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福運綿綿 第37節
周曜原就腳步極輕,此刻留了意,走路更是無聲無息。進了臥房,里頭嬌紅的簾帳半垂,外間微弱的燭光透紗而入,可看到里頭玉嫵側身睡著,青絲鋪散在枕側,合歡錦被隨她腰腿的輪廓起伏,有觸動心弦的窈窕滋味。 夢里的旖旎畫面倏然浮上心間。 腰肢纖弱,被翻紅浪。 及笄之年的少女如花苞漸綻,安安靜靜的睡在香暖錦帳,寢衣之內漸有恣情無限。 周曜輕咳了聲,解開披風隨手扔在架上。 錦衣褪去,鞋靴落地,床榻上的人睡得仍很熟,半絲兒動靜也沒察覺,微屈著雙腿,安靜又乖巧。只在周曜抬步上榻將錦褥踩得輕陷時,被打擾到似的輕皺了皺鼻子,攀著枕頭往里挪了挪。 周曜動作微頓,等她睡安靜了才鉆到里側。 迥異于昨晚獨占床榻的霸道模樣,她今晚倒挺老實。雖說腦袋都快挪到他的枕頭來了,手臂上衣袖也蹭得堆到了肘彎,雙那腿卻極安分,好半天都沒挪動。 周曜想起昨晚貼過來的柔軟腳丫,和后來越貼越近的嬌軀,不信她會如此老實。 他輕輕撩起被角,差點笑出聲來。 ——她竟拿綢帶捆住了雙腿! 合歡錦被熏得香暖,她的下半身像條魚似的,修長的腿并攏微屈,小腿處拿綢帶不松不緊地綁著,還打了個很漂亮的蝴蝶結。這般捆住,別說睡著了踢到身邊人,便是想挪個窩都困難。難怪她腦袋都快搶走空枕了,雙腿還乖乖留在原處。 還真是想得出來。 周曜臉上笑意愈盛,頭回發覺小姑娘竟是如此可愛。 若不是怕再被擠到角落里無處可睡,他甚至想隨手扯散綢帶,看看她明早醒來后懊惱忐忑的表情。目光從蝴蝶結上挪開,松散的褲腿里,她的腳踝纖弱秀白,像是墻角盛開的茉莉,指甲上還涂了丹蔻,愈顯得精致玲瓏。 昨晚,便是這只腳蹭到他的小腿,綿軟又溫暖,險些讓他沒睡著覺。 喉嚨里有些干燥,周曜趕緊蓋好錦被。 躺進被窩之前,他又想起了今晨。 那個瘋狂而荒唐的念頭,再次襲上心間。 周曜遲疑了下,鬼使神差地伸手掀開錦被,指尖挪向她寢衣的領口。睡著后挪了好幾回,她的領口已有點松了,海棠色的嬌嫩薄綢貼在秀致的鎖骨,那一段紅線格外顯眼。他輕輕抽出紅線,一枚玉扣輕輕滑出,帶著她的體溫落在他掌心。 借著帳中昏暗的光線,玉扣柔潤纖薄,如銅錢般大小,色澤淺碧,不見半點雕飾。 周曜腦海里轟的一聲。 他發誓,他雖然將玉嫵脖頸間的紅線留意了很久,卻從未見過里頭的模樣。姑娘家貼身佩戴的東西千變萬化,哪怕同為玉扣,也該有無數種色澤,雕刻出迥然不同的樣式。這不是單憑直覺就能想象出來的! 那一瞬,他甚至不知道清晨時一閃而過的畫面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 但彼時的記憶卻分明極為清晰。 那只手慣于提筆握劍,又穩又準,此刻卻克制不住地輕顫了顫。 周曜摩挲玉扣,將它放在榻上。 而后,單手解開寢衣的盤扣。 因是跟男人同榻而睡,玉嫵偷偷在寢衣內穿了件寬松的抹胸,這會兒抹胸半落,露出里頭霜雪般的肌膚,觸目柔軟。