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鸞 第16節
往好處想,現下就喝了藥,說明晚上謝珩會放她一馬了,否則就是明兒早上起來再喝了。 今晚,她可以睡得稍微好一點了。 * 那天小灰兔被謝珩送去給謝嬈,姜寶鸞以為她和小灰兔的緣分到此為止,很是難過了幾天。 不過出乎姜寶鸞意料的是,謝嬈沒過幾天就讓人把兔子送了回來。 小灰兔瘦是瘦了點,但姜寶鸞和蕊娘一塊兒給它上上下下檢查了好幾遍,都沒發現哪里有問題,便放了心。 謝嬈也沒再來退思堂找姜寶鸞麻煩。 但姜寶鸞也怕她哪日又看自己不順眼,再把小灰兔拿去,便干脆讓蕊娘把小灰兔帶走去其他地方養了。 既然是自己護不住的東西,那么還是不要留在身邊的好,也免得到時候傷心。 姜寶鸞每日的生活仍舊是辰時跟著謝珩去書齋,加上服侍謝珩起居,只不過多添了一個床上的活。 而煎藥的活計則是被姚姑姑分派給了蕊娘,這需要信得過的人干,蕊娘底細清楚,又一直在退思堂,如今還陪著姜寶鸞過來了,再合適不過。 姚姑姑有時會來看看蕊娘煎的藥,囑咐她認真著些,又叮囑姜寶鸞要乖乖喝藥。 姜寶鸞每回都毫不遲疑地應了,生怕她們覺得自己心里有其他不安分的想頭,再生出其他事端。 謝道昇壽辰過后半個月,葉宜采的哥哥葉嘉再度拜訪了楚國公府,府上很快便開始傳言謝珩和葉宜采的親事馬上就要定了。 姜寶鸞聽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這不關她的事。 她每天疲于應付謝珩的不知饜足,若主母進了門,謝珩冷淡了她,對她來說反而是幸事。 偶有閑暇時,姜寶鸞倒也會留意外面的事。 但唯一能知道的也只是朝廷依舊留在江南行宮,照這情形過年是回不了長安了。 多么荒謬,多么顏面掃地。 偌大一個大魏王朝,竟沒有一個人能夠解決羯族之亂,不是無能,就是有能的作壁上觀。 姜寶鸞有時寧肯忘了自己是公主,或者她從生下來開始就是楚國公府的下人,這樣她就不必理會這些事了。 不知道心里懸著過意不去,知道了又難受,一點好消息都沒有,還不如不知道。 時間很快就到了過年。 除夕這日自然有家宴,謝珩沒在退思堂,姜寶鸞就和蕊娘一同守歲。 同屋的南慧她們家鄉沒有守歲的習俗,用了飯便各自又回來,也是和姜寶鸞她們一處待著。 這幾個新羅婢很乖巧識時務,自從上次南慧被謝珩趕出來,姜寶鸞又成了通房,便不再往謝珩跟前湊,也不大出來,平時說話也溫聲細語的,很得人喜歡。 蕊娘去弄了一桌子菜,和姜寶鸞慢慢吃著。 蕊娘喝了一點酒,便對姜寶鸞說:“我后日要回家去,晚上才回來。你家在哪兒呢?這么久也沒見你提起過?!?/br> 那邊的素兒已經睡了,南慧還在燈下做針線活,陪著她們熬著,聽見蕊娘的話一時也抬起頭好奇地看著姜寶鸞。 人都有家,哪怕是這些新羅婢也有。 姜寶鸞放下筷子,淡淡道:“我爹死了,家里還有母親和弟弟?!?/br> “現下他們在哪兒?” “不知道,”姜寶鸞垂下眸子去,又添了一句,“找不到了?!?/br> 蕊娘嘆了一聲,說:“是了,這兵荒馬亂的,我有時還真是慶幸自己在楚國公府,雖然只是個下人,但也比外面那些人好,聽說農民都是看天吃飯的,別說眼下攤上亂世了,就算是碰上個刮風下雨都夠嗆?!?/br> 南慧聽后也附和著點點頭。 “能找就再去找找吧,萬一真的找到了呢?”蕊娘又說,“你現在到底不一樣了,哪怕去求求公子呢?對于他來說,這不過是件小事?!?