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頁
書迷正在閱讀:保命從閉嘴開始[穿書]、和死對頭穿書了、穿成女配后,時太太只想搞錢、催債之路、穿成作精女主的炮灰meimei、戰龍歸來、女配決定撕書了、傅太太請把握好尺度、原來我是極品對照組、無雙皇子,開局被奪至尊骨
他在這頭遲疑,卻不知道長春殿上,諸位重臣宰執也正唾沫橫飛,彼此指責。 歷來太學生都是最好使的槍,只需有大臣背后刻意慫恿,再念上幾句清君側、鋤jian邪,盡在諸君一念之間的咒語,年輕人熱血上頭,哪里還怕什么皇城司的大獄?詣闕叩閽,泣血上書,乃至于詈指辱罵,以頭搶地,什么做不出來? 朝中諸位宰執,對此套路無不爛熟于心。如此倒也形成個微妙的平衡,非到山窮水盡之時,誰也不敢輕易去發動這支學生軍。 今日這一出來得太過突然,諸臣事先沒有收到半點消息。無不彼此側目,暗自懷疑,究竟是誰,為了什么,煽動學生鬧事? 至于消息中提到的女子,早已被他們忽略,只道是太學生使的花槍。 諾大的家國天下,內政外戰,朝中可謂無一日無大事,無一事無沖突,再加疑心生暗鬼,大殿之上,未免便含沙射影,你一言我一語地鬧起來。 等諸臣終于彼此撇清,皇帝捂著突突跳的額頭,陰沉著臉:“諸位卿家終于得空?這便隨朕親上城樓吧,人家已經打到宣德門前了?!?/br> —— 宣德門前。 恒娘遙遙抬頭,看向前方。 高達三丈的青磚城墻,五扇巨大城門金釘朱漆,門上高掛匾額,藍底金字,莊嚴煊赫,寫著「宣德門」。大門之前,象征天子之威的二十四棨戟分列左右。 北風凜冽,從空曠的廣場上呼嘯吹過。士兵們披戴齊整,持戈綽槍,正在騎馬將領的大聲喝令下,跑向城墻,一字排開,內外足有五層之多。 她向身后看去。 娘子們臉頰被北風吹得發紅,眼睛直直盯著這座莊嚴堂皇的皇城,眼神里有迷茫,有敬畏,有說不出來的害怕。 好些娘子靠在別人身上,似是腿腳發軟,下一刻就要下跪。 卻總會有人伸手扶住她,低聲說些什么,這些低低聲,彼此傳遞的話語,支撐著她們發抖的雙腿,叫她們拼盡全力,牢牢地站著,哪怕腳趾扣著鞋底,趾甲生出鈍痛。 她們說的話是:“不要跪,不許跪。婦人膝下有黃金,跪一跪,來世受氣吃虧;軟一軟,子女福氣消減?!?/br> 娘子們身后,是指指點點的太學生。胡儀與常友蘭居然也在其中,正負手遙望自己。 太學生之后,又是黑壓壓看熱鬧的閑漢,雖隔了數十米遠,依然能聽到他們毫無顧忌的喧嘩笑鬧聲音。 恒娘與九娘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慶幸,與決心。 身后傳來尖利嗓音,“恭迎圣駕!” 她們齊齊回頭。 城墻之上,一群冠帶儼然的男子正從兩側登樓,行至城樓正中。 居中之人,綠袍玉帶,體型肥胖,身后交叉雉尾障扇,顯然便是皇帝了。 九娘遙遙看見自家大伯的身影,悄悄退了一步,隱入人群中。 算是對家人的最后一點顧念吧。她低下頭,不再往城墻張望。 皇帝鼓著一雙小眼睛,朝樓下看了一圈,對身邊群臣冷笑:“諸卿,方才真正枉費口舌了。這等脂粉陣仗,怕是諸位卿家聯手,亦不可得?!?/br> 群臣也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城墻極高,從上往下俯瞰,地上密密麻麻,如一灘卵石,靜靜立在當地,任由烈風洗刷,兀自巋然不動。 尋常學子詣闕,此時不該跪伏于地,痛哭流涕,痛陳主張嗎?這些婦人無聲無息站著,是何道理? 宮中自有嗓門大的內監,被選出來充任傳音一職。此時便上前一步,尖著嗓子朝下喝問:“爾等婦人,受何人主使?竟敢來闕下鬧事?需知皇城禁地,不得聚眾,不得喧嘩,更不得挾持民眾,凌逼主上。 此乃死罪。念爾等無知,暫不追究。還不從速退下,自行往巡警鋪投案自首,爭取朝廷寬大處理?!?/br> 恒娘上前一步,昂首望著城樓之上,提氣高聲道:“我等此來,是尊古代圣王之制,來向當今圣天子陳情?!?/br> 看了看內監,又道:“我等此來,已抱必死之心。若一日不得圣上金口允諾,便一日不散。十日不得,便十日不散。十五日不得?!彼D了頓,森然道,“圣上可得遍地尸骨?!?/br> 內監大怒:“大膽!竟敢威脅圣上……” 皇帝皺眉,略微抬抬手。那太監也是難得的人才,明明一雙眼瞪著樓下,卻偏能瞬間注意到皇帝的手勢。收聲屏息,躬身彎腰,如一支軟蝦。滿臉怒意化作柔順諂媚。 “問她們,都不怕死嗎?”皇帝一臉好奇,“朕不相信,這許多女子,竟都悍不畏死?” 內監傳完話,恒娘高聲應答:“陛下,我們如今站在這里,對面是我大周禁軍精銳,倘若陛下一聲令下,刀斧相加,沒有一個人能夠跑得掉。民女以為,這已能證明我等絕無怕死之心?!?/br> “至于理由?!彼Φ?,“向使世間男子,都來過一過女子的日子,多半便能明白,為何我輩求死之志如此之堅?!?/br> 她身后,許多娘子身子哆嗦了一下。 恒娘又道:“陛下是圣天子,難道要開皇城之下,屠戮婦人的先例?” 皇帝笑罵了一句:“放肆。你們能開女子詣闕的先例,朕便只能自縛手腳?倒是打的好精乖算盤?!?/br> 話雖是這么說,他卻也知道,無論是屠戮婦人,還是拒不納諫,都不是什么好名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