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 第91節
“他選了小妾?!?/br> “錯?!?/br> “難道他兩個都不選?” 男人蹙眉疑惑,頭一回露出稍稍感興趣的表情。 他很久沒有遇到這樣需要稍微思考的問題了。 淌血的長槍被他豎在地上,人緩緩走近河邊,看著對岸那個徘徊不去的愁苦身影。 “他最后選了元配替自己死?!迸赃叺穆曇魹樗鞒鼋獯?。 “為什么要選元配?” “我也不知道??赡苁怯X得自己成業,得元配所助良多,往往會有負疚感滋生的邪惡,只要那個人不在了,這世上自然就不再有人知道他是靠什么發跡的。他的元配果然一病不起,很快去世,他自己則好轉痊愈,健康長壽。為了防止元配死后報復,他甚至找高人作法,將元配魂魄鎖在自己所捐助的橋梁石碑里,那石碑被鑄成橋梁石墩之一,生生世世被萬人踩踏,永遠無法作祟報復?!?/br> “后來呢?” “后來他死了,卻日日夜夜在這河邊徘徊不去,等他的元配?!?/br> “不是已經被他鎮壓在橋下了?” “他臨死前,找人將橋炸斷,石碑砸碎,將元配魂魄放出來。只是他在那等了很久,從我坐在這里,他就一直在,可從來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br> “魂飛魄散?” “不知道,也許對有些人來說,天上地下,寧可不見吧?!?/br> 他講完故事,拍去手里塵土。 “是不是很有趣?人心難測,善變如水,現在的你永遠不知道將來的你會做出什么事?!?/br> “有趣?!?/br> “你又要去殺人了嗎?” “他們先殺我?!?/br> “我知道,我在這里看了很久,都是他們先找上你。不過你殺孽這樣重,以后還想再世為人,就難了吧?!?/br> “在這里也沒什么不好?!?/br> “你總有一天會嫌麻煩,想要離開這里的?!?/br> “那你呢?” “我?”何疏看見“自己”哈哈一笑,“萬一你不能走,我就把機會讓給你??!外面大好河山,你沒必要在這里跟他們耗?!?/br> 男人看著他,久久不言,最后似乎說了句什么。 兩人離得不遠,但他愣是沒聽清。 何疏感覺“自己”上前一步,似乎想聽清對方的話語。 但一陣狂風迷霧刮來,直接將視線湮沒。 所有視野,歸于模糊。 連帶他的夢,也變得朦朧而遙遠,但那個身影卻揮之不去,印刻深深,直到—— 何疏驀地睜眼! 房間里的燈都關了,只有外面的路燈余光斜斜照進來,為他的視線帶來一點明亮。 何疏瞇起眼,起身坐了片刻,看也不看被他驚醒的小惠,翻身下床,起身往外走。 走廊盡頭,廣寒正站在小田房間門koujiao談,兩人面帶笑容,似乎相談甚歡。 何疏極少看見廣寒跟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也能如此健談。 他以前甚至懷疑廣寒有點社交恐懼癥,因為能用一句話完成的表達,他絕對不會說兩句。 就連對方現在臉上的笑容,也顯得那么不真實。 即使廣寒嘴角弧度并不大,但在何疏看來,也已經足夠明顯。 第82章 他下意識邁步向前。 兩人若有所覺,同時朝他望來。 那一刻,何疏感覺自己像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突兀而多余。 “表哥,你醒了?”小田還是像蔣思因那樣稱呼他。 “你怎么穿著t恤就跑出來了?” 廣寒的話不像關心,倒像詰問自己為什么打擾他們。 何疏沒來由一陣煩躁。 這股煩躁從心底直冒腦門,沖得整張臉都燥熱起來。 “我醒了,出來走走,你們在聊什么?” 小田道:“寒哥在問那三個同學的情況,他們好像發燒了,今晚就不跟我們去吃飯了,我已經讓賓館把飯做好了送他們房間,對了表哥,你也一起去嗎?” 何疏:“為什么不去?” 小田:“寒哥說你也生病了,需要休息?!?/br> 何疏看廣寒。 “小田說晚上吃鐵鍋燉魚?!睆V寒道。 “我當然想去,這么好吃的東西我能錯過?”何疏揚起笑容。 