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有人敲響門扉。 江慎問:“誰?” 來人停了一下,沒有回答,繼續叩叩叩地敲門。 江慎蹙眉。 他不喜有人打擾,因此所有侍衛都守在院外,能來到他門前的,定是已經經由侍衛搜身檢查,不會這么不懂規矩。 江慎思索片刻,悄然從桌邊取過一把佩劍,將配劍藏在身后,才上前拉開了門扉。 只看了一眼,卻愣住了。 他的門前,站了一名紅衣少年。 少年穿著普通,衣衫在這春日的深山里顯得有點單薄,卻勾勒得身形纖細,好像有些弱不禁風。但少年的模樣又很漂亮,望向他的眼神明亮而清澈,好像還帶了點笑意。 江慎尚未反應過來,僅僅觸及那道視線,心臟便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你……” 江慎張了張口,才察覺自己喉頭干澀,聲音有點啞。 黎阮其實也很緊張。 或許是江慎此前從沒在他面前有過這么俊朗正經的裝扮,又或者他們當真太久沒有見面,過往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思念,好像在這一刻都化作實質,黎阮只覺得空氣都變得膠著起來。 他非常勉強才控制自己想往江慎身上撲的念頭,想起來自己和小山雀約好的說辭。 他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再抬起頭時,眼眶飛快紅了。 “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少年眉宇蹙起,看向江慎的眼神里充滿了責備。 “我懷了你的崽子,你怎么能忘記我?!崩枞顟崙嵉?,“你要負責!” 江慎:“???” 第22章 少年這一句話信息量太大,江慎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恍惚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你……”江慎清了清嗓子,不太確定地問,“你說你怎么了?” “懷了你的崽子呀?!崩枞畹拖骂^,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就在這里,害得我最近都不能修——”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差點說漏了嘴。 黎阮知道,凡間的人是很害怕妖怪的。先前江慎很快接受了他,大約是因為那時他傷得太重,沒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黎阮拖進洞府??删褪沁@樣,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還是把江慎嚇暈了。 如今江慎回了凡間,身旁又有這么多手下,如果知道了他是妖,說不定會直接讓手下將他趕走。 那樣可就麻煩了。 黎阮抿了抿唇,有點懊惱。 但他是真的不太會演戲。 懷上了江慎的崽子,黎阮其實沒有什么感覺。他是活了很多年的妖,與凡人不同,活到他這個年紀,對血脈親緣的依賴已經變得非常單薄。 真要說的話,他甚至是覺得麻煩的。 自從有了這小崽子,他總是感覺累和餓,靈力也在不斷流失。 沒法修煉,更沒法飛升。 是真的很麻煩。 但這小崽子的出現并不全是壞處,至少……他可以來見江慎了。 從知道自己要來見江慎開始,黎阮就一直很開心。連著開心了好幾日,此刻真與他說上話,更是整個人都雀躍起來。 實在很難演出小山雀說的那種委屈模樣。 黎阮不敢再亂說話,江慎一時間也沒說話。 這種事在皇室發生過不止一兩次。 莫說那些驕奢yin逸的皇室宗親,就連和江慎走得近的大臣中都有這樣的人。性子放蕩,尤愛在外頭拈花惹草,招惹了人家轉頭就始亂終棄,害得那些無辜女子只能懷著孩子上京尋人,每次一鬧就是一樁丑聞。 江慎去年還幫人處理過一件差不多的事,最后勸得人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將人抬進了府里才算完。 但這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發生在江慎身上。 他生平最為克己復禮,怎么會在沒有婚嫁之前就與人做出這種事。 何況這明明…… 江慎朝對方胸前看了一眼。 是平坦的,平坦得甚至有些單薄。 明明就是個少年。 男子……是不可能懷孕的吧? 這其實沒什么可猶豫的,江慎從小到大,還從未聽說過男子懷孕的奇聞。 但面前這小少年,說話時神情認真,眼神真誠,全然不像是在騙人。 而且,如果真要騙人,他應當說個更能讓他信任的故事,而不是撒這種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謊吧? 院內一時沉默,院外卻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殿下,屬下方才好像聽見了說話聲,院中可有什么異常?” 是郁修。 身為江慎的貼身侍衛統領,他一直守在院外。但沒有江慎的吩咐,他不敢往內窺視,只能在一墻之隔的院外詢問。 少年臉上露出一絲慌亂。 “你別讓他們進來?!崩枞钌锨耙徊阶プ〗鞯氖?,壓低聲音道,“別讓他們看見我?!?/br> 江慎心口輕輕一顫。 那一刻,他心里所有的猶疑都被拋在腦后,心底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他的手怎么會這么涼?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院子里站得太久的緣故,少年的手很涼,纖細冰涼的手指勾著他的手,掌心傳來的觸感極其柔軟。 叫人很想回握上去,幫他暖一暖。 祖廟坐落在一座深山之中,夜里山風很大。少年只穿了薄薄一層布衣,半束的發絲被風吹得揚起,更顯身形單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