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202節
田藍說了吳秀芳的古怪之處,有點毛毛的:“這姑娘看我的眼神都不對。那個,誰拉你去洗澡的,該不會你也被看上了吧?!?/br> 陳立恒瞬間恍然大悟,哈哈笑出聲:“我說陸丹青他們干嘛非得拉我洗冷水澡呢,合著是想驗明正身?!?/br> 田藍狐疑:“什么意思?” 陳立恒哭笑不得:“當然是怕咱倆是特務唄?!?/br> 這時代又不流行重生、穿越的概念,加上十年期間破四舊破的夠徹底,啥鬼上身之類的封建迷信之說也喪失了市場;所以在面對舉止與既往大相徑庭的同伴時,富有革命警惕性的知青們第一反應就是特務易容假扮成他們投河的插友了。 田藍啼笑皆非:“我說她干嘛一直盯著我看,還差點搓掉我一層皮呢,原來怕我貼了畫皮啊?!?/br> 她越想越樂呵,笑得停不下來。 陳立恒輕嘆:“挺好的,國際局勢日益復雜,做好反特務工作要始終深入群眾依靠群眾?!?/br> 田藍趕緊喊停:“不跟你說這個了,我得趕緊去看看高粱殼子發酵的怎么樣了?!?/br> 陳立恒伸手拉她:“先別急,把頭發烘干了再說,我去看?!?/br> 說著,他將人摁在灶膛后的小板凳上,自己往外走。 田藍想追出去:“你沒釀過酒啊?!?/br> 遠遠的,傳來他的吆喝:“我喝過,我酒量還不比你好?” 田藍朝黑黢黢的屋頂翻了個白眼,吼,能耐的他哦。 大隊以前的公共食堂現在是倉庫,就在知青點邊上。這一世的陳立恒個子雖然不十分高,走路卻跟急行軍似的,沒多會兒就回來報喜:“成了,已經出酒了,可以燒水蒸了?!?/br> 田藍立刻來了精神,頭發都顧不上梳,直接拿手指頭撥弄兩下差不多對付過去。 “走,爭取今天把酒給蒸出來?!?/br> 陳立恒先開了鍋蓋,拿了玉米面窩窩頭塞給她:“別急,還不知道蒸到什么時候呢。飯要吃,別餓壞了胃?!?/br> 田藍樂了:“哎喲,老陳,從你嘴里聽到這話可不容易。你居然記得飯點了?!?/br> 以前哪次吃飯不是三催四請,警衛員催完她去喊,飯菜都熱過兩回他還在忙手上那攤事。 后來她批評他,說他這種行為是在浪費燃料,是奢侈鋪張。 他虛心接受,要求以后冷就冷著吃,大不了喝點熱水。 當了一輩子夫妻,陳立恒哪里不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有點心虛:“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看上輩子咱倆胃都不好,營養也吸收不了,所以身體扛不住。這回咱們得互相監督,都注意身體健康?!?/br> “行行行,快走吧。我一句話你這么多等著我?!?/br> 玉米面是新磨出來的,摻了山芋粉和白面,蒸出來的饃饃十分香甜,不用配菜,田藍還沒走到存放了發酵高粱殼子的倉庫,就干掉了手上的一個窩窩頭。 陳立恒帶了好幾個呢,見狀又塞了只給她。 只是走進倉庫,打開發酵飼料的蓋子時,田藍就吃不下了。 酒味,濃郁的酒味撲鼻而來。對于不喝酒的人來說,酒香當真談不上多好聞,而且聞的時間長了,人容易頭暈。 可田藍這會兒顧不上暈啊,她得趕緊將飼料里的酒蒸餾出來。 她動嘴,陳立恒動手,把敲了底的大陶土地缸扣在十八印大鍋上充當蒸餾用的木桶,鍋沿密封嚴實了不讓透氣,放上高粱秸稈編織成的鍋箅子,點火燒水。 大鍋灶火也旺,沒多久水燒開了,田藍打開發酵好的高粱殼子飼料,抓起一把跟在東北做撒年糕似的,一層層的,哪兒冒出氣就往哪兒。 