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98節
高悅行其實只是一時好奇心起,并沒到那種抓心撓肝的地步,道:“等有機會吧?!?/br> 可是剛走了沒幾步,她又忍不住了:“溫昭容她……真的懷孕了么?” 李弗襄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才是大夫,你都不知道?” 高悅行:“怪我學藝不精,哦,過幾日重陽節,藥奴jiejie今年該來給你送藥了,到時候我可以請教一下藥奴jiejie?!?/br> 高悅行離開了藥谷,與曾經的師兄師姐們,終究是走上完全不同的兩條道路。 她在府里,在宮里也時常會想起或是夢到那些年藥谷里自由的風,和絢爛的暖陽,然后對著高門大院長長的嘆息一聲,狠狠心告誡自己不要再留戀。 再美,也都是回不去的,注定要舍棄的部分。 沒什么可遺憾的。 高悅行忽然之間的沉默,令李弗襄很是討好的看了她幾眼。 他還以為是自己說的話不合適,讓她生氣了,于是委屈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那孩子又不是我的……” 高悅行:“……” 簡直越說越離譜了。 高悅行只得轉移話題:“我曾經托藥奴贈予你的禮物,你還留著么?” 她指的是那只袖珍沙盤,建得是藥谷萱草堂的模樣。 李弗襄當然留著,道:“我知道,那是你在藥谷居住的地方,真漂亮?!彼f:“你懷念那里么?我在王府里再給你建個萱草堂如何?” 高悅行笑了:“我心里念著的,一直都只有你,你在王府里,叫人照著你雕一尊玉像,陪著我吧?!?/br> 李弗襄聽了這話,卻不是很高興:“我不是在你身邊?你還要玉雕干什么?” 高悅行:“當然多多益善啊,我要一個溫文爾雅的你,再要一個威風凜凜的你,要一個十歲時候的你,再要一個七老八十的你?!?/br> 還有很多話,高悅行沒有說出口。 長大后縱馬山間踏著一地殘花的他。 幼年時撒嬌耍賴在榻上打滾的他。 高悅行都想要。 李弗襄順著她的念頭,一想到將來家里橫七豎八都擺著他自己的雕像。 不由得起了個寒戰,簡直驚悚。 不行,堅決不可以,一定要想辦法打消她這個念頭才行。 高悅行本也是逗他玩,隨口一句之后,便不再提了。 正好兩個人腳下不停,緊趕慢趕到了太醫院,太醫院門前的守衛神色肅穆,李弗襄帶著她繞道了側邊的墻角。 他說:“翻墻進去吧,我們是安全的,不會有侍衛巡行到這里?!?/br> 高悅行抬手看了看那足有兩人高的墻,覺得以自己的本事,著實是有點吃力。 盡管在藥谷的時候,隨著師兄師姐們強身健體,但正如當初奚衡所說,她筋骨不佳,資質忒差,天賦上的缺陷并不是努力能彌補的。 李弗襄:“你踩著我,我托你上去?!?/br> 高悅行看了一眼他身上錦繡漂亮的衣裳,不是很愿意。 李弗襄不知道她心里此刻還在想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趁著左右安靜,無人注意,可高悅行又遲遲不動,索性伸出手,臂彎一攬高悅行的腰,將人往自己的肩上穩穩一送。 高悅行猝不及防,將已經滑道嘴邊的驚呼狠狠地咬住,咽了回去。 她坐在李弗襄的肩頭。 那一瞬間,忽然意識到,李弗襄裹在寬袍大袖中顯得如此單薄的肩膀,竟然也能給她穩穩當當的安全感。 少年今非昔比。 李弗襄再托了她一下:“起?!?/br> 高悅行一手扶著外墻,站了起來,剛好能夠踩著李弗襄的肩,爬到墻頭上。 李弗襄將她安全送了上去,自己原地蹦了蹦,踏著墻根下的幾塊凸起的墻磚,翻上墻,玄青衣袍下擺的一抹紅順著他的動作,在風中揚起的弧度像極了振翅的蝴蝶。 他在墻上一刻也沒多做停留,仿佛蜻蜓掠水一般。 高悅行的目光隨著他走,再對視,依然是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李弗襄站在太醫院的后院里,沖她張開手臂:“阿行,下來,我接著你?!?/br> 第83章 高悅行不等他催促第二遍, 交托了全部信任似的,一歪頭,放任自己從墻頭上栽了下來。 由于她倒下的姿態過于駭人, 李弗襄嚇壞了,把人接在懷里,翻來覆去地看,問:“你怎么了?” 高悅行在他的懷里輕巧的翻了下來:“沒事?!彼呐娜箶[上沾上的塵泥, 說:“走, 先進去, 我們去干正事?!?/br> 高悅行此番是沖著太醫院里存檔的醫案而來。 早些年, 她扳倒李弗逑用的就是這個大殺招,找到了梅昭儀偷偷懷孕保胎的證據。 猶記得當時, 惠太妃還當了她的助力。 高悅行曾經到太醫院借閱過梅昭儀的醫案, 所以對太醫院布局走向還有些印象, 她幾乎沒怎么費力氣, 便找到了存放那些陳舊醫案的房間。 他們不想驚動太醫院值夜的人,既不敢點燈,也不敢出聲。 