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208節
現在,大家不用翻山越嶺,就在自家門口便能買到新鮮出鍋的酒糟,趙家溝的社員不樂意才怪哩。 酒不是人人都要喝,可豬是家家戶戶都養著的呀。農民一年忙到頭,不就指望自家養的豬和雞能出點錢嗎。 所以出乎知青們的意料,這個酒坊排隊買酒糟的人比買酒的人還多。 當然,大集體時代,農民沒閑下來的時候。即便現在是冬閑,所謂的貓冬時節,生產隊也會組織大家挖水池,挖塘泥,甚至修整道路,為開過春來的農業大生產做準備。 所以大家都是拿瓶子和桶排隊。一家一戶都貼上自己的名,等忙罷了過來再拿打好的酒和酒糟。 這樣兩相便宜,也挺好的。 大隊會計一直偷偷觀察著酒坊哩。他家兒女就在酒坊里上班,只要問幾句,不用撥算盤,他都能算出來賬。 高粱殼子不值錢,糧站往外面賣,100斤也不過一塊錢,等它變成15斤酒,可是22塊5毛錢。剩下150斤酒糟,賣出去就是3塊錢。刨除成本,毛利潤高達24塊5毛錢啊。簡直堪稱沒本的買賣。一天下來,能坐著掙50多塊錢。 這是什么概念???現在趙家溝最好的生產隊,一個拿10個工分的壯勞力,干足一整天,也拿不到一塊錢。 整個知青點滿打滿算,現在也就15號人而已。好家伙,光是酒坊,他們一個人掙的錢都抵得上人家三個了。況且還有養豬場,就靠著這些酒糟,養上10頭肥豬都不成問題。到了年底,那可是2000塊。 大隊會計越算越心里熱乎,趕緊將兩個孩子叫到跟前,認真地強調:“你們好好學,把技術都學到家。到時候,必須得能撐起酒坊?!?/br> 他小兒子長平不以為意:“哪里輪到我們?人家老九和蘭花花搞出來的,要不是他們城里的知青走光了,少了人干活,人家看都不會看我們一眼?!?/br> 會計狠狠地瞪了眼兒子,恨不得戳他腦門子:“你個憨貨,你不會動腦子想想?城里知青都回去了,老九和蘭花花就不回去?人家都放話了,明年考上大學就走。到時候,他們還能把酒坊扛在肩膀上帶走不成?” 長平嘟囔著:“考大學又不是張嘴說的事。我們高中,還有周圍十里八鄉的高中,我就沒聽說有一個人考上。到時候考不上,他們還不是跟咱們一樣當一輩子的農民?!?/br> 要不怎么說叫鯉魚躍龍門呢?就是大學難考啊。能通過預考,坐在高考考場上,那都是能耐。 比他小一歲的秀秀不以為意:“那可說不定,我看老九哥和花花姐成績都很好。咱們抓耳撓腮都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下手的題目,人家看一眼就刷刷刷給答案了。而且他們外語多好啊,英語嘰里呱啦,還會唱俄語歌呢?!?/br> 唱的是啥,她沒好意思說?!赌箍平纪獾耐砩稀?,唱歌的時候,老九哥就看著花花姐笑,那眼睛還戴著鉤子,和折斷的蓮藕一樣,一拉老長一段絲。 她今年17歲,才高中畢業,家里還沒來得及給她說對象。這時代的農村也不流行自由戀愛啥的,她根本就沒經歷過男女之事。 可她私底下大著膽子想,將來她要是找對象,一定得和老九一樣。不對,應該是要和蘭花花跟老九那樣。不用說話,也不用做什么,人家一瞧,就是兩口子。 大隊書記深以為然。他倒不是堅信城里的知青就一定能考上大學。相反的,他認為這事成功的概率不大。 為啥? 因為就算刨除前年那匆匆忙忙的一回,去年和今年都已經舉辦過正兒八經的高考了呀。 這老九和蘭花花要真是狀元種子,下凡的文曲星,也早應該考走了。哪至于因為無法回到同一個城市而直接投河自盡呢?書本總是放下的時間越長,學問越稀疏啊。 會計相信的是,如果明年他們還沒考上,估計他們就徹底死了心。趕緊辦了離婚手續,早早回城。 到了那時候,酒坊不還留在趙家溝大隊嗎? 長平恍然大悟:“就是啊,他們本來就是城里人,哪有人不想回城的,除非瘋了?!?/br> 秀秀有些不高興,氣呼呼地冒了句:“他倆肯定能考上,他們學問可好了,就沒他們不會的?!?/br> 大隊會計才懶得管這些細枝末節呢,擺擺手道:“能考走了不是更好嗎?你倆都老大不小了,也該為以后打算。不想一輩子地里刨食,就好好把握這次機會?!?/br> 長平搖頭,極為現實:“有二柱和英子呢。