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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子長笑一聲,舉起手來,朝北邊一指,聲音雖啞,卻人人聽得一清二楚:“自是詣闕請愿,請降天恩,為胡祭酒賜名節,為天下男子立規矩,為千秋萬世正風尚?!?/br> 詣闕! 太學門前靜寂了片刻,隨即越來越大的吵嚷聲響起來。 顧瑀激動地揪著余助衣襟:“你聽到她們說什么了么?詣闕!她們要去詣闕!” 就連他這個不學無術,花錢買來的太學生,也知道詣闕對于太學的意義。 自東漢末年以來,詣闕已成為太學生千年傳承的政治傳統。 凡朝廷軍事大敗、喪權辱國,又或是忠良被陷、jian臣弄權,太學生們往往便要憤而集結,前往大慶門前陳情請愿。 此事興于后漢,復盛于本朝。本朝自世宗皇帝而下,歷代人主都不得不尊重這古老的慣例。 這本是太學生們視為自家專屬的殊榮,此刻竟被一個女子理直氣壯喊出來,叫囂著,婦人也要去詣闕,也要去上書。 這狂妄行徑簡直讓太學生們覺得,自己周身冠帶被褫奪,手中利刃被搶走。嗡嗡的聲響中,無數人在憤怒高呼: ——“豈有此理。婦道人家,豈能詣闕?此事古未有之?!?/br> ——“婦人詣闕,擾亂綱常,定會受朝廷大刑伺候。你們若是不怕死,就去嘗一嘗禁軍的長/槍鋼鞭?!?/br> ——“真以為自己能跟太學生、讀書人相提并論?癡心妄想?!?/br> 胡儀本猶疑未決的眼睛倏然大亮,霍然盯著那娘子,又掉頭看向薛恒娘,頜下胡須無風自動。 心中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出來:原來,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這群小娘子雖是女子,這份勇氣與決心,簡直叫他不敢置信。 薛恒娘似是看出了他的迷惘,居然朝他笑了笑,目光之中,大有溫和之意,不再如方才一般,霜刃凜然。 她在人群中高舉左手,捏成拳頭,聲音鏗鏘有力:“詣闕!誰與我同往?” 男子們伸手指點,為她這樣不自量力、滑天下之大稽的行徑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恒娘的話,并非沒有應答。 起初是那隊娘子們高聲叫道:“我們愿往?!甭曇舨⒉淮?,被幾百個男子的笑聲淹沒。 男子們繼續哄笑。 漸漸地,從四處街巷中,越來越多的娘子隊走出來,每一支隊伍都打著一面旗子,便如那酒店外立著的招牌幡子,上面寫著「某街某巷女人社」,打旗的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如同喊號子一般,有節奏地高喊:“我們愿往?!?/br> 男子們的笑聲漸漸小下去,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娘子隊如雨后春筍,不停地從街巷里頭冒出來。 每一隊人并不多,多則十來人,少則只有七八人。 甚至有一支隊伍,只有一個娘子。她獨自一人,手里高高舉著旗幡,步履堅定,一聲又一聲,毫不猶豫地喊著:“我們愿往?!?/br> 她叫著「我們」,背后卻空無一人。這副景象,原本極可笑??墒侨藗兛粗?,卻忽然笑不出來。 胡儀怔怔看著眼前匯集起來,越來越壯大的人群,眼神奇異,似是生平從未見過女子。 在他心目之中,女子都是些軟弱、愚笨、情緒化的生物,就連他那終身守節,含辛茹苦撫育他長大的寡母,最大的美德,亦不過是那天然的女子之愛。 他從未想過,女子竟也有這樣超越情愛、超越母性之上的勇氣,這樣義之所至,萬死不辭的慨然勇氣。 第139章 城門三請(一) 京城之中, 每隔數百米便有巡警鋪子。 這日有些奇怪,御街附近人家,不是東家婦人偷了西家晾曬的被子, 便是隔壁姐兒打了鄰壁的小哥兒, 事情雖小,當事人卻不依不撓,揪打撕扯,鬧得街巷之中, 盡人皆知,又糾結起眾人,一同去往巡警鋪,求著差老爺評理。 巡警鋪子主要防備夜間失火走盜, 白日里當差的不過兩三人,被這么當門一堵, 便沒來得及留意, 外頭大街上正有一群人浩浩蕩蕩經過。 也有幾個巡警鋪機警, 分了人手,拿著腰刀鎖鏈, 想要去攔截, 一出門口,不是被個西北口音的醉漢無意撞倒,便是不知被誰下了黑手, 掉進水溝, 摔個狗啃屎。 待到人群進了內城, 各處聞訊趕來加入的女人社隊伍越來越多, 再加上尾隨增多的太學生、看熱鬧的閑漢,竟不下數千人之眾。 京兆府早已得到消息, 陳恒青衣小帽,混在人群中,看著隊伍領頭的薛恒娘,愁得sao頭:唉呀,這小娘子,咋就一天到晚不得消停? 到這樣的聲勢,一般衙門、包括巡警鋪,已經不敢擅自阻攔。 禁軍也被驚動,步兵指揮使親臨大街,緊急下令,從軍械營調取拒馬二十副。 等拒馬運到,他卻又遲疑著,不敢驟下決斷:宮中遲遲不見旨意下達,不知中樞與圣上是個什么主意。 讀書人的事情,誰沾上誰一身臊。大周一朝,重文輕武,武將避文官,如鼠避貓,早已是滲透骨子里的本能反應。 如今這支隊伍,前頭全是娘子,后面卻跟著學子,到底是什么路數,他實在想不明白。 不由得暗嘆一聲倒霉,都怪自己老實,窩在家里,被下屬一逮一個準。 不像馬軍指揮使那廝,眠花宿柳,誰也不知道他夜來銷魂何處,如今可不就見不著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