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在逃閻王 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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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槿月:“……難怪這里能熱成這樣,為什么今天的太陽那么大?” 她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抬眸四下打量起來。直至她向下一看,才驚覺自己的雙腳根本沒有落地,整個人高高地漂浮于空中,懸于茫無涯際的海面之上。 懂了,難怪太陽那么大,原來是自己離它比較近的緣故。江槿月瞇起雙眼,再度向上看去,那刺眼的金烏旁,還藏著一輪若隱若現的明月,在極強的日光照耀下,顯得黯淡無光。 “日月同時凌空、海水倒灌……”想起城隍曾對她說過的災劫,她先是恍然大悟,又盯著腳下看似波瀾不驚的海面看了許久。 結合多日來的見聞,不難料想到,前世的她極有可能就是死在這場災劫中的??僧斈甑乃龝w,總不至于是被活活淹死的吧,那也太丟人了。 想到記憶中自空中墜落的自己,哪怕身處于這般炎熱的地方,她的身子仍然忍不住抖了抖。 流了那么多血,當時的她一定很疼吧。 微微出神時,身后傳來了一人滿含欣喜、字正腔圓的聲音:“尊主、星君大人!你們終于來了!” 明明應當是一樁好事,可聽他的語氣倒像是要哭了,不知是不是喜極而泣的。 她怔了怔,回眸望去,方才還空無一人的天幕之下,已有重重華光漫舞,擠滿了樣貌各異的男男女女,個個欣喜若狂地朝著同一個方向招手。 其中有一部分瞧著很面熟,是上回出席過帝君壽辰宴的,其中便有那位傲慢無禮又愛挑事的神君。 今日這位神君一身锃亮的銀白色鎧甲,手持一柄金龍環繞的寶劍,背著把金光熠熠的長弓,還真是威風凜凜啊,差點閃瞎了她的眼睛。 雖然這位神君的臉色不甚好看,定是心存芥蒂,可他的態度倒是和緩不少。他對著迎面而來的兩個人拱手示意,雖不言語,眼中亦有感激的神色。 江槿月:“……” 為什么總覺得這一個個的神仙,好像是把他們兩個當成救命稻草了?神仙都已經那么卑微了嗎? 面對一眾神君神女的熱情歡迎,星君還是那副對誰都淡淡的樣子,只對他們一臉平靜地拱手道:“久違了,諸位?!?/br> 站在他身側的紅衣少女一聲不吭地撥弄著手中沾血的狼毫毛筆,臉色亦是平靜無虞。但她顯然根本不想搭理那些神仙,連一個假笑都懶得給,哪怕他們今日看似很歡迎她。 相較于生辰宴上稍顯稚嫩青澀的眉眼,如今她看著成熟穩重了不少,喜怒不形于色,性子仿佛也安靜了許多。 她本就生得亭亭玉立、青絲成雪如霧,眉目如詩如畫,如今垂眸不語的樣子,倒更顯得溫婉多情。 江槿月正覺得有幾分欣慰,就聽得紅衣少女懶洋洋地啟唇道:“怪物在哪里?早些把它們收拾了,我還想去東岳山看星星呢?!?/br> 行吧,好像也沒成熟穩重多少。江槿月忍不住“撲哧”一笑,心說地府的條條框框都快壓死人了,真不知怎會養出她這玩世不恭的性子來。 “帝君和眾神將正在迎戰,此事非同兒戲,尊主萬不可輕敵??!”手持七彩琉璃瓶的神官出聲勸阻,又伸著脖子往她身后看了半天,猶豫著問,“尊主,敢問其他的幽冥界援軍現在何處?” “哦,咱們地府沒什么神將神兵,判官和其余鬼差都不善于打斗,我便代替他們來走一趟?!奔t衣少女笑容清雋,說得理直氣壯。 此話一出,正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驚覺幽冥界竟然只派了兩個人來,眾神仙面面相覷,不免捶胸頓足。 “你你你……你們幽冥界也太胡來了!到底有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哪怕咱們兩界從前有誤會,如今是生死攸關之際,你們也不能拿人命當兒戲??!” “尊主您確實是法力超絕,可就算實力再強,也不能以一敵千吧?” 面對這一群吵吵嚷嚷的神仙,紅衣少女露出了一副不耐煩的神情,看了一眼星君,輕嗤道:“以一敵千?你聽聽,他說的什么話?真是莫名其妙?!?/br> 聽她語氣頗為不屑,一個滿頭鶴發的神仙急了,追問道:“尊主既知此事如天方夜譚,還不速速請人增援?再拖不得了??!” 紅衣少女沉默片刻,滿臉不悅地抿著唇,轉頭望向她身畔的星君。 他對她笑了笑,樣子有些無奈,語調溫和地勸道:“好了月兒,他們有眼無珠是他們的事,我們先辦正事?!?/br> 一眾神仙和江槿月齊齊地倒吸一口涼氣。他是說了“有眼無珠”這四個字沒錯吧? 