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餐廳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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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撿回了一條命,仿佛填滿沙子的腦袋里好像什么答案也沒有,一整個恍恍惚惚的。 「接下來該怎么辦?」 菊千代哼了聲,徑自閉上了眼睛。 Ψ 客人已被龐貝羅帶往內側的圓桌。 是兩名年約六十的男子。 一個是包著亞麻色頭巾、氣勢有如鷲鳥般的削瘦男子,在他旁邊的男子則是身材壯若吊鐘、身穿黑色西裝,一頭銀發全往后梳。 我一出現在大廳,所有人的視線隨即一起看了過來,我背后和四肢的汗毛不由得像碰到靜電般一根根立起。 誰都沒有動作,只有我的喉嚨發出了響聲。 突然,頭發全往后梳的男子將視線微微偏向龐貝羅。他沒有開口,僅僅露出了想說些什么的神情。 龐貝羅立刻做出了反應。 「過來這里?!?/br> 我依言前進。 大門還開著,通過門前時,還能看到門外的樓梯。我想像著自己大叫著往上跑,卻也明白事情不會這么順利。 他們都有著死者的眼神。特別是頭發向后梳的男子雖然噴了奢華的香水,卻讓人覺得這味道和他一身靜寂的氛圍莫名地適合,并有種仿佛在火葬場發現了美麗蝴蝶的奇異感?;蛟S因為燈光的關系,他的眼神隱藏在突出的額頭所形成的陰影之下而無法看清,只有在眼皮眨動時才能看到眼睛從暗影中散發光芒。 「會煮什么?」 我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會煮什么?」 就在這時,男子有些突出的下巴些微地放松了些——當我察覺他是在笑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冷硬的表情。 「有沒有在義大利rou醬面里放過rou丸子?」 「有?!?/br> 「你認為義大利rou醬面最重要的味道是什么?」 男子的神情晦暗,簡直就像在通知對方罹癌的消息。 龐貝羅直盯著我。 波以耳也是。 「是苦味。我喜歡味道醇厚、帶有苦味的醬料?!?/br> 「要怎么做?」 「用肝臟和西洋芹?!?/br> 男子看向龐貝羅,輕輕點頭。 「請往這里走?!?/br> 龐貝羅將他們帶到桌前坐好。 我的背部早已被汗水濕透。 「奇怪的女人?!?/br> 男子低聲對著瞥了我一眼后著手注入香檳的龐貝羅說。 這時終于來到大廳的菊千代在被叫做老板的男子腳邊趴下。 「喂?!?/br> 龐貝羅出聲喝斥,但男子沒有介意的樣子,任由斗牛犬趴在他腳邊。龐貝羅與波以耳對視彼此,然后開口。 「條款在不久前已經解除?!?/br> ——一個不可思議的沙啞嗓音率先響起。 那是一個不具威勢、仿佛早已放棄世間一切、與冷靜迥異的嗓音?;蛟S只有過過所有令人深感無能為力的悲劇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聲音。 「雖然餐會取消了,但我無論如何都想來嘗嘗你的手藝,所以就帶著法吉爾一塊兒來了?!?/br> 戴著頭巾的老人面露微笑。 我站在離桌子不遠也不近的地方,波以耳坐在柜臺前的凳子上,腳邊是狗的波以耳。 離開男子身邊的龐貝羅靠近我耳語。 「那是老板考菲。你待在這里隨時幫他們倒香檳,直到他們想喝其他的東西為止,如果他們有其他要求再告訴我,我去準備餐點?!?/br> 龐貝羅將冰鎮過的香檳塞給我,打算離開。 考菲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 「龐貝羅,叫她把那個拿過來?!?/br> 我發現龐貝羅的身體猛地一晃才停下腳步。 「我是說歌姬diva?!?/br> 我差點拿不住手里的瓶子,急忙將它緊抱在胸前。 「考菲,我已經準備好了搭配的酒,不如先品嘗一下如何?」 「這是你的建議?」 「是的,這樣才可以帶出料理的味道,歌姬它……對味蕾的刺激太過強烈?!?/br> 法吉爾綻開大大的笑容,環視了一下四周。 「『這樣才可以帶出料理的味道』?呵呵,這里什么時候從餐廳轉型成了auberge?這里并沒有那種奢華的料理吧,只是在面包里夾rou丸子竟然還這么自負?!梗ㄗⅲ篴uberge是法文的客棧,在日本形成結合美食與住宿的別墅型旅館。) 「無妨,就照你的意思吧?!?/br> 龐貝羅放松緊繃的肩膀,說了聲「請稍后」便往廚房走。 「不過……應該能拿出來擺著吧?」 考菲的指頭在桌面上咚咚地敲了兩聲,名貴的腕表從白襯衫的衣縫中露出些許影子。 龐貝羅想說些什么,卻被考菲斷然阻止。 「難不成我連看看瓶子都不行?」 「我沒這個意思……」 「喂,女人,你是在抱男人嗎?還是是個人偶?香檳都要變成溫熱的小便了?!?/br> 法吉爾的話令我急忙松開抱在胸前的酒瓶,在他的杯子里注入香檳。瓶口磕到杯緣,發出喀喀聲。 考菲看向杯子的眼神里匯聚了幽深的光芒。 「加奈子,去紅色的冷藏庫里把歌姬拿來?!?/br> 龐貝羅語氣平穩地交代著。 坐在凳子上的波以耳想說什么,最后卻打消了念頭。 法吉爾深深地打量我。 「呵呵呵,看來你調教得很好嘛!你要這個服務生去拿那瓶歌姬?」 「是的?!?/br> 龐貝羅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 考菲將雙手置于膝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我。 龐貝羅輕輕抓住我的胳膊。 「快去?!?/br> 我點點頭,將瓶子交給龐貝羅后,離開大廳走向倉庫。 波以耳朝我豎起大拇指,假裝搔脖子而露出了竊笑。 「喔喔,沒錯,這主意太好了?!?/br> 我敷衍地笑著點頭,陷入了自暴自棄的情緒中。 「這還真是奇妙啊……」 我聽見背后傳來了考菲的低語。 倉庫里雖然暗,但我反而沒開燈,就著走廊傳來的光線動手取出東西。 歌姬diva仍好好地藏在原處。 我懷著不讓那只又冷又硬的瓶子從手里滑開的心情,一點一點地將它抽出來。因為擔心龐貝羅下一秒便會從我后面伸出手,我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嘴里跳出來了,卻只能一再告誡自己如果太急躁而摔了瓶子就什么都完了。 叩咚。 我將瓶子從凹處拿出來,放到了手上。 正當我慢慢地抽出瓶子,在黑暗中將里面的填塞物重新放直的時候,我感覺到背后有什么動靜而轉過頭。 倉庫的入口有個圓圓的影子。 是菊千代。它仿佛刻意在等待什么似地坐在那里,伸出舌頭哈哈地喘著氣。 我沒有感覺到龐貝羅或波以耳的氣息。 「要保密喔!」 我用圍裙將瓶子擦干凈,回到大廳。 大廳里,龐貝羅已經將盛了ultimate sextuplex的盤子放在考菲和法吉爾的面前。我看向波以耳,他的目光銳利得刺人,但我刻意裝作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