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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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嬤嬤這般說,自然不全是因為怕容舒心疼,更多地是想往后再拖幾日,拖久了沈氏興許就會改變主意了。 沈氏哪能不知曉周嬤嬤在想什么? 手一松便讓周嬤嬤把藥端走了,揉了揉眉心道:“昭昭這趟回來也太不趕巧了。罷了,先把這藥倒了,嬤嬤您再去抓一副回來,等昭昭走了,我再喝?!?/br> “大夫說了,您身子虛,這虎狼之藥能不喝便盡量不喝。夫人,您聽老奴一句勸——” “嬤嬤不必勸?!鄙蚴洗驍嘀軏邒?,“昭昭這趟歸家至多一兩日便會回去,今日你便拿我的對牌出府抓藥去?!?/br> 周嬤嬤沒得轍,只好喏喏應了,心里卻盼著容舒能在侯府住久些,最好住到夫人回心轉意了方才好。 清蘅院這一番對話容舒自是不知,下了馬車便提著裙子疾步往清蘅院去,誰知行至半路便撞上了沈氏一行人。 “阿娘!” 容舒加快了步子,眉眼里的笑意比頭頂的日頭還要燦爛。 “慢些?!鄙蚴相亮寺暎骸鞍⒛锞驮谶@,還能跑了不成?” 容舒挽上沈氏的手,笑瞇瞇道:“我這不是想阿娘了么?”說著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繞著沈氏的臉轉。 沈氏笑罵道:“這般看我作甚?” “上趟回來,阿娘面色一點兒也不好。今日瞧著,倒是好了許多?!?/br> 沈氏聞言,心里便是一嘆。 還好方才那藥她還未及喝,若不然,昭昭現下看到的可就是在榻上疼得翻滾的她了。 思及此,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若是可以,她又何嘗不想給昭昭生個弟弟或meimei?日后她若不在了,好歹還能有個血脈至親相互幫襯。 可沈氏十分清楚,承安侯不值得,容家也不值得。 她太了解這些人了,她實在不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成為第二個昭昭。 容舒離開梧桐巷之時,顧長晉已經到了刑部。 那會天色尚且暗著,可刑部內衙卻一派燈火通明。 一個姓黃的知事見他回來,驚得瞪圓了一雙熬紅的眼。 “顧大人怎地回衙門了?您身子可還好?左侍郎大人還道大人傷重,不歇個半月不得回來?!?/br> 顧長晉輕輕咳了一聲,淡聲道:“勞黃知事掛心,我身子已大好。想到手里還積著不少案子沒核,到底有些坐不住,便回來衙門?!?/br> 黃知事也是知曉顧長晉的性子的,聞言便敬佩地拱了拱手,正要天花亂墜地夸上幾句,卻不料前頭大門進來個人,直接便搶了他的話頭。 “坐不住便可以連身體都不顧了嗎?”談肆元穿著身大紅的官服,朝顧長晉大步走來,肅著聲道:“孫院使家的寶貝疙瘩不是說了,你這傷還得要將養兩個月方才能好。你倒好,一聲不吭便跑回來辦案,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不成?” 那日談肆元領他上朝,見他面色雖差,但說話平緩、神態沉穩,以為他的傷重歸重,至少不傷及性命。 哪里知道他后來竟吐血昏死過去。 大司寇逮著他好一頓訓,他心里也擔憂著,好在皇上仁慈,直接把孫院使藏得密密實實的寶貝金孫送進了顧家。 顧長晉給談肆元見禮,低身作揖道:“下官的傷已無大礙,勞大人費心了?!?/br> 談肆元重重“哼”了聲,一甩袖子,道:“罷了,本官知曉你是心系許鸝兒的案子,恰巧有人想見你,你且隨我來?!?/br> 想見顧長晉的人不外乎是正在辦案的幾位堂官或者許鸝兒母女二人,談肆元將他帶進刑部大牢時,顧長晉便知曉了是后者。 刑部大牢常年不見光,陰冷潮濕,一股子陳年霉味。 但談肆元給許鸝兒母女安排的是最好的牢房,里頭有一扇小窗,地面差人灑掃過,干燥潔凈,原先濕冷的被褥也換成新的。 獄卒畢恭畢敬地打開了牢門,談肆元領著顧長晉走了進去,對里頭奄奄一息的婦人道:“金氏,這位便是你一直想見的顧大人,你不必行禮,坐著說話吧?!?/br> 那婦人側身躺在被褥里,聽見談肆元的話,暗沉的眼微微一動,緩緩下地,顫顫巍巍地朝顧長晉磕頭一拜,一字一字道:“民婦叩,叩謝恩公。多謝恩公,為,為我們母女伸冤。恩公,大恩大德,民婦下輩子,定做牛做馬……報答?!?/br> 這樣一番話已是耗了金氏大半的力氣。 她只是個目不識丁的寡婦,一輩子的盼頭便是給女兒尋個勤快的老實人嫁了。這輩子做的唯一的出格事,便是到順天府狀告楊榮。 