夭壽了,前世那個溫文爾雅的星君竟然會這么評價自己的同僚?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哦,既然星君大人這么說,我就不和你們計較了?!奔t衣少女迎著烈日微微抬起右手,掌心幻化出一塊散發著幽幽紅光的青銅令牌。 是九幽令。江槿月正盯著那塊令牌微微出神,就見少女漫不經心地催動九幽令,無邊煞氣蓬勃而出,紅光遮天蔽日,周遭頓時涼爽了許多。 她輕啟朱唇,聲音柔美空靈,說的話卻稍顯狂妄:“以一敵千也太少了,這位神仙爺爺是看不起我嗎?” 聞言,眾神均是神色一凜,眼底的疑惑與不滿很快便被驚恐訝異所取代。 所有人都怔怔地凝視著紅衣少女的方向,在她背后有一片巨大的黑云正朝著他們飛速趕來,速度之快如暴雨驚雷。 江槿月望向那片令神仙們瞠目結舌的陰云,仔細辨認了許久,才發覺那壓根就不是什么云,而是一群周身冒著森然鬼氣、手持鐮刀長劍的惡鬼。 雖說看不清具體來了多少,但數量明顯遠勝于一千,總得再翻上數十倍吧——可能還不夠。 這陣勢也太夸張了,難怪她張口就說人家看不起她。估摸著那個神仙也沒想到,他或許本是想恭維她一句的,結果反倒讓人家以為他在嘲諷她。 望著垂首臣服于紅衣少女的萬千修羅惡鬼,江槿月和眾神仙同時擦了擦額頭的汗,再看向那個笑容滿面的小姑娘時,再沒人敢說她一句不是。 開玩笑,就這種一抬手能召來那么多鬼物的,誰惹得起?更何況她從前就放出狠話,惹了她沒準還得來世做豬。 眼見著神仙們噤若寒蟬,紛紛對紅衣少女客客氣氣地賠著笑,江槿月毫不懷疑,神仙們是擔心萬一惹她生氣,轉頭她會帶著這群惡鬼把天界拆了。 想到九幽令如今在她手中只能發揮不到一成的實力,不是被她拿去砸鬼的頭,就是用來盛放鬼怪,她不由輕嘆一聲:“九幽令,跟著我真是委屈你了?!?/br> 所有人都在不遺余力地恭維著那個姑娘,唯有白衣星君不似旁人。 他看向她的時候,眼底并無半分畏懼、不含些許忌憚、沒有一絲雜念,只是安安靜靜地把她整個人裝在眼里,目光溫柔。 很顯然,他早就把什么“何須耽于情愛”給忘了,世上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他們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底,又是性格迥異的,也不知緣分是哪里來的。 一陣天旋地轉后,夢境重歸一片漆黑,無論是神還是鬼,都盡數隱沒于寂靜的黑暗之中。 第二日午后,城中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滿天飛。閑暇之余,百姓們聚在一處偷偷談論起了所見所聞。 誰也不曾想過,不過一夜之間,王城中竟會發生這么多不得了的大事,連聊都快聊不過來了。 聲名赫赫的丞相府豈止是倒灶了那么簡單?大門外連個守門的家丁都沒了不說,里頭更是靜悄悄的,久久無人進出。 這也便罷了,午間丞相府外又來了一大群兇神惡煞的官兵。貼封條的貼封條,搬箱子的搬箱子,活脫脫一副要抄家的樣子。 直到這一刻,被動靜吸引來旁觀的百姓們方驚訝地發覺,整個相府早已是人去樓空,連一只狗都沒剩下。從前能在王城中橫著走的陳家,終是再不復輝煌。 更為可怕的是,鬧出這么大動靜的除了相府,竟還有侯府。據某位知情乞兒透露,那小侯爺夜半時分被架走時,叫得凄慘無比,如同殺豬一般,滿口惡毒的詛咒,不知是在罵誰。 沒頭沒尾的風言風語一重又一重,有人說這一夜發生的事遠不止于此,還有更多達官顯貴遭了滅頂之災。圣上有意肅清朝綱、整頓朝野,如今朝中已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這樣的人間慘劇委實叫人摸不清頭腦,百姓們對此嘖嘖稱奇。有人大放馬后炮,自稱早知如此,有人暗暗感慨帝王之心難測,還有人杞人憂天,只怕自己的太平日子也要到頭了。 進書房為江槿月添茶水的小丫鬟是個藏不住事的,一見了她就笑道:“江小姐您不知道,這會兒王城里亂著呢!也就江府上下喜氣洋洋了!” 她與江乘清關系不睦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也從不忌諱這些,偶爾還會和大伙兒一起討論兩句。 江槿月放下毛筆,語氣淡淡:“那是自然,他與丞相交好卻未受牽連,沒準還能更進一步,當然是喜?!?/br> 小丫鬟深以為然,又笑呵呵地對她說:“還不止呢!外頭都說,您與王爺的婚期就快到了,江家二小姐又要嫁進長興侯府,這可算好事成雙了!今后江家定是風光無限啊?!?/br> 聞言,江槿月微微皺起了眉頭。江宛蕓要嫁進侯府?竟然這么快,也不知是她終于想通了,還是受逼迫所致,那個和她兩情相悅的方大哥呢? 