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155節
姜齊姣白的臉頰上已經被他掐出了幾道紅痕,艱難地一咬牙, 道:“從一開始,妾身就是奉了惠太妃和孟昭儀的命令,到您身邊見機行事的?!?/br> ——“從一開始,哈哈哈哈哈……我的母妃, 好??!” 信王癲狂地笑著。 姜齊許是有愧再心, 許是心存懼意, 此刻決定將一切和盤托出。 “惠太妃的反意由來已久, 在您還是個少年人的時候,惠太妃便慫恿孟昭儀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墒堑钕? 孟昭儀一開始本是不想害您的?;萏藴赜H王, 讓他府上訓練有素的豺犬記住了您衣服上的味道, 他們決定將您引到山上動手, 謀害您這位唯一成年的皇子,好方便她們扶持年幼的皇子便于掌控。孟昭儀不忍,臨動手前后悔,收買了報信的宮人,在時間上做了手腳,讓那位真正的五皇子替您受了一劫?!?/br> 信王隱約記得當年的案子是有疑點。 似乎是五皇子遇害的時間對不上。 這樁案子后來因溫親王的死而告終, 但其中的疑點懸而不決, 一直掛在大理寺的案頭上。 原來竟是如此。 信王想著想著, 便明白了:“我那傻五弟啊, 向來是個懶人, 他才不會閑著沒事帶著仆從往蕭山上去呢, 是你們的人把他騙過去的對不對?” 姜齊磕頭:“妾身沒參與過此事, 只知曉其中一二?!?/br> 信王沒想著還能翻出這么一樁舊案來,搖搖晃晃的靠在桌案上:“那替我喪命的可憐的五弟啊……” 還有那無辜的許昭儀。 姜齊道:“再后來,妾身被安排到了您身邊,她們命臣妾懷上一個您的血脈,然后生下來?!?/br> 一個新的皇室血脈。 皇帝不肯再生,皇帝的兒子生也是一樣的。 信王:“哦,那兩個女人還真能想出點子來……你也成功做到了?!?/br> 姜齊:“她們命我想辦法離間你們父子的關系?!?/br> 信王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呵這倒是怨不得你,是我自己,心不正?!?/br> 姜齊道:“殿下您對我太好了,我曾無數次想,要不算了吧,我安安穩穩的呆在您身邊,扶持著您和王妃,再不給那起子人做事了,可是我的meimei在她們的手里啊。妾身十四歲那年進宮,同胞meimei還不足七歲,妾身家中父母去的早,這些年,我在宮里不得出,不知她小小年紀受了多少苦。他們承諾我,賑災糧是我最后做的一件事情,事后,就將meimei好好的還給我?!?/br> 信王垂下眼睛瞥她:“那你見著你meimei了么?” 姜齊啜泣不語。 ** 高悅行再經過潞涉山,停歇了一夜。 她站在山上,向著自己行宮的方向望去,那里好像還是安全的。 趙佟生問:“王妃,您要進城么?” 高悅行說:“想進?!?/br> 模棱兩可的只說想進,可見她心里現在也沒譜。 高悅行一路上考慮了很多。 孔世戍在京城里這一通攪合,足夠讓人懷疑他的立場。 截下賑災糧,嫁禍給信王。 趁著江南水患嚴重,下毒謀害百姓和官員。 在京城里攪弄風云,毒害皇帝,與信王合謀篡權。 凡此種種,挑在這個時候,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別的誰? 皇帝真的駕崩了嗎? 高悅行不信。 鄭帥還貓著沒動靜呢! 高悅行并不知道皇帝的詳細計劃。 假若他們的布局已將自己算在其中,那么,她若是不出現,這局便無法收網。 若反之,他們的的局中本沒算到她的存在,高悅行怕自己的闖入將會成為不可控的變數。 高悅行喃喃道:“不對?!?/br> 趙佟生:“什么不對?” 高悅行道:“我成天在宮里宮外跳的最歡,皇上不會忽視掉我,他一定給過我暗示或者交代,但是我沒有在意?!?/br> 高悅行回想起賑災糧出問題那會兒,她回宮在御書房里見了皇上一面。 皇上說讓她放心。 他還說什么來著? 高悅行對他提了信王。 既然孔世戍的陰謀被她撞破了,那就斷沒有再讓信王受冤的道理。記得皇帝當時對她說了一句——“信王的心思越來越重,但他是朕親自看著長大的,做人做事這縝密不出差錯,關鍵時候,可委以重任,交托信任?!?/br> 委以重任,交托信任。 高悅行嘗試著去信任他,她對趙佟生說:“當時你率領部下,毫無防備的回城,他本可以直接將你們射殺在城下的,他放了你一馬,為什么?” 趙佟生:“???什么為什么?” 高悅行:“城門緊閉,江山易主,可是你被關在門外回不了家,你沒別的地方可去,你只能再回到江南去找我。他的用意便是叫你趕去通知我?” 趙佟生總算聽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信王是被脅迫的?他被誰脅迫?孔世戍?” 高悅行道:“先停一晚,容我仔細考慮?!?/br> ** 信王等著姜齊哭夠了,才彎下身子,湊到她跟前,道:“我倒是遇見一個女人,和你meimei的年紀相仿,正好,你在找meimei,她在找jiejie。