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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北風凜冽,冬日黯淡。諾大的太學大門口,人頭濟濟,竟無一人咳嗽出聲。 恒娘眼神一掃,瞧見眾人臉上不再有幸災樂禍的笑容,倒開始有些物傷其類的憤慨。 常友蘭低聲問自己的學生:“你們可有想法?” 有個素昔膽大的學生怒而作答:“山長,學生此后,必定多納妻妾,多游花街,斷然不能讓這些女子用這種方式辱我?!?/br> 常友蘭瞪他一眼,見他雖然低頭,臉上仍有忿忿之色,知道他心中不服。 搖搖頭,喃喃道:“胡祭酒今日受辱,想要換來的,是你們潔身自好,守禮而行。不是叫你們以此為由,反滋生悖亂心思?!?/br> 雖然口中教導學子,心中卻不免難過??磳W生們的神色,只怕并未聽進去分毫。 恒娘舉起手來,高聲喝道:“祭酒所言,你們這些君子,可都聽清楚了?師長所教,圣人之訓,你們敢不遵從?” 娘子們將她的話重復兩遍,聲威凜凜,語調剛烈,在北風中滿含肅殺之意。 顧瑀本想舉手應和,忽然發覺四周氛圍不對。眾人沉默看著前方,一張張臉上,竟不再如方才般嬉笑,嘴角緊抿,肌rou繃緊,甚至有人牙齒咬得格格響。 就好像,此刻站在前頭,衣襟微微顫抖的男子,不是別人,便是他們自己一般。 他左右看看,悄悄收回手來。 恒娘唇角噙著一絲冷笑,斷然揮手,厲聲喝道:“鼓樂何在?還不奏樂,為祭酒行嘉賀之禮?” 鼓樂伎人便似事前約好一般,她聲音一落,即刻吹打起來。 這回卻不只是隨意敲打,竟有著個曲調,喜氣洋洋,熱鬧喧天,直似新人成親,揭蓋頭、喝喜酒,諸般花巧。 恒娘趁著這空檔,悄悄拉了拉仲簡衣袖,低聲道:“仲秀才,這會兒正是飯點。我一時脫不開身,能不能麻煩你,替我回一趟家,勸著我娘把午食用了?” 她家的新家規,仲簡自是知道??戳丝茨壳扒閯?,胡儀雖臉色鐵青,卻當真將那匾額接過,抱在手上。四周學子開始低聲議論,不再如方才一般肅殺緊張。 應該不會再出什么意外。 朝恒娘點點頭,低聲道:“你小心行事,不要魯莽?!?/br> 恒娘道:“好?!?/br> 等他轉身要走了,忽然又說了一聲:“仲秀才,謝謝你!” 少女聲音輕柔,如柳如煙,氤氳柔和。 仲簡倏然回頭,見她神色如常,和氣地對自己笑笑。怔了一下,方點點頭,轉身大步走了。 恒娘目送他走遠,背影消失在御街另一頭,唇角笑意驀然消失。 一曲《賀新郎》將將到尾聲,正是曲終人散,酒闌月明時刻,恒娘縱目遠望,御街兩旁,如蛛絲網一般的街巷后頭,影影綽綽,許多人頭探出來。 筆直的御道盡頭,一隊娘子白巾素服,井然有序,快步行來。 樂聲一停,這隊人正好走到人群外圍,女子沙啞聲音響起,分外刺耳:“薛恒娘,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狂妄悖亂?行此倒行逆施之舉?” 眾人吃驚,齊齊回頭??吹竭@隊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娘子,為首一人,膚色暗沉,眼皮浮腫,腮幫上數點雀斑,眼眸中卻有寒光閃現,令人膽寒。她手指如劍,指著薛恒娘,正在切齒喝罵。 恒娘抬起下巴,冷哼一聲:“你為何罵我?胡祭酒安然受此賀喜,與你何干?” 那娘子抬高聲音:“旌表儀仗,都是朝廷專有之物,哪里是你一介民婦,敢擅自做主送出?若天下都照你這般行事,哪還有什么規矩律法?” 她聲音粗啞,這一放聲說話,更是如同刀石摩擦,聽得人心里一陣陣發緊。 太學生們日常所聞,多半是嬌花軟語,清脆宛轉,哪里聽得這樣的聲音?不由得紛紛皺眉。 然而對她言中之意,卻是忍不住點頭附和,甚至暗中慚愧:怎么自己竟沒想到這一點?大約最初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思,以至于沒有深思個中含義。 胡儀上下打量這群娘子,確認自己從未見過。不禁納悶,這些是什么人?何以要當眾站出來,替自己說話? 至于她言下的意思,倒也不無道理。薛恒娘送匾,既可說是民間賀慶常禮,也可說是僭越朝廷法度,端看怎么解釋而已。 胡儀身后,諸多學官相互交換個眼色,人人臉上浮現慶幸神色。 胡儀出任祭酒未久,學官們未必對他多么敬服。但他一日是太學之首,便一日是太學的顏面。 倘若胡儀因著政爭被罷黜,那是絲毫無損太學聲望,士林里說起來,都要扼腕擊節,嘆一聲「道不行,浮槎于海。言不采,放鹿深山」。 然而今日這番來自女子的所謂「頌揚」,卻足以讓太學從上到下,數千男兒抬不起頭。 以后走出去,人人都要指指點點,議論說笑:“這是「義夫」手下教出來的學生,怕不都是些窩囊廢,被婆娘鉗制的受氣包,失了男兒氣概的軟腳蝦?” 身為須眉男兒,昂藏丈夫,還能有比這更羞辱的事情嗎? 因此上,眾位學官不禁欣然點頭:這隊身份不明的娘子,說的話倒是大大地有見識。 站在所有人中間的薛恒娘,居然也在點頭。 她一顆包著頭巾的腦袋緩緩點著,眼神閃亮,嘴角含笑:“你說的話,很有道理。那依你所說,這事該如何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