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狼為患 第21節
寧倦忍不住在心里頂了一句,沒好氣道:“老師,你一向說,人貴在有自知之明?!?/br> 陸清則噎了下:“……” 這小兔崽子。 干凈衣裳和姜湯很快送進了屋里。 身上的衣裳有些濕,確實不太舒服。 陸清則接過干凈衣裳,便順手寬衣解帶,脫得只余一身中衣。 中衣也沾了水,他又準備將中衣也脫了。 寧倦沒想到陸清則就這么在自己面前脫衣服,整個人頓時蒙了。 那截雪白窄瘦的腰剛露出來,他忽然被什么刺了下似的,騰地轉過身,喉間陣陣發干發澀,腦子里一片混熱。 大學時在寢室,夏天太熱,一群男生衣服想脫就脫,見寧倦一下背過去,陸清則還愣了一下。 害羞?還是討厭見到同性的身體? 陸清則非常善解人意,從容地準備繞到屏風后去,視線忽然一凝,注意到地上有血。 他臉色一變,來不及披上外袍,立刻繞過去:“果果,怎么流血了?!” 轉到前面,才發現寧倦在狼狽地捂著鼻血,眼里淚汪汪的,臉上有些茫然與不知所措。 見到陸清則,寧倦只覺得窘迫到了極點,視線一低,不經意掃過他半敞的中衣,下面肌膚白皙如雪,風光半遮半掩的,反而更…… 鼻血一時更洶涌,寧倦腦子里嗡嗡的,唰一下又背過身去,生怕陸清則再轉過來看他,于是面對著墻壁,緩緩地、緩緩地蹲了下去。 陸清則:“……” 陸清則:“…………” 陸清則實在沒忍住,噗地笑出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寧果果:別看我,我只是一朵流鼻血的小蘑菇。 第十九章 聽到陸清則的笑聲,寧倦又是窘迫又是惱,腦袋持續低垂,背影里充滿了哀怨。 陸清則笑得更大聲了,披上外袍,半蹲下來戳他腦袋:“躲什么,給我看看?!?/br> 他戳一下,寧倦就縮一下,堂堂大齊的皇帝陛下,可憐兮兮的,活像只小刺猬。 陸清則惡劣地戳了好幾下,愉快地笑夠了,才叮囑道:“先用手按著鼻梁下的軟骨,我叫長順拿帕子和冰來?!?/br> 寧倦無奈地聽話地按住了,鼻音發悶:“衣服穿好?!?/br> 要是長順敢看到陸清則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樣,今年的俸祿都別想要了! 陸清則不知道長順又在寧倦那兒躺了槍,好笑地應了聲,干脆隔著門叫了長順。 等待長順去拿東西的時候,他不緊不慢地換好了身上的衣裳。 寧倦有點鼓膜發躁。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耳力竟這般好,連衣物輕微摩擦的窸窸窣窣聲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知道陸清則在換哪件衣服。 這段等待一時變得有些說不出的煎熬,額心都沁出了一絲細汗。 怪今年的夏日太過燥熱了。 這衣服一個人穿有點小麻煩,等陸清則瞎幾把系好腰帶,長順也把東西送上來了。 冰庫里的冰早拿出來了,今日晚宴上也會用來鎮點水果,不難拿到。 見陸清則衣裳穿得不是特別齊整,長順下意識地想幫忙理一理,轉念一想陛下還在里面,又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便下去了。 陸清則擰了條帕子,看寧倦還是跟朵陰暗的小蘑菇似的,長在墻角不肯回頭,無奈地把濕帕子遞過去:“不肯讓我看,就自己先擦一下?!?/br> 寧倦這才悶悶地“嗯”了聲,頭也不回地接過帕子,仔細地擦好臉,用了好幾條帕子,確認擦得干干凈凈了,才扭過頭來。 散發著少年英氣的面容干凈俊美,眼眸還有些濕漉漉的,臉色緊繃,擰巴得要命。 陸清則:“……” 這孩子的偶像包袱,得有八百斤重了吧。 “不流血了?” 寧倦深感在老師面前丟了臉,悶悶地“嗯”了聲。 “低下腦袋,”陸清則用帕子把幾塊小冰塊包在一起,打了個結,看面前的少年乖順地低下頭,拎著放到他后頸上,“是不是最近吃的東西太上火了?” 寧倦被冰得“嘶”了聲,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流鼻血,姑且就是吧,又“嗯”了聲。 “讓內廚調整下膳食吧?!标懬鍎t眼底浮過笑意,揶揄道,“在我面前都這樣,下次若是在百官面前流鼻血,你怕不是要連夜扛著紫禁城逃離大齊?!?/br> “……”寧倦輕哼了聲,“他們怎樣與我何干?!?/br> 他只在陸清則面前會這樣而已。 看他鼻血是真的止住了,陸清則移開冰袋,檢查袞服上有沒有沾到血。 陸清則檢查的同時,寧倦也在打量陸清則穿得不太服帖的衣裳。 他唇邊帶了絲笑,沒想到永遠雍容淡靜、處變不驚又料事如神的老師還有這一面,真是……太可愛了。 這個念頭剛竄過腦海,寧倦不免一怔。 用可愛來形容陸清則,形容自己的老師,似乎十分奇怪。 但他一時又想不出其他符合的詞來。 任由陸清則仔細檢查完了,寧倦才放棄斟酌,松開微擰的眉心:“老師,衣裳亂了,我替你理一理?!?/br> 陸清則后退兩步,張開雙臂,非常自然地接受皇帝陛下的服侍。 沒想到他主動拉開了距離,寧倦反而上前一步,低下頭,認認真真給他整理起來,手指拂過衣袖上每一寸褶皺,熨過不平整之處。 兩人的視線已經從以前的一高一低變為了平視。 在不久的將來,恐怕又會變成一高一低,只是這回,是寧倦俯視他。 陸清則樂觀地想,不是我矮,是這孩子躥得太快。 他也是一米八的人呢! 陸清則正神游天外不著調地想著,腰上忽然一勒。 寧倦將他系得有點松垮的腰帶系緊了,輕聲問:“老師平日里也是如此,當著旁人的面就直接脫衣服?” 陸清則沒太明白:“什么?” “當著陳小刀的面也是如此嗎?”寧倦的聲音又低了低,聽不出聲音里的情緒。 即使他擠出每一絲空閑,想與陸清則待在一起,但皇宮與外頭終究隔著距離。 陸清則與其他人相處的時間,還是比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多。 憑什么陸清則不可以住在宮里? 腰帶似乎又緊了一分。 陸清則嗆了一下,拍了下寧倦的手:“當然不是——你是不是想欺師滅祖,松一點!” 寧倦盯著那段窄瘦的腰,片晌之后,悶不做聲地稍稍松開了些。 系好腰帶,他又蹲下去,給陸清則整理衣擺。 陸清則“哎”了聲,把他拎起來:“這就不用了?!?/br> 寧倦遺憾地站直身,目光灼灼的:“老師,我服侍得不錯吧?” 陸清則唔了聲:“技術一般,態度不錯,下次再光臨?!?/br> 寧倦又湊近了點,活像只期待摸摸的小狗:“那,老師今晚能和我一起睡嗎?” 陸清則挑眉:“我要是不和你睡一起,你怕不是半夜又要偷摸來我屋里,看我還活著沒了?!?/br> 這就是答應了。 陸清則近兩年很少留宿皇宮了,宮門落鎖前就會走,寧倦眼睛亮亮的,對晚上充滿了期待。 陸清則總覺得小皇帝背后仿佛有條尾巴在歡快地晃,笑著點點他的鼻尖:“好了,該出去了,收起你的小尾巴?!?/br> 寧倦嗯嗯點頭,積極地幫他戴上面具。 尾巴搖得還是很歡快。 因為有了晚上的期待,白日就過得很快了。 端午最受矚目的活動,無疑是“射柳”。 策馬揚弓,射柳接枝,以無羽簇箭射場中插著的柳枝,既射斷柳枝又能手接斷柳飛馳離去者為上等,只射斷柳枝而不能接住斷柳者為中等,射不斷或射不中者為下等。 大齊重文輕武,最能打的武國公在漠北守著,還待在京城的,骨頭多少都有點退化了,一片歪瓜裂棗中,唯有兩人奪得了上等。 一個是與衛鶴榮走得極近的五軍營總兵樊煒,另一個,是被寧倦特許不必當值、一起參宴的秦遠安。 喝彩陣陣里,陸清則瞅了眼面無波瀾的寧倦:“想玩嗎?” 寧倦盯著熱鬧的廣場看了許久,才搖了搖頭。 看來是想玩的。 少年天性,誰不愛玩。 陸清則有些堵心——憑什么他家孩子得活得這么小心翼翼的? 要不是寧倦得韜光養晦,低調做人,他能斷定,今天的上等還能再添一人。 晚宴將近時,行蹤不明了一天的衛鶴榮施施然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也沒解釋去了哪兒。 對于衛鶴榮的驕縱失禮,寧倦依舊未置可否,反而將原本就豐厚的賞賜又添了一籌,以示重視。 余下百官,除了陸清則的稍微豐厚,其余也都是很正常規格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