水汽翻滾,氣足了,大鍋跟地缸里也撒滿了發酵好的高粱殼子。 吳秀芳他們碰過頭交換完自己的發現,都沒瞧出蘭花花和老九的異常。這會兒看他們飯做好了不在屋里安生地吃,大冷天還往倉庫跑,趕緊也抓起玉米面餅子追過來瞅動靜。 知青們進了屋,看到屋里熱火朝天的動靜都發懵。只見灶火燒著,屋里散發著白酒的香甜,站在沒底的地缸前一看,里面的飼料上擺著個小木架子,上面還坐著個小木盆,里頭固定的細管是打空的竹筒。竹筒另一頭從陶土缸穿了個洞伸出來。 吳秀芳等人滿頭霧水:“這是什么?” 田藍眼睛盯著竹筒的出口呢,隨口回答:“蒸出來什么就是什么?!?/br> 陳立恒同樣不錯眼,瞧見水珠凝結往外滴,他激動的程度絲毫不遜色于當年剛開創聚龍山根據地時從土匪手上收繳了槍炮。 “出來了,出來了!” 那水珠凝結成細流,滴滴答答地落在承接的木桶里。 陳立恒等不及它蓄滿,直接拿喝水的竹筒接了一層,然后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蓋棺定論:“是酒,正宗的高粱酒!” 他少年時習慣喝江南的黃酒,后來當兵就轉了口,改喝白酒了,度數越高酒性越烈越好。 其他幾個知青都跟著激動起來,一個個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真是酒???” 離村里二十里地的供銷社有瓶裝酒和散酒兩種賣,前者是縣城供銷社批發下來的,要酒票,便宜些。后者不要票,貴些。山芋干酒一塊五一斤,高粱酒和玉米酒能賣到兩塊。就算這樣,也供不應求。因為糧食是重要的生產物資,撥給釀酒的計劃十分有限。賣完了就沒有了。 先前拉陳立恒洗冷水澡的陸丹青激動地搶過陳立恒手上的竹筒,也接了一層直接往嘴里灌,半晌才砸吧嘴巴表示肯定:“酒,肯定是酒。媽的,好辣,這都趕上酒精了吧?!?/br> 下放知青們都是無法無天的。當年荒地蓋房子刨野墳拆棺材板當木料都面不改色,更何況偷喝赤腳大夫拿來給人消毒的酒精呢。有一個算一個,趙家溝的知青誰都干過。 田藍對酒沒興趣,剩下的知青都一人嘗了一口,用他們的舌頭為產品性能做了鑒定。 的確是酒,度數很高的烈性酒,起碼得70度往上跑。 田藍怕他們喝出問題來,趕緊加水勾兌。后來男知青們都肯定差不多60度了,便死活不讓她繼續加水,說淡了就沒味兒。 吳秀芳回過神來,拉著田藍到邊上著急:“你發傻啊,你不過日子了?今年糧食未必有我們的份。你把高粱都拿來釀酒,你們不吃不喝了嗎?喔!” 她突然間眼睛亮得跟灶火似的,激動不已,“你想通了,要回城了?對,狗日的,就把口糧都釀了酒,咱們痛痛快快喝一場,浮生當一大白?!?/br> 說著,她迫不及待地舀酒,又開始挑剔,“咱這兒連酒都沒好的,你看,酒里面還有螞蟻?!?/br> 陸丹青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螞蟻泡酒是大補,最養人了,這才是正宗的好東西。你們等等,我那兒還有兩把花生。咱們花生就酒,喝個痛快?!?/br> 田藍看這兩人自說自話,不得不開口打斷:“第一,不是螞蟻,這是用高粱殼子發酵蒸餾出來的酒,里面有雜質,應該需要沉淀過濾。第二,我倆暫時不回城,我們準備參加明年的高考?!?/br> 吳秀芳急了:“你傻啊,你要高考不會回上??紗??起碼能找到書看。你在這里你怎么高考?