高悅行在自己的袖袋里翻翻揀揀,找出了一顆有她半個拳頭的明珠,是她今天剛從宮宴上得來的新鮮玩意兒,珠子從里到晚, 泛著琥珀色的瑩潤光芒, 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足夠。 兩個人寶貝似的捧著一顆珠子, 高悅行一抬眼, 就能見李弗襄的一側臉, 被這柔和的明珠映得漂亮至極。 李弗襄看她又何嘗不是? 高悅行的臉蛋漸漸的顯出了清晰的線條, 脫去了孩子的稚氣和圓潤, 日漸明艷的容顏襯著兩道水灣眉,一雙原本無波無瀾的眼睛,因為盛了他而有了神采,時常令他移不開眼睛,像中了蠱一般,瞧著她,既覺得眼熟,又覺得陌生,既心生歡喜,又惴惴不安。 高悅行一手擋著明珠散出的光,對上李弗襄的目光,靜了一會兒,率先不安地挪開了目光。 李弗襄到底還沒到那個年紀,但是她是吃過見過的,她實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聯想到那些說不得的事情。 ——那些漫漫長夜里,兩個人食髓知味的纏綿。 令人臉紅發燙。 高悅行小聲斥道:“別看我了,快幫我找東西?!?/br> 李弗襄:“——哦?!?/br> 可明珠的光暈統共只能籠罩那么一丁點地方,離了珠子,正常人就是兩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 李弗襄亦步亦趨地貼著高悅行。 高悅行白了他一眼:“當年,我被狐胡細作抓進東宮的地牢里時,你從小南閣的井下爬過去找我,我記得你的夜視很好?!?/br> 李弗襄面不改色道:“那是小時候的特質,長大了就不行了?!?/br> 高悅行哭笑不得:“李弗襄,你是屬貓的吧!” 李弗襄少見的不能明白她的意思,直接問道:“你在說什么?” 高悅行:“記得許昭儀留給你的小棉花嗎?” 許昭儀養的那只貓。 在許昭儀薨逝之后,李弗襄把貓抱回了自己身邊,可惜不巧的是,那段時間正好趕上李弗襄的身體大悲大慟之后十分脆弱,幾天之內,頻發了幾次喘疾,藥奴勒令他必須將貓養在別處,絕不能共處一室。 那只溫和粘人的貓咪,后來被高悅行帶出宮,隨著她一起去了藥谷。 李弗襄與小棉花的緣分只有那短暫不到幾個月的時光。 高悅行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那會兒經常半夜被貓鬧醒?!?/br> 李弗襄:“不記得了?!?/br> 高悅行一努嘴:“哦,是我忘了,你那會兒睡覺乃是一絕,別說貓了,打雷都鬧不醒你?!?/br> 李弗襄:“……” 高悅行接著說回貓的事情,道:“小棉花那時候夜里鬧得很,養在乾清宮暖閣里,經常又抓又撓,搞得人晚上睡不好覺,可那小東西又機靈的很,每當我忍無可忍,命人點燈的時候,燈燭亮起的那一瞬間,它一定在自己的窩里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仿佛是我打擾了它的好夢?!?/br> 李弗襄把自己聽入了神:“小棉花,它現在還好嗎?” 高悅行道:“它有點老了,我們剛去藥谷的時候,它經常在藥庫里幫忙抓耗子,可后來它漸漸折騰不動了,便老老實實的呆在萱草堂里養老曬太陽?!?/br> 李弗襄露出懷念的目光。 高悅行道:“我前些日子和藥奴jiejie互通了書信,托她此次進京將小棉花一同帶回來,它今年十一歲了,好讓你再見見它?!?/br> 李弗襄:“以前不懂事的時候,總覺得世間萬物都是永恒的,星星和月亮永遠都在,太陽也會每天照常升起,而你,也不會離開我?!?/br> 高悅行聽不得他說這些話,心疼極了,深情地瞧著他,說:“我不會離開你?!?/br> 李弗襄:“你騙我?!?/br> 高悅行拖長了尾音,百轉千回地哄道:“沒有——” 李弗襄:“你隨時隨地都可以離開我,只要你覺得你做的對,只要你覺得你是為我好?!?/br> 高悅行被他的目光逼視著,卻發現退無可退,偏他說的似乎還有那么幾分道理。 她的眼睛可以看到幾年之后眾位的結局,但李弗襄不知道,自然也不能理解。 高悅行試圖轉移話題:“快幫我找先太后的醫案吧?!?/br> 李弗襄很失望,但是他不說。 他越是不說,便越能攪得高悅行心里難安。 高悅行一邊翻著木架上的案卷,一邊聽著身后淺淺擦擦的動靜,終于忍不住回頭偷偷瞧了一眼。 “殿下……” 她輕輕喚了一聲。 李弗襄徹底背過身去,留一個不言不語的背影給她。 從前他們兩個身量差不太多的時候,高悅行只要一伸手就能揉到他的腦袋??墒乾F在完全不能夠了,李弗襄只要直一直腰,就能在身高上將她完全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