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春光同眠 第54節
那“神秘男”的背影,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來。 下面有人發出各個角度的照片,男人的臉基本上清晰可見,再沒有任何辯駁的余地。 甚至還有一張陳年老照片被人扒出來,照片上兩人都穿著筆挺的軍裝,女孩面容青澀,卻英姿颯爽。 “什么鬼?前女友???”蕭喃看著手機里的照片氣炸了,“這都什么年頭了還讓你遇到這種狗血劇情?艸!”她忍不住爆了句粗。 “別激動,現在媒體都愛亂寫文案博眼球,一張圖能編幾百個故事?!痹S聽夏關掉那張兩人都站得直挺挺的所謂的“前任”照片,扯了扯唇。 無論是新照片還是舊照片,都沒有任何曖昧痕跡,許聽夏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沒那么容易被媒體誤導。 那邊就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電話打過來。 許聽夏摁了接聽:“喂?” “還沒睡嗎?”盛嘉澤問她。 “一會兒就睡了?!痹S聽夏摳著桌角,心里有點想問照片的事,但還是忍住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過兩天?!?/br> “哦,那到國內要三四天了?!?/br> “嗯?!?/br> 許聽夏還要說點什么,聽筒里傳來一道女人聲音:“嘉澤,susan姐讓我們過去一下?!?/br> 顧以藍出了新專輯,這段時間大街小巷各種店里都播著,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許聽夏笑了笑:“你去忙吧,我準備睡了?!?/br> “好,晚安?!笔⒓螡蓲炝穗娫?。 蕭喃一直貼在邊上聽,忍不住義憤填膺地捶了捶桌:“這都快半夜了!他還跟那女的在一起!這你都不生氣?” 許聽夏無比淡定地瞅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可是現在美國是中午?!?/br> “……”蕭喃嘴角一抽,“你倒是思路清晰?!?/br> “四寶啊,某人能跟你在一起真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眳魏龂@了一聲,“這要是我,甭管他會的是不是前女友,先鬧個脾氣再說?!?/br> 許聽夏看過去,眨了眨眼:“那不是作嗎?” 曲子璇意味深長地望著她:“會作的女孩兒有糖吃哦?!?/br> “……”那倒不必。 她也不是什么糖都愛吃。 那些天盛嘉澤買的草莓蛋糕都快要膩死她了。 收到盛嘉澤回國的航班信息那天,許聽夏正好半天沒課。 他下午四點多回來,兩人約了五點一起吃飯,她睡了個午覺便在宿舍打掃收拾。 抽屜里東西堆得滿滿的,她把用不上的都扔掉了,差點把裝著電話卡的小袋子也一起扔掉。 幸虧她眼疾手快,撿了回來。 這是她以前的舊電話卡,雖然已經沒在用,但舍不得扔,每個月用八塊錢養著。 一時好奇,她把這張卡又裝進了手機里。 這年頭信息泄露得厲害,各種垃圾短信接踵而至。 她一條一條地刪著,突然,其中一條信息令她手指忽然頓住。 是中國郵政的前綴,提醒她有一封信件在學校收發室,讓她及時去取。 時間是兩個月以前。 許聽夏正望著這條信息發愣,有電話打進來。 她懵懵地摁了接聽:“……您好?” “是許聽夏同學吧?” “是……” “你有封信在這兒放兩個多月了,還要不要???” 許聽夏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啊,馬上來拿?!?/br>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她還是趕緊換了鞋去收發室拿信件。 這年頭已經很少人寫信,她想不出有誰還會給她寫信,并且是知道她在帝都大學念書的人。 但對方應該也知道得不太清楚,信封上沒寫院系和班級,所以收發室找不到她人。 許聽夏站在收發室門口的椅子上,越看越覺得那字體熟悉,心跳也不自覺越來越快。 她展開折疊的白色信紙,那人行云流水的字跡闖入眼簾—— 夏夏: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可能我已經不幸地離開這個世界…… 許聽夏腦子里一片空白,當看完大半的時候,才恍然驚覺,這是一封遺書。 清晰明了的落款自然不用她再猜,是盛嘉澤寫給她的遺書。 就在半年前,她剛填報完志愿不久,她以為他接受了訂婚,正和白家小姐培養感情的時候。 原來他那時候已經不在帝都。 “湄公河的夕陽很美,如果能埋骨在這兒好像也不錯?!?/br> “我是不是給你算過?你未來必定飛黃騰達,事業有成。叔叔沒騙你,你真的很優秀,但我可能看不到那天了?!?/br> “等你有了錢,多去給叔叔燒點兒紙,你知道我受不了窮??蛇@事兒指望不了我爸,他巴不得我窮死,你記得偷偷燒?!?/br> “別哭啊小孩兒,我在天上看著你的?!?/br> 他叫她別哭。 可她怎么能忍住不哭? 雖然不知道是多么命懸一線的危險任務,讓他連遺書都寫好了,可她現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立馬見到他。 許聽夏抹了抹洶涌的眼眶,出校門攔了輛車。 第52章 (二更) 盛嘉澤住的房子離學校不遠, 許聽夏圣誕節那晚去過一次,只是在客臥睡了一覺。 雖然小區略舊,房子面積遠遠比不上s市的大平層, 但也夠用, 樓上風景也不錯。 那會兒盛嘉澤剛下飛機回到住處, 打算洗個澡把自己收拾干凈, 換身衣服,稍作打扮一下再去和許聽夏吃飯, 結果剛從浴室出來就聽到敲門。 他漫不經心地應了聲:“來了?!?/br> 一邊往門口走, 一邊系上浴袍腰帶,胡亂用毛巾擦過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半濕的毛巾被他隨意搭在脖子上。 知道他住處的只有方一鳴和許聽夏, 這個點許聽夏應該不會過來,他以為是方一鳴,開門的時候語氣十分不耐:“什么事兒啊你?我一會兒出去呢沒空——” 話音未落,他看見門外穿著白色羽絨服臉頰紅撲撲的女孩,眼眶也紅著,可憐得像只小兔子。 樓道里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盛嘉澤愣了兩秒,才朝她伸出手, 捂住她凍紅的臉頰, 柔聲道:“怎么了?” 小姑娘望著他,眼神中滿是他看不懂的悲傷和倔強, 時間也仿佛過得很慢很慢, 在空曠的樓道里幾乎靜止。 直到她抽噎著抬起手, 費力卻堅定地攥住他脖子旁邊的衣領。 男人猝不及防, 浴袍領子就這么被她掀開, 毛巾也掉落在地, 露出左肩蔓延到胸口的一片狹長的疤痕。 數不清縫了多少針,胸口還有似乎是彈孔的痕跡。 許聽夏緊抿的唇不禁發抖。 當初他千里迢迢過來找她,說什么休假,什么被單位停職,雖然她后來知道那通通是假的,可卻萬萬沒想到,真相是這一片觸目驚心的傷疤。 她眼眶瞬間就濕了,泣不成聲。 盛嘉澤面色復雜地望著她,唇線抿得筆直,目光也忍不住微微顫抖。他想把領口拉起來,手還沒伸過去,就被一雙纖細的手臂抱住腰身,用了很大的力氣,勒得他有些疼。 她毛茸茸腦袋還夾著從室外帶來的冰冷氣息,貼在他溫熱的胸口,眼淚和他身上未干的水汽交融在一起,而他的浴袍就這么松垮垮地掛著,畫面說不出的香艷。 但此刻誰都感覺不到一點曖昧。 “是那次受的傷嗎?”她哽咽著問,聲音悶在他胸口。 心臟隔著薄薄的一層皮rou,被她的眼淚和呼吸熨得guntang并加速,他沒法再瞞,點了下頭:“嗯?!?/br> 許聽夏哭得一抽一抽,試圖用手捂住那塊疤,卻發現太大了,根本捂不?。骸笆遣皇呛芴??” “疼,快要疼死了?!彼ひ魤旱煤艿?,試圖表現得滿不在乎,卻沒法像平時那么輕松自如,摟著她背的雙手也似乎不知道該往哪放,從未有過的局促。 是快要死了。 以前他從來沒那么惜命過。 從進部隊的那一刻起,他就有隨時為國捐軀的準備,以前他總覺得就算死了,也是死而無憾。 可半年前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果就那么死了,他還有好大的遺憾。 或許也是那股信念支撐著他從鬼門關繞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這個世界,去面對他喜歡的女孩。 許聽夏好不容易平靜一些,被他領進門,坐在沙發上攥著他遞來的紙巾,吸了吸鼻子,“我收到你寫的遺書了?!?/br> “……嗯?!笔⒓螡缮糟读讼?,隨即輕笑,“還以為寄不到你手里呢?!?/br> 許聽夏紅著眼睛望向他。 “那會兒我們躲在山里,荒無人煙的,只有一個舊郵筒,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萬一有人來收信呢?!笔⒓螡山o她倒了杯溫水。 許聽夏接過杯子,看著里面干凈澄清的液體,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只寫了這一封嗎?” “嗯?!笔⒓螡晒戳斯创?,點頭,“時間有限?!?/br> 在那么艱苦的條件和有限的時間里,他選擇寫給她。 許聽夏忍不住鼻頭一酸,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