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的面皮有點僵,導致笑容可能也有點皮笑rou不笑的感覺。 小田有點意外,但還是說:“那我去讓他們挑一條大點的魚,回頭有多的魚湯也可以給陳芯同學他們送過去?!?/br> 何疏見廣寒不說話,似笑非笑:“難道你不希望我去嗎?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廣寒沉默片刻:“你想太多了,先回房穿件衣服?!?/br> 饒是如此說,廣寒跟小田之間的輕松氛圍也沒了。 何疏揉著腦袋回房添衣,感覺自己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愈發強烈了。 說好的晚飯終于姍姍來遲。 賓館外面的空地上支起一個大鐵鍋。 鍋蓋一掀,熱氣蒸騰,魚rou與調料的香氣霎時散發出來,饞得所有人手指大動。 這種做法談不上高明,純粹取材新鮮,大家運動一天,熱量早就消耗得差不多,這時候別說鐵鍋燉魚,就是白水煮rou,估計也能吃不少。 “魚是附近水庫撈的魚,今天早上剛送過來的,大家只管吃,不夠的話,我再讓廚房殺一條,等會兒還有些菌菇蔬菜,在云南這地方,吃什么東西都不能忘了放菌菇,一鍋有菌菇的湯,跟沒放菌菇,完全是天壤之別?!?/br> 小田閑聊似的給大家說道,在場也有不少不是本省人,大都聽得津津有味。 何疏打著呵欠,左耳進右耳出。 他還沒睡夠,眼皮沉沉,隨時隨地都要合上的模樣。 魚湯和菌菇鮮美得幾乎能掉眉毛,換作平時,何疏早就吃得表情生動,但今晚滿滿一勺魚湯咽下去,他竟也沒有多少觸動。 “困了?”廣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何疏感覺自己應該是應了一聲,也可能是他覺得自己應了一聲。 那種焦躁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他皺著眉頭抓住廣寒正欲起身的胳膊。 “你又要去找小田聊天?” “我去多盛一碗魚湯?!?/br> 他聽見廣寒如是回答。 何疏有點訕訕。 他的理智知道自己在胡攪蠻纏,行為上卻控制不住說出一些平時絕不會說的話。 “幫我也盛一碗?!?/br> 他三下五除二將碗里的魚湯喝完,原本鮮美的湯汁到喉嚨忽然有些腥膻,味道沖得直嗆喉嚨,何疏差點吐出來。 “表哥,你沒事吧?” 蔣思因路過,正好抓住他的胳膊,避免何疏踉蹌往前摔倒。、 “沒事,估計是淋浴感冒了?!?/br> “我也聽說了!”蔣思因左右看看,神神秘秘湊過來,壓低聲音,“黑色雨衣和紅繩,是不是?” 何疏抬眼看他。 蔣思因忙道:“小田說的,我是負責人,得了解所有同學的情況!不過話說回來,從溫泉山莊就接二連三有怪事,這是不是說明,對方未必沖我來的?” 聽見他這抱有僥幸的話,饒是何疏神智不太清醒,也不由得笑了。 “別人也做被老外追債要東西的夢?” 蔣思因聞言一下蔫了。 得,看來自己那事還沒完。 蔣思因現在對入睡已經有種下意識的恐懼和抗拒,但一個人又不可能真的不入睡。 何疏道:“這樣吧,你晚上到我房間來睡,跟我一起?!?/br> 他聽到蔣思因的描述之后,就一直想弄清楚對方飽受噩夢困擾時,有沒有外物在影響。 何疏外公當年,就遇到一個人,情況和蔣思因類似,搬進新房子之后,頻頻做夢,夢見許多人在他房間進進出出,每天晚上都不讓他睡個安穩覺。 那人找了高人作法,請了護身符回來,也無濟于事,夢里對方甚至嘲笑他佩戴的符文奈何不了他們,變本加厲sao擾他,那人很快精神不濟,白天甚至還有幻覺,不得不托人找到何疏外公這,經過何疏外公的調查,最終發現原因。 不是新房子有問題,而是他身邊的東西有問題。 前女友送了那人一個鑰匙扣,說是從大師那里求來的,能保佑他健康平安,兩人分手后,那人也忘了扔掉,就這么一直放在家里,后來將鑰匙扣拆開,才發現精美外殼里面裝的,根本不是什么開過光的平安符,而是一團女人毛發,黑白相間,還隱隱發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