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青真走了,也是他倆接酒坊的班?!?/br> 說著,他還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爹。 氣得會計吹胡子瞪眼:“怎么?還嫌你們爹不是官哦?所以要你們好好學技術。到時候,你們能撐起酒坊,就能爭這個位置?!?/br> 長平打蛇隨棍上,趕緊攛掇他爹:“那爹你想辦法給咱們酒坊批山芋唄?,F在就一種高粱酒,人家從別的大隊跑過來都嫌棄了,說比不上公社,那邊還有山芋酒和玉米酒呢?!?/br> 玉米不行,雖然它產量高,一畝能產六七百斤,但它是大隊交公糧的主力軍。平常大家吃的都不多,更別說專門拿出來釀酒了。 可山芋不一樣啊,一畝山芋能長一兩千斤,糧站卻不愿意收山芋當公糧。而且這玩意兒吃多了燒心,大家寧可吃高粱米。既然可以劃拉山芋做粉絲,為什么不能拿出來釀酒呢?他們算過了,釀酒的利潤可比做粉絲高。 大隊會計瞪眼睛,滿臉嚴肅:“這可不行,這是原則問題。粉絲能當口糧吃的,酒能當飯啊?!?/br> 長平兩手一攤,恢復了憊懶的模樣:“那可沒轍了,想學技術,還不出點血,我都想不明白老九和蘭花花為什么要教我們?他們走了以后,酒坊好不好,關他們什么事?” 會計被兒子堵的說不出話來,端起酒杯都咽不下去。他想了半天,到底沒膽子再去觸大隊書記的逆鱗。 酒坊用高粱殼子釀酒,勉強算是沒有影響國家備戰備荒的大方針,好歹打了個擦邊球。 現在山芋可是正經的口糧,動了山芋的話,那老頑固能跟人拼命。 他思前想后,最終還是一推三二五:“怕啥?說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你的山芋,不用山芋,人家也有辦法作出山芋酒?!?/br> 長平嗤之以鼻:“高粱那是有高粱殼子,你是想讓我們拿山芋藤釀酒嗎?” 會計被兒子堵得胸口都悶了,只能吹胡子瞪眼睛:“所以要你們好好學習,人家能拿高粱殼釀酒,你咋知道山芋藤不行???說不定人家就有辦法?!?/br> 大隊會計還真是對城里來的知青信心十足。 可事實上,田藍壓根就沒打山芋藤的主意,酒坊才開張,高粱殼子夠用,他們還顧不上開發新品種呢。 田藍忙著做粘豆包,陳立恒愛吃這口。因為口感好,而且頂肚子,吃了不容易餓。 只不過上輩子,他倆的胃都不太好,吃了粘豆包不容易消化,所以得克制著吃。 現在擁有了年輕健康的身體,又有現成的高粱面,不飽飽口福真是對不起自己。 陳立恒坐在灶堂門口,手里搓著玉米粒,有些遺憾:“可惜沒蜜棗也沒紅糖,不然味道更好?!?/br> 加了紅棗和紅糖的高粱面粘豆包,真是又香又甜。 白糖是奢侈品,現在的人普遍依靠糖精增加甜味。他知道這玩意兒吃了對身體不好,所以不愿意碰。 田藍想了想,轉身回睡覺的屋子,拿了水果糖出來,笑著倒水化開:“給你加點水果甜香?!?/br> 陳立恒趕緊喊住她:“算了,那糖是你小姐妹留給你吃的,我還饞這個呀?!?/br> 田藍笑道:“你還跟我計較這?蒸好了粘豆包我又不是不吃?!?/br> 這活她上輩子沒少干,步驟都熟悉的很,沒花多少功夫,做好的粘豆包就上鍋蒸了。 陳立恒還在邊上積極出主意:“你說咱們把玉米面糖化了怎么樣?淀粉轉化為麥芽糖,不就有甜味了嗎?” 田藍點頭:“理論角度應該可行,玉米本來就有甜味,我記得嫩玉米芯子都是甜的?!?/br> 陳立恒笑道:“那時候困難,還拿玉米芯子做代糧食呢。還有玉米桿,也是甜的。我以前還拿它當甘蔗吃過呢?!?/br> 田藍福至心靈:“對呀,玉米芯和玉米桿子都富含淀粉,完全可以做糖。你等等,我想想看,我印象當中見過?!?/br> 上輩子建國之后,她主要精力都用在農學研究上。為了盡快提高廣大人民的生活水平,她和她的同事們可以說是絞盡腦汁。不再用糧食生產副食品也是他們這些人的重點研究方向。 “對了,有,就是用玉米桿子和玉米芯做飴糖。你記得嗎?那時候咱們農場出產的玉米糖都不用一顆玉米粒的?!?/br> 陳立恒驚訝:“還有這事兒?我都沒吃出來過,我一直以為就是正兒八經的玉米糖?!?/br> 田藍瞪他:“怎么就不是正兒八經的了?不都是玉米長出來的淀粉糖化過程的糖嗎?” 她得意洋洋,“100斤玉米芯能出50斤飴糖呢!