之后便身陷囹圄,起大獄,遭大刑,如今早就命不久矣。 可她卻始終撐著一口氣。 等個公道,也等個機會,同恩公道句謝。 眼前的婦人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聲音亦是弱得如同蚊吶。 顧長晉在刑部值房讀到她們母女的案子時,金氏的一生只用寥寥幾句便概括了:何年何月何地生,父母者誰,嫁與何人,何年何月生女,又何年何月喪夫。 那時金氏只是卷宗里的一個名字。 顧長晉埋首案牘時,從不曾想過,這名字背后代表的是怎樣一個人。伏案寫奏疏,筆墨游走于紙間時,也不曾想過,他在為怎樣一個人陳冤。 可此時此刻,跪在顧長晉身前的金氏,終是讓他明白了,“金氏”二字代表的是怎樣一個人。 一個女子,一個母親,一個被逼認罪的無辜者。 顧長晉的心在這無邊晦暗中沉沉下墜,可四肢百骸卻似有野火燎原。 這樣的感覺并不陌生。 第二十章 這感覺并不陌生。 許多年前,山東兗州大旱,境內火傘高張、焦金流石,曾經的肥田沃土被烤得寸寸龜裂。 長期缺水斷糧之下,良民被逼成了流民,四處搶食。 災情嚴重的地方,甚至有人易子相食。 徐馥往他懷里塞了一袋兒饅頭,將他扔進那群流民里。 “硯兒,去吧。去了你才知曉,人為何不能心軟,不能仁慈?!?/br> 徐馥笑著,面上的笑意溫柔且憐憫。她長手一推,毫不留情地將他從馬車里推下。 “嘭”的一聲—— 干涸的地面揚起一陣沙土,他砸入塵土的瞬間,四周立即涌來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映入眼簾的那片清澈天空頃刻間便被一只只枯瘦烏黑的手遮擋住。 那時他只有七歲,在一群餓得兩眼發綠的難民里,不僅他懷里的饅頭是食物,他也是。 他已經忘了自己跑了多久。 繡著如意金絲云紋的鞋早就跑爛,他光禿禿的腳底血跡斑斑,被炙熱的地面燙出一個個血泡。 他往密林里跑,風聲獵獵而過,灌入他嘴里的風就像火里烤過的細刃,在他喉頭割出一片腥甜。 林子外圍的樹倒了一大片,樹葉、樹根全都成了流民裹饑的食物。 他只能往有猛獸出沒的林子深處跑。 顧長晉對密林天生有一種歸屬感。 幼時父親背著他上山打獵,曾諄諄教他如何在山林里狩獵,又如何藏起自己的蹤跡。 “歲官兒,腳要輕,手要穩,心,不能慌?!?/br> “記住,永遠都不要把你的弱點暴露出來?!?/br> “一旦暴露,你便狩不成獵。反而是那些猛獸,會把你當做獵物,將你生吞活剝?!?/br> 密林內圍的樹還立著,一棵緊挨著一棵,父親的話指引著他穿梭其中。很快他用力攀上樹枝,輕身一躍便上了樹。他迅速往上爬,將自己藏在一團陰影里。 那夜的月色如鎏銀,密林深處有狼嚎聲,密林外充斥著男人的怒吼聲、女子的悲泣聲,甚至是裂帛聲。 他藏在樹上,始終不敢閉眼。 三日后,徐馥將他接回馬車,問他:“硯兒,姑母再問一次,那只獒犬的命,你可還要留?” 小少年一身血污,口唇干裂,長滿血泡的腳汩汩流著血,一步一個血印子。 他抬眼望著徐馥,面無表情道:“不留了?!?/br> 徐馥緩緩笑開,拿帕子溫柔擦拭他被細枝碎石刮破的臉,欣慰道:“好,回去后,你親手殺了它?!?/br> 那只獒犬叫阿追,是伴著顧長晉長大的伙伴。 顧長晉抿緊了唇,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沉,如墮冰窖。 可身體卻是guntang的炙熱的,好似頭頂那烈陽透過他血rou模糊的傷口,往他的四肢百骸點起了一把燎原的火。 此時的刑部大牢里,那熟悉的火燎之感再次襲來。 不是不疼的,他想。 顧長晉彎腰低身,雙手穩穩托起金氏,溫聲道:“你無需謝本官,本官不過是秉公辦案,斷擔不起你這一聲謝。你,且再等等?!?/br> 等什么他沒說,可金氏明白。 婦人張了張嘴,干涸的眼涌出了淚。 “民,民婦…等著,”她絮絮地說,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民婦——” 出口的每一個字變得那樣艱難,可金氏依舊慢慢地把余下的話從舌尖推了出來:“不曾,認…過…罪?!?/br> 她不曾認過罪。 從不曾。 認罪了,她會死,鸝兒一輩子都逃不開那人。 她受再大的罪也不肯松口,是那些人捏起她缺甲少rou的拇指畫了押。 恩公為她伸冤,她不能讓他以為她曾認過罪。 她要讓恩公知道,他救的這人,不曾認過罪,到死都不曾! 金氏被淚水淹沒的眼始終望著顧長晉。 顧長晉緩緩頷首,鄭重道:“我知道,你從不曾認過罪?!?/br> …… 獄中過道狹長逼仄,顧長晉從里行出,大門推開的瞬間,薄薄的曦光如水般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