我覺得你們可能緣分匪淺,我帶你去見一下她,好吧?!?/br> 姜齊止住了哭,驚愕的抬頭望著他。 信王沖她勾了勾唇角,道:“好歹同床共枕過的情分,你要死了,我的全你一樁心愿啊?!?/br> 姜齊的淚眼早已模糊了視線,但好歹同床共枕朝夕相對的情分,她依然感受到了信王眼睛里透出的那一抹隱忍的難過。 信王騎馬把人帶到了天牢里。 傅蕓被關在了天牢里。 信王有皇帝做保,皇帝說相信他不至于糊涂至此,那么他就是清白的,但是傅蕓不同,一個宮女出身的婢子,又沒有主子護著,信王篡權已成定局,襄王夫婦眼看著就要失勢了,這世上還是見風使舵的人更多些,傅蕓獨自背了貪下賑災糧的鍋,早已被打入了死牢。 傅蕓在死牢里呆了有一段日子了。 晚上聽著老鼠啃食草席的聲音,一顆心慢慢地安靜下來,死前倒是開竅,琢磨清楚了。 她們從來都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何曾有過談條件的權利。用完就扔,保證永遠閉嘴,能留個全尸便已算是不錯的歸宿了。她那可憐的jiejie,恐怕早已無聲的死在那個角落里了吧??尚λ鲑u了國家,背叛了主子,竟然還再敢奢求再回到陽光下活著,怎么有臉呢? 傅蕓想起自己的jiejie。 記憶還停留在六歲那年,她甚至連jiejie的容貌都記不清楚,只知道那是個很溫柔地給她塞糖的少女??蒵iejie失蹤在春天,再也不見了,小傅蕓每天傍晚都要坐在籬笆上等,直到十幾歲及笄,再也沒等到jiejie回來。 傅蕓記得父母說,jiejie被送到城里一個豪紳家里當丫鬟去了,日子過極滋潤,有漂亮的新衣裳穿,等閑還有人伺候著過活。傅蕓那貧寒的家,很快因為jiejie寄回家里的錢,變得富庶了起來。 再后來,傅蕓的父母親一死,臨死前也沒交代清楚jiejie的去處,尚年輕的傅蕓茫然不知所措,正好聽說宮里那年采選,便拿著錢,憑著家事的清白,順利進了宮。 此番進宮,不到年齡不準出,她更見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jiejie了。 見不到,也好。 傅蕓心想,往好了打算,或許他們只是在嚇唬她。至于她jiejie的下落,傅蕓自己都不知道,他們上哪打聽去。 在牢里胡思亂想了幾日,傅蕓意外等到了來看她的人。 隔著一層牢門。 外面站著一個裊娜美艷的女子。 傅蕓瞧著她陌生,不明所以,問:“你是?” 姜齊歪著頭,仔細打量著她,問:“你叫傅蕓?” 傅蕓點點頭,對方實在是好看,她低頭瞧了瞧一身囚服,蓬頭垢面的自己,有些難為情的縮了縮袖子。 姜齊又問她:“你是河陽登州人士?” 傅蕓張了張嘴巴:“你怎么知道?” 姜齊:“你是哪一年入宮的?” 傅蕓:“景樂五年?!?/br> 姜齊點頭:“啊,那個時候,我已經在信王那伺候過一回了,知道自己將來要跟著信王去,便很少關注宮里的動向,竟沒發現那年新來了你這么個孩子?!?/br> 傅蕓心里隱約猜到了什么,但是她不敢相信。 直到姜齊直接了當道:“你還有個jiejie,叫傅荳?!?/br> 傅蕓幾天水米未進,整個人將近虛脫,她心中大震,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姜齊的面前:“你是傅荳嗎?你是不是傅荳?!你過的好不好???他們有沒有把你抓起來打你罵你?” 在來天牢之前,姜齊便從信王那兒得知了一起的真相。 可憐她這個傻meimei,生生為了她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天牢的大門口。 信王正在給一匹馬喂草,那是他從御馬司里隨手牽出來的,他還張羅人給這馬套上車。 ——“陛下這是想送誰出城???” 孔世戍仿佛無處不在,只要信王有任何一點動靜,他能立刻從地縫里冒出來。 信王不慌不忙,甚至還能稱得上悠閑自得,道:“是你答應過那兩姐妹,事成之后讓她們姐妹團聚,隱姓埋名回老家去的吧?!?/br> 孔世戍袖手站在他的旁邊,盯著他的臉打量,笑了:“信王真是一片仁慈心腸,那女人把您算計成這樣,您還想著成全她呢!” 信王聞言莫名其妙道:“她害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看上去似乎在比我還憤恨?” 孔世戍繞著他轉圈,似乎是仍然心有懷疑:“我們仁慈的陛下,你都能放過那個女人,怎么就不肯體諒體諒自己的親生父親呢?!?/br> 信王呵呵一笑:“孔尚書您還為著這事兒耿耿于懷呢!” 孔世戍提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當日我給你的那藥,叫你下在皇上的茶碗里,只是想讓他病一場,是你換了藥毒害了皇上,一向寬和的信王殿下,您也能干得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