而且做出來的糖渣還可以喂豬。當年咱們農場就靠這個,每年能為國家節約上千噸糧食。后來技術成熟,在玉米種植區普遍推廣,節省的糧食就更多了?!?/br> 陳立恒豎起大拇指夸獎她:“還是咱們田教授厲害,利國利民的大功臣?!?/br> 田藍被她夸的不好意思,趕緊強調:“這又不是我研究的方向,是老周她們,一輩子都在琢磨怎么能廢物利用?!?/br> 話雖這樣說,但因為大家都是同事,而且玉米芯制糖的技術當時已經成熟,大面積推廣,所以田藍也熟悉cao作步驟。 制糖不可能一蹴而就。光是麥芽乳的制作,就要耗費不短的時間。 兩口子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先蒸好粘豆包解決了晚飯,然后各司其職。 陳立恒繼續搓玉米粒,好準備更多的玉米芯。 田藍則找出了大麥。 大麥長得糙,適應性很強,很多地方都能種植。只可惜因為它口感不甚美妙,而且產量不高,所以不是土地貧瘠的地區還真沒多少人愿意種。 偏偏趙家溝的肥田不多,還真有大麥。 田藍稱了重量,差不多有10斤大麥。她全都倒進水里浸泡。 胡長榮跟其他知青在家里吃完飯,拿著書本到知青點復習時,瞧見她的動靜時,頗為驚訝:“你這是要做大麥酒嗎?那咱們的料可不夠?!?/br> 長平慫恿二柱:“你跟你爹說說唄,每年都會放壞了那么多山芋干白白發霉,最后連豬都不愿意吃。還不如拿出來給咱們釀酒呢?!?/br> 二柱卻相當警惕,非常富有原則性地堅定搖頭:“不行,我爹說,山芋吃不完可以做粉條和粉絲,這個能放很長時間。不能浪費口糧?!?/br> 他還安慰了句長平,“這都過了立冬,馬上就要小雪上凍了,粉坊都準備開工了,山芋肯定不會放壞的?!?/br> 長平快被自己的同窗氣死了,他擔心的是粉條嗎?他愁的是他們酒坊能釀的酒太少,就一個高粱酒怎么夠??? 田藍無所謂:“高粱殼子,先消耗掉高粱殼子再說?!?/br> 胡長榮指著缸里浸泡的大麥,疑惑不已:“那你搞這個干什么?” 田藍賣了個關子,神秘地眨眨眼睛:“等著吧,后面給你們變戲法?!?/br> 天太冷,等到他們知青互助學習小組晚上學習結束,浸泡了三個多小時的大麥才被田藍撈出來鋪在竹匾上,蓋上濕布催芽。 秀秀恍然大悟:“你這是要做麥芽糖嗎?” 田藍笑道:“是做糖,到時候做好了請你們吃?!?/br> 趙家溝的知青面面相覷,都在心中咋舌,不愧是大上海來的知青,真會享受生活。不讓她拿糧食釀酒,她干脆拿大麥做糖了。 長平倒是興奮不已:“那好啊,等做好了糖,咱們也賣糖吧。這個肯定比酒賣的還好?!?/br> 現在糖也是緊俏物資,沒有票根本買不到。不然大家伙兒為什么用糖精啊,肯定是真正的糖才好吃。 知青們告辭離開。 出了門之后,二柱才吞吞吐吐:“這個不好吧?糖不抵飽,咱們大隊又沒種多少大麥,全都做糖了都不夠?!?/br> 下鄉知青自成一派,大家和老九還有蘭花花都不熟,就只好看著胡長榮:“胡大哥,你要不跟他們說說吧。別到時候被人抓住了小辮子,連咱們的酒坊都保不住?!?/br> 長平在心中不以為意,感覺這些人就像語文老師說的那個裝在套子里的人一樣,哪有這么多事? 他撇撇嘴,聲音里含著譏笑:“那人家做好了麥芽糖,你們可千萬別吃?!?/br> 胡長榮也頭痛,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沒多少麥子,估計他們就是好玩,自己做點嘗嘗鮮而已。后面沒大麥了,你們想讓他們做,他們也沒東西做呀?!?/br> 接下來幾天,胡長榮一直偷偷觀察老九和蘭花花的動靜??粗鴥扇碎e下來都跟村里人一樣,只抓緊時間搓玉米粒子,也不見他們繼續泡大麥,他才松了口氣。 沒事沒事,才那么點大麥能做多少糖啊,估計都不夠他們分的。 結果到了第五天,大家吃過晚飯,再過來學習時,田藍就直接抓壯丁了:“你,二柱長平,你倆負責推磨?!?/br> 被點名的人滿臉茫然:“干啥呀?你們家沒玉米面的嗎?” “磨麥芽乳?!?/br> 陳立恒將催好芽的大麥拿了出來,招呼他們,“動作麻利點,別耽誤了事。今晚好好學著,教你們新技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