你高中都沒上,多少年沒碰過書了,嘴巴一張就要高考。你聽我的,先回去再說。真考到一處再復婚好了?!?/br> 田藍煞有介事:“那不行,我覺得我長得挺好看的。一旦回城,像我這樣的漂亮姑娘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到時候變故太多,不安全?!?/br> 吳秀芳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好看她瞧不出來。下鄉七年,天天風吹日曬下田勞動,嫦娥都被折騰成母大蟲顧大嫂了,能美成啥樣?可這人怪不要臉的,她倒是能敲章子給定論。哪有人張嘴就來自己長得美啊。 田藍笑瞇瞇的,伸手指陳立恒:“他長得也蠻帥的,跟電影明星似的。到時候北京城里的小姑娘打著跟他一塊兒探討學習的幌子天天跟他一處,孤男寡女的,萬一出點什么事,不是對大家都不好嗎?” 這下男知青也跟著無語了。 雖然按照吳秀芳的說法,蘭花花應該沒被特務掉包,但這人跳了回河,顯然跟變了個人一樣。 陳立恒哭笑不得,不得不開口提醒還要胡說八道的田藍:“酒怎么越淌越少???” 田藍趕緊干正經事:“哎喲,水熱了,得換涼水?!?/br> 酒精蒸發出來冷凝成液態需要冷凝器,可惜這窮鄉僻壤的,啥都沒有。田藍急中生智,將大隊粉坊的粉鏇子拿來湊合著用。反正現在還沒上凍,做不了粉絲,粉鏇子正好空著,剛好發揮余熱。 粉鏇子是粉坊里用來漏粉的,長得有點像倒栽的尖頂鐵帽子。田藍將底部的尖蓋在地缸上,鏇子上面倒冷水,熱乎乎的酒蒸汽碰上冷水浸泡的粉鏇子的外壁,冷凝成酒液,凝結到地缸中間的木盆里,然后再順著竹筒管子流淌到地缸外面,滴水成溪流。 冷水熱了,再換冷水。如此三番五次,從竹筒里流淌出來的酒越來越多,都裝滿了一小桶。 田藍這回發酵了足足一百斤高粱殼子,最后總共做出了十五斤口測是60度的烈酒。 烈酒的氣味多勾人啊。 這年頭,趙家溝的社員逢年過節才一戶發一斤酒票。對于好點小酒的人來說,那完全是杯水車薪,也就沾沾舌頭。 現在,酒香一冒出來,知青點以外的社員們全都跑過來看熱鬧了。他們跟知青相處了好幾年,知道城里來的讀書娃能折騰,但沒想到這些人連酒都給倒騰出來了。 乖乖,這一桶裝的都是酒吧,光聞著味兒都醉了。 好些人開始偷偷咽口水。 大隊書記原本不愛管知青點的事。以前他們人多,四十來號人剛好自己湊個生產組,分給他們田和農具讓他們單獨勞動就行。從今年初開始,知青陸陸續續回城,尤其是秋收過后,知青點只剩下七號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走光了,他就更懶得再管這群看上去跟農民沒啥區別的知青了。 但今天不行,今天大隊書記不能做壁上觀。這是原則問題,拿口糧出來釀酒,這種糟蹋糧食的資產主義做派必須要嚴厲地批評。即便他們當初是主席派來的革命小將,也得在這里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大隊書記黑著臉,招呼陸丹青:“小陸,你過來下?!?/br> 把人拉到邊上,他才壓低聲音發話,“趕緊把這處理了,寫檢討,在社員大會上做出深刻的檢討。你們雖然要回城了,但也不能留下壞榜樣。要是其他人都有樣學樣,個個拿糧食釀酒,那大家還怎么備戰備荒?到時候個個都喝西北風嗎?” 