽子,如今后宮空置,你想住哪間殿宇?盡可說來?!?/br> “陛下貴為一國之君,天下這么多好門第好樣貌的女子,總有喜歡的收歸宮中,臣婦不過是將成為一介下堂妻,身份鄙賤,不敢當陛下美意?!?/br> 話中盡是拒絕之意,趙究的手又收攏了一分,沈觀魚疼得“嘶”了一聲。 那矜貴的眉眼笑著,眸光卻冰冷,嘴上說起無賴話:“朕也想不明白,天下女子這么多,怎么偏偏就看中了你,打江南起著實念了好幾年,天子富有四海,若這點執念都不能滿足,皇帝做著有什么意思,你道是也不是?” 沈觀魚一噎,有些懊惱地瞪了他一眼,憑什么他喜歡自己就要和他試試,這皇帝當真無德。 他揚眉道:“你心里在罵朕!” “絕無此事,臣女不敢?!?/br> 趙究不和她斗嘴,干脆問道:“真的不肯跟朕?” 沈觀魚堅定地搖了搖頭,他看著納入掌中的纖纖玉手,漫聲問:“若朕執意如此呢?” “陛下執意如此,不怕世人稱您一句‘jian夫’,臣女卻當不起那句‘□□’!” 他面色徹底寒了下來:“齊王府之事也不必朕幫忙?” 沈觀魚不想多欠他什么了,說道:“臣女自己可以?!?/br> “好……”他松開了手,沈觀魚極快地縮了回去,手上被攥出的紅痕都沒細看。 “陛下若無別事,臣女便告退了?!?/br> 沈觀魚急切離開的模樣看在眼里,趙究坐回原位,今日打倒吳謨的那點子快意都消散不見了,目色沉沉地朝她擺了擺手。 沈觀魚如蒙大赦,起身匆忙就要走出去。 “沈觀魚,”他盯著那站住的背影,“在朕這里,你隨時有后悔的機會?!?/br> 字字都要釘在人里去,沈觀魚匆匆行了一禮,消失在屏風的另一邊。 這時暗衛方到趙究身邊,低聲回了一件事。 趙究指尖點在了紫檀桌案上,聲如金石。 沈觀魚既拂了他的意,那就等來日求他吧。 “盯緊了,到時候了就傳旨?!彼愿赖?。 作者有話說: 趙·不值錢·啾啾 距離文案劇情還有2章感謝在2022-07-15 17:05:21~2022-07-17 09:39: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朱生豪的小迷妹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朱生豪的小迷妹 5瓶;rar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7章 放妻書 從大理寺回來那一日, 沈觀魚疲憊得很,倒頭睡了個很長的覺,起身時, 徐脂慧早在廳中等得不耐煩了。 “你終于醒了,我不過在廳中喝茶, 那齊王府的仆役就來送了十回的口信,真是煩死了?!?/br> 她還在梳妝,徐脂慧就闖了進來。 沈觀魚以世子妃之身, 在三司會審的大堂上為妹夫申冤的事也傳遍了京城, 徐脂慧閑得很,自然想來聽聽更多的熱鬧。 但沈觀魚嘴緊得,徐脂慧問了幾句也問不明白,到底事關她meimei一家,她也將看熱鬧的心思作罷, 開始攛掇她出去玩。 “觀魚,你要在沈家待幾日???這么悶在家里也不好,我帶你去華章園玩吧!” 她搖頭:“我還穿著孝呢, 哪都不去?!?/br> 齊王府的消息也不停地送過來,不過是指責她莽撞行事, 沒有為人婦的本分, 若是申冤不成, 牽累了齊王府云云, 還問她究竟什么時候肯回去。 左右不用王妃親自動嘴,派個人一天八百遍地問。 析春在旁傳著這些口信, 小心地瞧著小姐的面色。 徐脂慧替沈觀魚開了口:“真是一家子廢物!男的全不頂事, 女的假面刻薄, 我說的, 你就照這么回?!?/br> 析春瞪大了眼,用眼神請示沈觀魚的意思,她只搖搖頭。 她又問:“那小姐,咱們還回齊王府嗎?” 徐脂慧聽出來了,析春這話的意思,看來是沈觀魚主動離開齊王府的,她終于想通了嗎? “不回!別回?!毙熘燮纺闷鹗嶙咏o沈觀魚梳理起流云似的烏發來,親親熱熱說道:“沈觀魚,你要敢跟那孬人和離,我還敬你是我jiejie!啥也別怕,meimei給你撐腰?!?