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在‘維持骨氣并成為餓死鳥’與‘接受討厭鬼的食物并坐下來吃飯’這兩件事上,任雀可恥地選擇了后者。 任雀撈出鍋里剩下的一點湯底和細面,撥弄過那枚蛋黃,剛拿起筷子,就見蕓黃拎著自己的愛情故事書和花生米,與兩位夜宵選手湊成一桌。 “吃什么呢,給我一口唄?” 蕓黃朝楚虞遞了個眼神。 誰知楚虞白眼一翻,假裝看不見,用手擋著自己的碗邊。 他一開始還規規矩矩學著任雀的模樣用筷子,后來發現自己沒那個天分,直接捧著碗,一股腦倒進嘴里,費力地嚼起來。 南若這么久了,還教不會楚虞用筷子嗎? 任雀瞥了楚虞一眼,筷子一伸,發現自己碗里最后一塊五花rou沒了。 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任雀筷子一扔,死亡鐳射掃視蕓黃一眼,看那家伙一臉無辜,再向楚虞瞥去,年幼魚正在費力弄牙尖卡住的rou絲。 “嗚嗚嗚……” 奇怪的氣泡音在他喉嚨里翻騰,他舔了舔嘴唇,趴在桌子上等任雀,一雙水靈靈地眼睛總往他碗里瞟。 任雀飛速解決夜宵,他懶得刷碗,把筷子一扔,起身回屋。路過門口的時候,發現楚虞捧著兩只碗和兩雙筷子,在洗水臺前忙活著。 “他會刷碗?”任雀懷疑地問了一句。 “會刷,就是有點費碗?!笔|黃的描述很耐人尋味。 鬼使神差,任雀定住了沒走,他超里屋瞥了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就奠定了他往后的悲慘生涯。 楚虞折騰來去,也沒能把碗上的油弄干凈,最后索性一仰頭,把兩只碗一起吞了進去。 間或發出咔嚓咔嚓的咀嚼聲,讓任雀嘆為觀止。 他突然想起之前南若說:“養楚虞只多一張嘴不費錢”。 “這是他吃的第幾只碗?”任雀指了指灶間那道嬌俏的小身影,靈性發問。 蕓黃掰了掰手指,沒得吃結論。 任雀回到東房時,楚虞也尾隨他一并進屋,這次他很乖,沒有在床邊蹲著,只跑到靠窗的榻下,悻悻閉著眼,咬著尾巴,睡著了一樣。 任雀沒在意,他熄了燈睡覺,一夜無夢,誰知清早起來,是被蕓黃死命搖醒的。 “誰家上墳了你這么急,沒看人睡覺呢?”任雀迷迷糊糊,要不是知道鬧人的是蕓黃,真就一鎖鏈甩過去毀尸滅跡。 “任雀,楚虞他身上好燙,他是不是快死了?!” 蕓黃的尖叫一下子把任雀拽回人間。 他一下睜開眼睛,下意識翻身坐起來,盯著榻上的那條魚。 人魚是寒水動物,喜涼,懼熱,百分之九十九沒發過燒,剩下的百分之一發過燒的,骨頭都開出花了。 任雀探了下楚虞的額頭,入手很暖和,像余熱猶存的暖手寶。他身上每一處都很熱,尤其是臉頰,眉頭緊蹙,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真成紅燒醋魚了?!比稳膏?。 第49章 不是要吃嗎,梅子糖 “怎么辦,要找妖醫嗎?”蕓黃著急,她沒見楚虞生病過,轉頭看向任雀,卻見那人蹙眉,隱憂顯露。 “不行,不能找妖醫?!比稳笓u搖頭,把楚虞抱在懷里,小魚尾巴軟趴趴的,無力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人魚族在監管者境內的處境特殊,就醫也只會找專門的人魚妖醫,浮世回廊不存在人魚藥鋪,更何況貿然帶楚虞出去,一定會被監管者發現。 “南若有沒有寫人魚飼養手冊?”任雀轉頭問蕓黃。 南若有寫日記的習慣,以前養任雀記過厚厚一摞梵鳥飼養手冊,從一日三餐習性愛好都一清二楚。他派蕓黃去南若房間里找,自己抱著楚虞去后院冷泉。 府里后堂的冷泉里,水流從十尊翹尾巴的石魚嘴里吐出,水花四濺,清晨稍冷,房檐很高,擋住熹微的日光,讓泉里的氛圍朦朧又冷肅。 水很涼,任雀不喜歡,但暫時想不到別的辦法物理降溫。他抱著楚虞蹚進水里,人魚飄在水上,任雀剛要放手,紅燒醋魚就醒了。 病中的小孩總是粘人,不安、恐懼、不敢獨處一處。楚虞泉里潛游一圈,浮起時透過朦朧水面將視線收窄,他在水面探出一雙眼睛,緊接著尾巴一擺,整條魚撞在任雀腿上。 “嗚嗚嗚嗚嗚!”楚虞見任雀要走,張嘴就哭。 響亮的哭聲回蕩在冷泉上空,小魚臉頰通紅,沒在水面下的鱗片色澤珠潤,他一雙眼睛滿是水汽,饒是任雀這種,也沒辦法狠下心離開。 府里惟一能做主的只有任雀了,盡管不喜歡楚虞,任雀仍然得擔負起義務。 他的內衫浸著水,絲縷冷意貼著骨骼,耳邊哭聲很軟,任雀蹲下來,用濕漉漉的手探了下楚虞的額頭。 “還燒著,在泉里物理降溫,不要離開這里?!比稳溉崧暤?。 楚虞聽不懂他說什么,只知道任雀對他比平時好了,他慢慢環著任雀的腰,把熱乎的臉蛋貼在他腿上,慢慢闔上眼。 約莫五分鐘,蕓黃帶著全新的厚厚一摞筆記來了。 “任雀,這是筆記?!彼吭谑^邊遞給任雀,楚虞隨聲睜開眼,疲憊地抬眼,注視著任雀迅速翻閱筆記。 很快,他找到了南若記載的關于人魚發燒的信息。人魚發燒并非不可解,取百灼草的根莖、碎巖石漿混懸液與英招的一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