陸丹青還沉浸在知青點釀出了酒的激動中,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還是田藍發話替他解了圍:“書記,您誤會了,我用的不是高粱米,而是喂豬的高粱殼子。不信你看,秋天收的糧食還沒分呢,我就是想拿糧食釀酒也釀不出來?!?/br> 她聲音不小,圍觀的社員都瞪大了眼睛,個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開玩笑哦,祖祖輩輩都聽說拿糧食釀酒,高粱殼子那是喂豬的東西,怎么能釀酒? 陳立恒示意大家看蒸餾過酒的高粱殼子,準確點兒講,它們現在應該被稱之為酒糟:“就是這個,蘭花花用這個給大家釀的酒?!?/br> 剩下的酒糟也不能浪費,是現成的豬飼料,加上青飼料一起喂豬,肥豬效果應該不錯。 大隊書記看了他們一眼,自己拿大木杓舀起高粱殼子仔細看,然后又那竹筒盛了一口酒倒進嘴里,狠狠地砸吧兩回,最后終于給了肯定的判斷:“好酒!” 田藍如釋重負。 有大隊書記這句話,他們釀酒賣的事起碼成了一半。 她趁熱打鐵,招呼看熱鬧的社員:“各位叔叔伯伯嬸嬸們,嘗嘗味兒,要覺得酒還行,那就掏錢買吧。自己準備瓶子啊,公社高粱酒兩塊錢一斤,咱們這里賣一塊五?!?/br> 立刻有人嚷嚷:“人家是用高粱米釀出來的,你這是高粱殼子,怎么能一樣?” 田藍笑嘻嘻的:“我們又不強買強賣,你愿意去公社買,我們又不會攔著。酒就擺在這里,總共就這么多。先買先得,買遲了你想要都沒有呢?!?/br> 社員們都意動了。在眼下的農村,酒和煙都是硬通貨,限量供應,大家又都用得上。買不到香煙的人普遍可以自己卷煙葉,買不到酒的人可沒法子不用糧食來釀酒。 立刻有人站出來要求試喝一口,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現在人當真樸實,壓根不好意思占別人便宜。說是喝一口當真就一口,一竹筒酒傳下去,到最后,居然都沒喝光。 最先要求品嘗的人開始下訂單:“給我留三斤,我回家拿酒壇子。三斤啊,我家要起房子?!?/br> 村里人起房子基本上都是泥巴屋,自己打土坯,屋子也蓋不大,一天就能成型,然后上面覆蓋蘆葦和茅草,做屋頂。 這種活都是秋收秋種過后做,一來錯開了農忙,大家伙兒能空出手幫忙。二來秋冬雨水少,泥土胚不容易被雨水泡散。 蓋房的人家雖然不掏工錢,但按規矩要給來幫忙的人準備吃的。上不了雞鴨魚rou,起碼菜里有油,湯里有蛋,桌上的飯管飽。如果再來一瓶酒,那就沒話說了。 他一開這個口,其他人也反應過來,跟著訂酒:“我也要,我家也起房子呢?!?/br> 泥巴屋子雖然蓋起來簡單,但不經住。每年要翻新不說,隔了幾年還得重新蓋。所以每年秋收過后,村里到處都有人家蓋房子。即便老房子還能住,兒子長大了討媳婦,不也得起新房子嗎?總不能叫新媳婦跟老公公擠一間屋。 趙家溝的社員也一個看一個呢。有人表態請人蓋房子要請喝酒,其他人就得跟上。不然在村里落的沒臉,主家面上無光。 有他們打頭陣,15斤酒,你兩斤,我三斤,他一斤,沒一會兒就散出13斤。田藍看剩下的一斤多酒,趕緊喊停:“好了,賣了,剩下的我們自己喝?!?/br> 大隊書記這才暗自松口氣。 雖然這兩年大家懶得搞批.斗,割資本主義尾巴也不積極了,但畢竟規矩還在。小打小鬧偶爾搞一次還行,要是長久賣酒,那就不成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