而在胸口處,有一片桃瓣般的胎記,色若胭脂,嬌麗而旖旎,半遮半掩地落入男人的眼底。 周曜緊緊盯著那里,眸色驟緊。 有些模糊的畫面爭先恐后地涌入腦海,快得令他來不及細想,只覺雙鬢疼得厲害。 手底下,玉嫵卻毫無征兆地輕輕翻了個身。 柔軟肌膚蹭過懸于胸口的那只手,如同羽毛掃過心尖,令人心顫。 周曜猛地回過神。 他看到她睜開了眼,睡意惺忪。 “王爺回來了?!卑雺舭胄验g,她的聲音極為含糊,眼皮都有些睜不開,只瞇了條縫隙。察覺胸口似乎不太對勁,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就想去摸。 周曜頭皮一緊,下意識握住她的手。 “做夢都能見著我,睡吧?!?/br> 他的唇邊勾起淡淡的笑,聲音又低又溫柔,似在耳邊呢喃。 玉嫵“唔”了聲,果真閉上眼睛。 肯定是在做夢。 周曜那種陰晴不定的人,慣常擺著一副清冷倨傲的姿態,不掐她脖子威脅就很好了,哪會這樣輕聲細語地哄她?且他的臉上笑意溫柔,修長眉目間沒了冷峻鋒芒,卻如春風拂面,眉眼輪廓好看得讓人心馳神搖。 這樣的周曜,只會在夢里出現。 玉嫵唇邊勾起淺淺的笑,被那只溫暖的手握著,恍然如幼時貼在祖母身邊,踏實睡去。 周曜屏住呼吸,只等她睡著后才松了口氣。 好險! 幸虧小姑娘睡得迷糊,半夢半醒的很好哄,不然萬一讓她發現他偷偷解開寢衣……周曜的目光落在那片薄綢半遮的曼妙酥雪,喉結滾了滾。 不得不說,先前是他小覷了她。 雖才及笄之年,身姿卻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不過深更半夜的解衣偷窺,這行為確實太過鬼祟,在今夜之前,出身尊貴、戰功赫赫的淮陽王殿下打死都不會想到,他這輩子竟還會做這種事。因右手被玉嫵反握著,他也沒抽回來,只拿左手系好盤扣,掩好寢衣后將紅線系著的玉扣妥帖放回,再蓋好錦被。 直到躺下去,右手仍與她握著。 心里卻砰砰跳個不停,半晌都未能平靜。 周曜躺在榻上,心煩意亂。 為那枚嬌艷胎記。 為險些被她撞破的偷窺行徑。 為她纖細的腰肢,柔若無骨的手,旖旎雪白的胸口。 * 翌日清晨,周曜醒得頗早。 床帳里玉嫵睡得香熟,腦袋靠在他的身邊,腳丫子仍在原處,幾乎橫躺在榻上。外面卻是晨光熹微,漸露曙光。時辰還早,他昨晚回來得遲,算起來也沒睡多久。不過鑒于昨晚鬧出了那般驚險的一幕,周曜稍加思索便翻身坐了起來。 輕手輕腳地穿好衣裳,周曜沒發出半點動靜,連浴房都沒去,隨意挽發悄然出屋。 簾帳掀起,仲秋的清晨涼意侵人。 值夜的仆婦聽到動靜,扭頭見了是他,匆忙起身行禮,佛寶亦在其中。 周曜已恢復了慣常的冷清姿態,披風磊落,玉冠端貴。 腳步跨下臺階前,他瞥了眼佛寶。 “我回來的事不必跟她說?!彼穆曇羟謇?,神色微肅,目光環視間自有威儀。 佛寶哪敢抗命,忙屈膝道:“奴婢遵命?!?/br> 口中應著,心里又覺得疑惑,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叮囑。 