沉吟再三,她只能輕輕搖頭,輕嘆道:“人各有命,半點強求不得。能羨煞旁人的婚事,于她或許不過囚籠?!?/br> 即便江宛蕓心中不愿,又能如何?方恒景這種人一看就靠不住,不可能豁出一切帶她逃婚。那她一個嬌生慣養的世家小姐,一旦離了江府的庇護,要如何為生? 如今是多事之秋,最多三日,那個怪物又會卷土重來。但愿江宛蕓別整出幺蛾子,她實在無暇去管江家的事。 小丫鬟才走不久,門外便有人叩門。得了她的允許,白無常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入,見她滿臉疑惑,便對她露出一笑。 對黑白無常,她一向十分客氣,很快便收起了滿臉錯愕,只溫和地問道:“白無常大人,您吃錯藥了嗎?您是鬼差,來便來吧,還敲門作甚?” 白無常一時語塞,只恨自己不像判官和黑無常那般牙尖嘴利,尷尬地笑了笑,拱手道:“主上,我等依著您的指示,在城中搜尋了數個時辰。那怪物當真了不得,竟能隱匿氣息,我等輕易無法察覺?!?/br> 江槿月提筆的手微微一頓,只抬眼對他一笑,不置可否。她看著如從前般善良友好,身上卻總有一股莫名的威壓,讓白無常莫名不敢和她對視。 她本想著,能主動出擊總比被動等候好。那道影子本就難纏,如今更是對她的實力了如指掌,此時與它斗能有幾成勝算? 故而,江槿月雖對黑白無常沒抱太大希望,仍委托他們多帶些鬼差在城中盡力尋找,也好順便保全百姓們的安危。 可他們兩個果真一無所獲,實在有負她的“殷切”盼望,說出去都給地府丟臉。 白無常也很無奈,每次江槿月找他們幫忙捉鬼,他們好像永遠幫不上忙。此番更是連一道連鬼都算不上的影子都找不出來,他們鬼差不要面子的嗎? 眼看白無常滿臉不自在,江槿月輕嘆一聲,還得反過來安撫他:“也罷,他既要躲著,也就不會傷人性命了。還請二位大人幫我多多留意著,有勞了?!?/br> “是,主上還請放心,我等一定盡力而為?!卑谉o常恭順地點頭應允,雖說連他自己都不太放心。 “另外,待大人回到幽冥界,請替我向判官大人帶一句話?!苯仍鲁烈髌?,起身悠然笑道,“請他務必在三日內來懷王府一趟,我有急事找他?!?/br> 這話聽得白無常眼皮一跳,愣了愣才拱手答道:“判官大人公務繁忙,只怕是沒空赴約的。主上若有要事,我替您代為轉達就好?!?/br> 江槿月故作深沉地搖搖頭,隨手從案卷堆里挑出一卷來,邊翻邊笑道:“那可不行,茲事體大,請他務必親自前來。你就告訴他,他如果不來,我就把這些案卷一把火全燒了,我看他來不來?!?/br> 好好的姑娘,笑起來陽光明媚的,仿佛人畜無害,竟會堂而皇之地說出這種鬼話。 白無常偷偷抹了把汗,心說能想到拿地府案卷威脅判官的,這大抵是頭一位,判官聽到了定要大發雷霆。 說來說去,還不是他非要讓江槿月幫著批案卷?這或許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判官也怪不得旁人。 “是,我一定會替主上帶到?!卑谉o常雖心中有所不解,也只好連連點頭。 待江槿月與他拱手道別后,白無常忙不迭地化作青煙溜了,一刻都不敢在這里多待,生怕她待會看自己不順眼,能連他一起燒了。 沈長明剛踏進書房,一眼看到的便是倉皇出逃的白無常。 他見對方滿臉驚恐,又見江槿月氣定神閑地抿著茶,兩個人可謂截然相反,不由哈哈大笑道:“白無常大人這是怎么了?好像見了鬼似的?!?/br> 確實是見了鬼了。她放下茶盞,頭也沒抬地回答道:“誰知道呢?大約是他捉不到鬼,自己都嫌丟人吧?!?/br> 看她滿眼絲毫不掩飾的嫌棄意味,他笑著走近了些,俯身替她梳理著滿頭青絲,淡淡道:“那怪物實力遠遠強于黑白無常,不怪他們找不到,如此也正常?!?/br> 往他身邊輕輕靠了靠,江槿月點點頭,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找不到它,咱們也只能等著。實在不行,它既要與我玩游戲,我陪它玩玩就是?!?/br> -------------------- 作者有話要說: 沈長明:你能不能相信我能保護好你? 江槿月:當然信!【實際上:我可以練劍、我少用法術、我請外援幫忙】 沈長明:你確定你信? ps:準備迎接新卷標~ 另外,渣爹是永遠不可能好過的doge. 感謝在2022-04-15 23:17:55~2022-04-16 23:14: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辭杳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愴然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