/br> 沈觀魚自然要和離,但這事未成,她不會和誰隨口說出去。 不過她倒真有一件事要請徐脂慧幫忙:“你可知道京中今日有什么聲名鵲起的神醫?” 沈觀魚不止要同趙復安和離,跟齊王府仇她也沒打算放下。 讓齊王妃和趙復安一起難受還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的法子,自然是想到了。 “你一時問起,我自然想不到,不過打聽起來也方便,但這事還是長公主的消息靈些,”徐脂虎壓低了聲音,附到沈觀魚耳邊悄悄說:“她覺得自己年紀有點上去了,養顏湯藥之類的沒少喝,天下名醫但凡能請到的,都去過公主府?!?/br> “長公主……”沈觀魚想起那日的纈姝樓,就忍不住想起趙究,心緒又煩亂起來,“你之后有同長公主說清楚了嗎?” 徐脂慧有些不好意思,“說了說了,長公主比起生氣,更加好奇陛下同你說了什么,你要是肯去滿足她的好奇心,說不定她更樂意幫你?!?/br> 那沈觀魚寧肯自己麻煩些。 “陛下那日說的是正事,今日你也看到了,就是陛下給的空印文書讓我去查?!?/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徐脂慧撇了撇嘴,覺得沒意思。 等梳洗過,兩人一道用起了早膳。 “還未問你,都成親這么久了,過得如何?” “就那樣,婆母倒還好,就是屋里多了個哪哪不順眼的男人,我都不愛待了,你今夜就留我住下吧?!毙熘壅f道。 “你是嫌我一個人挨罵還不夠?” “我陪你一塊兒挨嘛……” 用完早膳又說了一會兒話,沈觀魚好生地把人勸了回去。 回來時屋內站著一位少年,銀飾面紋、詭異神秘,悶熱的夏天里看一眼,能生出戰栗的陰涼感來。 正是在流窠巷和齊王府偏門遇到的那個苗疆少年,他正打量著這間屋子,伸手朝帳上掛著的五毒囊去。 沈觀魚瞬間警惕起來,這個人如何悄無聲息就進了她的臥房? “你是誰,想做什么?” 猶記得那夜應是他縱蟲嚇跑了抓住她的老嬤嬤,盡管如此,沈觀魚仍不能相信這位少年就是好人。 少年回頭,收了手道:“跟我走吧?!彼闹性掃€是不大熟練。 沈觀魚疑惑:“去哪?” 他皺眉:“回南疆去?!?/br> 他那晚去齊王府就是因為起了兵亂,想把她帶走,但偏偏碰到了皇帝的軍隊,才退避到一邊,今日府中的高手被打發走了,他才借機進來的。 她為何要跟他去南疆,“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還未說話,警覺地看向門外的人影,沈觀魚亦隨他視線看去。 “篤篤篤……” 是敲門聲,夏昀輕柔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小姐,陛下又將奴婢遣回來了,您若是不收留,奴婢無處可去?!?/br> 沈觀魚覷了眼少年的神情,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喊夏昀進來。 少年繼續說道:“你不必害怕,我是你哥哥尤穹,你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br> 尤穹,哥哥?同母異父? 沈觀魚的眉毛糾擰在一起,她怎么一句也聽不懂。 這瞧著絕不過十四歲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她哥哥,況且她娘是嫁給父親前是江南清貴世家的女兒,和什么苗疆男子絕沒有來往。 她的余光掃到床邊的五毒囊,想起那日他對自己說的奇怪的話,突然有些恍然大悟,指著他驚異道:“??!你說的是……” 門直接被踹開,沈觀魚嚇得話都吞了回去,回頭一看,是夏昀走了進來。 “小姐久久不回奴婢,奴婢以為這屋中有什么歹人呢?”夏昀里外暗自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