好在屋里頭一切如常,玉嫵睡醒起身后打著哈欠怔怔坐了片刻,也沒問周曜的事,只如往常般懶懶起身梳洗。佛寶見她沒問,心知此事無關緊要,自然不敢違命亂提。其余仆婦都是王府的人,素來敬懼淮陽王的威儀,更不敢在孺人跟前擅自亂說話。 清晨的陽光鋪滿庭院,一切井然有序。 玉嫵站在廊下,想著昨晚周曜的溫言軟語,自哂而笑。 今晨醒來的時候,有那么一瞬,她懷疑昨晚周曜曾回來過,以為睡著時任她握著的那只手是他的。佛寶伺候她穿衣洗漱時,她差點問淮陽王可曾回來過,卻都忍住了。而今看來,那果真是一場夢。 唯有在夢里,他才會對她和顏悅色。 會任由她握著手,安然熟睡。 玉嫵望了眼映輝樓的方向,心里有點亂,索性去跨院里逗虎子玩。 為著這場夢,去外書房送藥膳時玉嫵還有點心虛,擱下食盒之后沒好意思在他身邊多待,跑到窗邊裝模作樣地修剪花枝。 周曜氣定神閑,沒事人似的舀湯盛飯。 滿屋安靜,唯有風動書窗。 明日就是中秋佳節,玉嫵未出閣的時候,每嘗中秋之前都會跟母親一道做月餅。京城里的月餅樣式跟揚州的迥異,她那千層酥的手藝是跟祖母學的,精致又小巧,總能博得雙親夸贊。她方才出門時已叮囑過蓮屏,讓她備好食材,回去了一道做月餅。 便連賞月用的菜色,給小柔嘉和夢澤的糕點都想好了。 只不知周曜是否有意過節。 她捋好花枝,往上頭灑了點水珠,正欲問他,忽見窗外狄慎匆匆走來,腳步虎虎生風。沒過片刻,就聽見他在屋外道:“啟稟王爺,喬公度父女求見?!?/br> 喬拂父女來了? 玉嫵詫然回眸,正對上周曜的目光。 他靠著椅背,似已打量了她許久,那雙眼泓邃幽深,如同星月朗照的夜空。在玉嫵回頭時,他輕咳了聲,隨意抬了抬下巴,“外頭有客,你先去招待?!?/br> “我去招待?”玉嫵懷疑是聽錯了。 “那個叫喬拂的不是跟你很熟?” 玉嫵聞言失笑,驚覺方才有點失言,走到跟前幫他盛滿了湯稍作彌補,有些赧然地道:“妾身跟她其實算不上熟,就是從前孩子心性,鬧了些過節罷了。況且喬國舅是朝廷重臣,妾身一介閨中弱質,怕是會招待不周?!?/br> “要的就是不周?!?/br> 極散漫的語氣,似全未將那對父女放在眼里。 玉嫵微愕,漸漸明白過來。 哪怕身在深院閨中,她也知道喬家跟淮陽王府之間的過節,絕非尋常政敵可言。朝堂上的明槍暗箭,王府外的屢屢刺探自不必說,先前她出閣時,京中曾有關乎她前程的賭局悄然流傳,認定了重兵的淮陽王會必死無疑。 那般膽大妄為的事,除了背靠楚王母子的喬家,還有誰敢做? 兩府之間,早就勢如水火。 而周曜既擺出這般態度,分明是不欲善待的。 這就好辦些了。 甘州一帶的戰事日益緊張,就連她這閨中之人都聽說了,可見事態幾乎十萬火急。喬拂父女過來,必定是為先前的狂妄言語低頭認錯,周曜這般身份和性情,磋磨個閨中女子有失身份,倒是她跟喬拂積怨已久,不如…… “那妾身讓虎子打頭陣?”她試著問道。 周曜聞言倒是眼底微亮。 “將他們帶去偏廳,無需留人伺候?!彼麚P聲吩咐狄慎,而后覷向玉嫵,“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