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 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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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采采笑,“你最應該信他?!?/br> 她輕拍岳金鑾的背,“先前我與你爹成親的時候,也和你一樣怕哩。那時候他什么也沒有,我一眼就相中他了,每回他來吃餛飩,我都多放九個。長長久久,取個好彩頭。日子一長,他便知道了,紅著臉來問我,肯不肯嫁給他?!?/br> “我心里怕的很,喜歡是一時的,嫁了人便是一世的了。我回去慎重想了三日,便讓他上門來提親?!?/br> 岳金鑾問:“然后?” “然后便嫁了?!睖夭刹扇崧暤溃骸凹依锔F,你爹已拿了最好的給我下聘,至今還內疚當初沒法給我更好的,他做了大官兒以后,千倍萬倍的補償我,再后來有了小吾,有了你,我什么都有了,卻還在想,年輕時相中他的那一眼?!?/br> “千萬般的喜歡并非是我愿意嫁他的原因,我之所以嫁,是因為我信他。信他會待我好。娘親讀的書不多,不明白那些大道理,卻知道世人對女子大多苛薄,再好的女子,也大多被折斷羽翼鎖在籠里,終生為困。我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女子,僥幸遇到你爹爹能護著我,我的見識注定我不會有什么遠大的抱負?!?/br> “但阿柿,你不同。你應該知道天有多寬海有多深,我和你爹爹不想用世俗來困住你。來日你想嫁人也好,想當個俠女行走江湖、或是游歷四海也好,你可以去追求任何你想要的,娘親和爹爹只望你平安快樂,所以,不要怕?!?/br> 溫采采的聲音像淅瀝的春雨,柔綿的打濕了窗欞,“嫁給你深信和喜歡的男子,去過你想要過的日子,不開心了便回家來,爹爹和娘親永遠都會保護你?!?/br> “呼——” 一聲綿長均勻的氣息。 溫采采低頭看,岳金鑾已然窩在她懷里睡著了。 她哭笑不得地撥開岳金鑾搭在面前的長發,仔細端詳這個不知何時從他們手心里長大的小姑娘。 溫采采親了親岳金鑾的眉心,想到明日她要出嫁,心尖疼的厲害,眼淚無聲淌進枕巾里,“阿柿,一定要記得娘親的話?!?/br> · 晚上睡得晚,早上起不來。 岳金鑾打著哈欠被請起床,撒嬌還想再多睡一刻鐘。 扯著五色棉線的姑姑專門為王妃們開臉,應付過不少嬌滴滴的千金,人狠話不多,直接上手。 岳金鑾肌膚細白,僅有絲絲幾乎看不見的絨毛,被棉線一滾,也疼得生生掉眼淚,困意硬是被疼沒了。 “疼疼疼——” 姑姑道:“王妃不許哭,不吉利!” 岳金鑾還沒見過比她兇的姑姑,含著一泡眼淚可憐兮兮坐好。 不吉利可不行,她嫁給秦恕,那肯定要大吉大利。 好命婆為她梳頭發,岳金鑾想起那日燈草說過的話,便老老實實紋絲不動,看著發髻一點點挽上來。 從前是郡主,衣冠向來奢侈,但未出閣的女兒不梳發髻,發飾大多輕薄靈巧,如今額發被梳上去,綰好的髻上金玉為底,還要堆一套鳳冠,奢華瑣細之極。 岳金鑾一層層披上婚服,眉眼里最后的少女稚氣懵懂被壓入繁復的衣冠里,只等著大婚之夜獨給夫郎一人看。 她生的明艷不俗,儀態眼波卻又清明又端正,姑姑們還沒見過這么容貌風姿具出挑的新嫁娘,多看了好幾眼。 心里都覺得這位日后的榮華可不僅于此。 這面相,母儀天下都不嫌多。 涂口脂前,岳金鑾終于從被折騰的木偶人變成了活人,“等等,我餓了,能不能先吃口早膳再涂?” 她昨晚沒吃什么東西,一大早眾人在喝她的開面湯果,只有她餓著肚子。 姑姑們上了碗桂圓紅棗茶給她。 岳金鑾看著清湯寡水的,眉挑薄怒,“我好歹也是定王妃了,還不能吃個rou包子了?” 誰規定王妃們早上只能喝茶? 姑姑們對視一眼,“王妃且忍一忍,這早上吃多了,上了花轎若是有個三急,可丟人丟大發了。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出錯,先喝一點墊墊饑潤潤唇,等進了洞房等殿下那會,自有人會準備您用膳的?!?/br> 岳金鑾忍。 她咕咚咕咚喝了一碗茶,等人給她描了妝,一應準備妥當。 頭上身上的鳳冠霞帔分量不輕,她第一次試圖起身居然沒能起得來,還是燈草偷摸喂了她一口柿餅,她才有了力氣。 門外有人道了聲定王來迎親了,所有人都簇擁著她離開閨閣,上正廳拜別父母。 去往正廳的路上,岳金鑾似乎覺得年少時的一幕幕都正從袖子里穿過,在風聲中獵獵輕震,像童年母親唱的一首不知名的歌謠,字句不清,吐字柔軟,她的哭、笑、開心、生氣,都在那首歌謠里珍存。 