/br> 姜寶鸞抿了抿唇,忍不住笑了一下。 蕊娘性子急,以為她是在笑自己,便氣得往她手臂上打了一下,誰知姜寶鸞的笑顏愈盛。 “你笑什么?我哪里說錯了?” 姜寶鸞揉揉手臂,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沒說錯,只是大過年的,就不要再提這些了?!?/br> “阿鸞,你真是好奇怪,話雖是這么說,過年的時候不提不開心的事,可是你與親人分離,總還是心里不安的吧!”蕊娘皺眉。 “到了能找的時候,我自然就去找他們了?!苯獙汒[笑著往蕊娘杯里倒了一杯酒。 “這話說的,好像你真的知道他們在哪兒似的?!?/br> “若是我知道,我這就去了?!?/br> 蕊娘不明所以,便搖搖頭,不再繼續追問。 一時又吃了點菜,姜寶鸞覺得很飽,便停箸不食,連蕊娘邀她再喝兩杯也拒絕了,斜倚在那里休息。 蕊娘又轉過頭去和南慧說了一會兒話,多是問她家鄉風土人情,姜寶鸞聽了幾句就困了。 剛要睡過去,蕊娘見了又把她叫醒:“不許睡,守歲呢!” 姜寶鸞一想也是,連南慧一個外族人都撐住沒睡,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便又坐起來了。 “你也太愛犯困了,這還聊著呢就能睡,這幾日也是見天兒空閑的時候就打盹,轉個身的工夫就看見你已經睡著了,”蕊娘遞了一盤炒腰果給南慧,讓南慧放到姜寶鸞面前,“小心伺候世子的時候都睡過去哈哈!” 姜寶鸞抓起一顆腰果便朝蕊娘擲去,笑道:“正是天冷才想窩著不動睡覺的,明個兒把你扔到冰天雪地里去,你不用睡?!?/br> 蕊娘說不過她,氣得沖過來揉她的臉,兩人打鬧了一陣。 方才提起家人,姜寶鸞雖面上不顯,并且攔了蕊娘不準說下去,其實心里一直也有些郁郁,直到這時才好些。 外頭傳來更鼓聲,夜已經很深了。 姜寶鸞一時想起謝珩可能很快就要回來,便開始心神不寧,時不時去聽外面的動靜。 蕊娘已經吃了大半盤腰果,還不忘分別塞了一顆到姜寶鸞和南慧嘴里,南慧吃了,姜寶鸞卻扭頭不肯。 見蕊娘又要生氣,姜寶鸞連忙央求道:“我這陣子脾胃不好,這東西夜里吃了不舒服,你饒了我吧!” 蕊娘作罷,剛想說什么,又聽見房門被敲響了兩聲,姜寶鸞早做好了準備,一下子便跳到了地上。 “可是世子回來了?”她問。 門外有個陌生的聲音道:“宴席剛剛散了,世子多喝了點酒,醉得有些厲害,說是讓阿鸞姑娘過去接一接,別個都笨手笨腳的不中用?!?/br> 姜寶鸞也不疑有他,趕緊整了整衣裳頭發,見外面有幾片雪花在飄,便借了南慧的傘出去了。 外面站著一個眼生的小廝,才十一二歲大的模樣,瘦瘦小小的。 姜寶鸞又問他:“世子眼下在哪兒呢?” “出了退思堂走過一段兒游廊,阿鸞姑娘往這條路迎過去,世子就快過來了?!毙P說完搓搓凍得通紅的手就跑開了。 此時夜色正濃,還下著雪,姜寶鸞有些害怕,本想找蕊娘陪著一塊兒去,可今日是除夕,外面又冷,姜寶鸞不好意思再把她叫出來,最后還是自己出門去了。 第18章 一出退思堂的院門,一陣刺骨的北風直往姜寶鸞的臉上撲,把她的臉刮得生疼生疼的。 姜寶鸞攏緊衣裳,把傘撐得低低的,在前面擋著風,便快步往游廊那邊過去。 進了游廊里風稍微小了一些,但這時雪已經下得有些大了,撲簌簌地往檐下飄過來,好在一時還吹不到人身上去,姜寶鸞便收了傘,好走得快一些。 但她走了一段,還是不見謝珩。 姜寶鸞在往前望去,游廊一直在前面蜿蜒著,除卻掛著的燈籠所散發出來的那一點光,遠處并無光亮,也沒有人聲,只是黑洞洞的,明顯沒有人過來。 