昨日該說的都說過,岳家二祖、岳昭、溫采采坐在堂上,忍著淚意笑得和煦,交代岳金鑾與秦恕日后要夫妻同心。 溫柔的祝頌是娘家最后的儀式,岳金鑾聽得想哭,想起不吉利,又憋了回去。 秦恕立在她身側,她僅能看見他的靴袍暗紋,聽他溫聲答應岳父岳母的交代。 轉身要上花轎時,趁著眾人不注意,衣袍交錯間,岳金鑾勾了一下秦恕的手心。 她披著紅蓋頭,看不清神情,秦恕掃過眾人,輕輕回捏了一下她的指尖。 然后便被人分開了。 岳金鑾趴在岳金吾背上,被他送上花轎。 哥哥本在外地帶兵駐扎,是皇帝開恩才許他回京,岳金吾原也是白白凈凈的官宦子弟,這些年在外面風吹雨打的,肩背比往日更厚實,岳金鑾知道這少不得是用身上的傷疤換來的。 她長大了,哥哥也長大了。 “日后你不在家,我也不在家,爹爹娘親沒人陪了,你快娶嫂嫂,好讓他們含飴弄孫,我這個做meimei的都嫁人了,你怎么還沒開竅?” 岳金吾低低的笑,“啰嗦,都嫁人了還像個小雀一樣嘰嘰喳喳,得虧定王不嫌你?!?/br> 岳金鑾輕掐了一下他的耳尖,“聽我的,在外面要多保重,爹爹娘親年紀大了,不要讓他們擔心,我也會多請老天爺保佑你的?!?/br> 岳金吾難得不和她嗆聲,靜靜聽著。 花轎到了眼前,他把她放下,扶她彎腰進去。 女官要將簾子合上時,岳金吾抬手擋住,低聲道:“你也要多保重,哥哥不在京里,受了欺負就回家,等哥哥回來為你做主?!?/br> 岳金鑾道:“好,這個聽你的?!?/br> 娶王妃的場面百姓們多少也見過幾回,嫁郡主這么隆重的還是第一回。 見過岳金鑾長大的人都以為她是嫁不出去的,沒成想嫁了個這么俊的皇子殿下,心里暗暗為定王捏了把汗。 這位怎么也是上過沙場帶過兵的,應該不至于被寶寧郡主欺負太慘。 岳金鑾被出轎小娘請出花轎,行過紅氈,按照宮里的規矩拜堂。 秦恕的生母不在了,拜的是宮里的皇帝和岳貴妃,周圍不少人聲,岳金鑾聽得瑣碎,只知道幾位皇子都來了,至于朝臣,有她見過的,有她沒見過的,人人聲音里都洋著恭賀。 秦恕偶爾才回一聲,亦聽得出他難得的愉悅。 岳金鑾被送進房里,秦恕加冠不久,定王府處處都新,她坐著嶄新的床,雙足擱在踏幾上等秦恕。 女官看了看前廳情形,回頭問她:“王妃餓了嗎,殿下還有一會才能來,餓了可以少許吃一些點心?!?/br> 岳金鑾出家門時還餓著,真正進了定王府,心都在腹腔里懸著,一口都吃不下。 “不了,不吃了?!?/br> 吃著吃著把妝蹭花了怎么辦,秦恕撩蓋頭看見自己的妻子是只大花貓,定要笑她。 岳金鑾深呼吸,手還是哆嗦著扯住燈草的衣袖,“我怕,想壯膽?!?/br> 那本溫杏給的《陰陽玄女經》她還沒學就燒了,婚前女官姑姑們給的冊子又寫的云里霧里,看得她似懂非懂,但一聽到行那事兒很疼,把她嚇得直想一會跟秦恕求饒,又覺得太過沒面子。 第74章 紅蓋頭披在頭上, 岳金鑾像被困在五指山下的小妖,什么也看不清,呼出的熱氣又被紅布堵了回去, 烘的她小臉灼熱。 實在太悶了。 她坐不住,每過一會便問, “秦恕怎么還沒來呀?” 女官糾正她, “王妃既嫁了定王殿下,日后不可直呼殿下名姓, 要喚夫君?!?/br> 紅蓋頭乖乖點了兩下,軟軟跟著叫,“夫君?!?/br> 女官聽出岳金鑾的聲音和往常不太一樣。 她以往沒有那么乖的,綿嬌的音調嬈在人心口上, 同為女子, 女官亦聽得心臟猛烈撲通兩下。 這一嫁人,小霸王也成了繞指柔。 普天之下能把岳金鑾克成這樣的, 只有他們這位定王殿下了。 岳金鑾問著問著, 久等不來秦恕,便不再問。 待天色垂暗,龍鳳燭臺底座上已凝了一層不薄的蠟淚, 空中浮動著某種不知名的香氣, 沉濃的將流動的氣體都禁錮住。 整個洞房凝固成一張寄托柔情蜜意的紅箋,待秦恕親手啟封。 岳金鑾,就是紅箋上的落款。 安靜的后院里,不知是誰仿畫眉鳥喚了聲。 女官聽見前頭傳來的信號,利索地忙碌起來, “快,殿下來了!” 岳金鑾沒有反應。 一切準備就緒, 女官來到她面前,扯平了她婚服上的細小褶皺,小聲催促,“王妃,殿下在門外!” 岳金鑾這才“唔”的一聲,大夢初醒般揉眼睛,“好好,知道了?!?/br> 她打起精神正襟危坐,不像待嫁的新娘,反像聆聽苦難的小觀音。 門外嘈雜一片,些微傳來男子沉朗的聲音,仿佛在交代什么。 隨著門軸“吱呀”轉動,房里的人拜了一片,齊聲恭祝定王與定王妃大吉。 岳金鑾被遮著頭,看不清秦恕的臉,只能聽見他溫淡嗓音里克制的笑意。 司桔捧著一盤金子,大大方方的往女官們手里塞。 女官們還沒見過這么和氣的定王。 以前在宮里,他對誰不是冷冷淡淡的,見了皇帝都沒給過笑容,大家只當他不會笑來著,戲稱他不是定王,是鐵面王。 今日笑的這般好看,只能是笑給心尖人看的,她們是沾光,才能看見這么溫柔的定王。 女官手持秤桿輕叩岳金鑾的頭。 岳金鑾不滿的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