姜寶鸞步子一頓,下意識便不想再上前去,甚至有調頭回去的沖動。 可是若這就回去了,姜寶鸞也怕到時謝珩責怪。 她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折中一下,就在此地等候,等謝珩過來了她再裝作剛迎上去也不遲。 姜寶鸞便縮在墻邊避風,突然又聽見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連忙探出頭去看,可是前面還是漆黑一片,原來只是她聽錯了。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把目光收回,斜里就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姜寶鸞心里一驚,能這樣出現的肯定不是謝珩,她方才也沒有聽錯,果然是有人要避著她過來。 她拔腿就要跑,但那人已經在面前,一伸手便把她拉了回來。 “跑什么?”那人從背后把姜寶鸞抱住,“嫂子,是我沒哥哥好嗎?” 竟是謝琮! 姜寶鸞掙了兩下沒掙開,立刻便道:“二公子怕是喝醉了,正跟奴婢開玩笑呢,不如跟著奴婢回退思堂,奴婢煮醒酒湯給二公子喝好不好?” 謝琮將她抱得更緊,勒得姜寶鸞幾乎要背過氣去:“果然是個伶俐的丫頭,但你這么伶俐,我就更不能上你的當了,你在這里從了我,豈不更妙?乖,懂事一些日后我疼你?!?/br> 接著他就不由分說,直接抱著姜寶鸞整個人往前拖。 姜寶鸞這才發現,原來前面不遠處就到了通往致遠堂的小園子。 看來根本不是謝珩喝醉了讓她來接,分明是謝琮將她騙來的! 楚國公府這些公子小姐,果然沒一個省油的燈! 她更加劇烈地掙扎起來,謝琮被激怒,一手勒住姜寶鸞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使得姜寶鸞無法動彈,直接拖進了園子里。 謝琮到底心急,沒再入內一些,只在園子和游廊交接不遠處的蔭蔽處停下,然后便重重把姜寶鸞摔在地上。 姜寶鸞被勒得臉色蒼白,這一摔更是背脊痛得爬都爬不起來。 謝琮一下子撲到她的身上,急切地四處摸起來。 姜寶鸞眼前一陣陣發昏,咬咬牙道:“二公子你就不怕世子生氣嗎?” “他生什么氣!你和我有了茍且之事,你敢告訴他嗎?”謝琮抬頭嘲弄地笑著,“只要你把事情宣揚出去,我還是什么事都沒有,你就慘了,他最喜潔凈,怎么會再要你這個殘花敗柳?就這么從了我吧,我待你比他待你更好,聽話!” 姜寶鸞渾身直冒冷汗,可是她已經羊入虎口,以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反抗得過謝琮。 就像謝琮說的,如果她事后再說出去,對于謝琮來說無關緊要,對她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謝琮甚至可以完全推到她身上,說是她勾引的。 姜寶鸞璨璨的杏眸在黑夜里轉了兩下,她忽然軟下聲音道:“那……那二公子可千萬不能告訴世子,不然奴婢就完了……” 謝琮早料到姜寶鸞會從,笑著拍了拍她的臉蛋:“知道,只要你聽話。早就該從了我,那謝珩有什么好,怕是床上功夫不行,否則怎可能二十歲了才你一個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