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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卻還是熱鬧的,平常百姓的日子照常要過,再冷的天,冷裂了骨頭,也不會有誰送糧食送炭火。挑著擔子、騎著腳踏車的人到處都是,電車蜂蛹坐滿了人,叮叮當當的沒個停。鵝毛大雪飄飄落,沒人撐傘,任憑它落。 元宵一過,便算過完了整個年。冬天也逝去了。天放晴,早午就出著大太陽,穿稍微厚實了些的棉帛衣襖坐外頭曬,不久就能蒸出汗來。 陸慶歸翹著二郎腿,坐在后院的草地上嗑瓜子,銀灰色褲子的褶皺處在太陽底下亮亮的,細白嫩rou的手也亮亮的。 廚娘蹲在一旁的石磚池子邊洗菜葉,被擇去的爛葉子丟棄在一旁,水里都是肥碩寬大又綠油油的菜葉,在盆里攪和著,蹦灒出些亮亮的水花。 他揚聲問:“嚴媽,這水涼吧?” 廚娘抬起眼笑了笑,手被凍的紅紅的。 “小少爺,你來趟趟,可溫著呢?!?/br> 陸慶歸笑:“我可不好騙,那是井水,肯定涼?!?/br> 說完他便拿起顆瓜子扔進嘴里,嚴媽呵呵地笑。 陸家的林園子漸漸變得綠茵茵的,生了好些新葉,長了好些野草,園丁們都開始忙著鋤地修園。春天一到,好似不僅花啊草啊的旺盛起來,人也跟著旺盛起來。 草長鶯飛,四月春來。 祿和飯店樓上的乳白色窗簾拉開了,窗戶邊露出半截人影,黃綠色潑染旗袍,不想便知是張太太,正站那擺弄著觀音瓶里的插花。 “今天那么得空?” 她聽得出他的聲音,便沒回頭,自從開了春到現在,他就日日的來。 “張先生走了?” “走了?!彼涞瓚?。 他點點頭,逐步朝她走近,伸手摸了摸那些花。 她打他的手:“別摸壞了!一邊去?!?/br> 他笑,反去伸手摸她的頭。 “走開!”她往旁邊退。 他笑得真真像個流氓,眼睛一直盯著她,一刻也不愿放松,笑著笑著便往窗戶邊一靠,似自言自語道: “走了好,走了好?!?/br> 她瞄他一眼,“走不走關你什么事?!?/br> 緊接又說:“窗簾拉上!” 陸慶歸斜過身子向后一瞥,見樓底下來來往往全是人,有的還三兩成群聚在一起,駐足手指著往上看。 他直起身離開:“現在不能拉了,不然樓底下的還真以為我們要做什么呢?!?/br> 她回頭瞪他,沒說話。 他走著走著,就一頭栽進了那張床上。四仰八叉的,陷在被子里。 她急洶洶過去,“你給我起來!” 他不睬她,正過身子繼續睡,兩只胳膊交叉枕在腦后。 “快起來你!我看你是越發沒規矩了!就你那一身難聞的胭脂味,別把我的床弄臟了!” “我哪來的胭脂味??!” “你別裝模作樣的!你每天去哪,干什么,我比你爹還清楚!上次答應的倒是干脆誠懇,不還是巴巴地往那跑!” 她嘴巴一張一合,絮絮叨叨地講著,陸慶歸卻沒怎么聽進去,兩只眼都直勾勾的被那嘴巴銜了去。 “你聽到沒有!快下來!”她邊說邊彎腰拉他,扯住他的衣角往外拽。 好似一個螳臂當車。猛地,陸慶歸伸出手握住她,一把便將她拉倒在床上,又側過身子壓住了她的兩只手。 她驚魂未定,緊張地盯著他。 他低下眼,從她的眉毛至嘴唇,一寸寸探視她,極其貪婪,暗含野心。 “我上次不是跟你解釋過了么?你放心,我去那,沒碰她們?!?/br> 她眼神飄忽,“你碰沒碰,我又怎會知道?!?/br> “嗯……那你相信我么?” “我覺得你最好趕緊放開我?!?/br> 他挑了挑眉,抬眼向門那看了看,又回過頭向窗外看了看,說: “門我進來時關上了,窗簾倒是沒拉,你說,會有人看見嗎?” “陸慶歸你想干什么!” 他抑制著笑顏,裝作一副認真的樣子,說: “張叔叔不在上海,我可誰都不怕了?!?/br> “你不怕我嗎?” 他沒忍住輕哼了一聲,隨后慢慢低下頭,兩張臉越來越近,近至毫寸之短。 她一動不敢動,也沒有作出無謂的反抗。 好在他并未忤逆至極,而是湊近她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嬸嬸…怎么不反抗?” 她勃然變色,趕忙拼命掙扎開,將他推倒在一旁,站起身慌亂地捋了捋頭發,接著走到窗戶邊,將窗簾拉上。 她兩邊臉都隱約泛了紅,雖沒照鏡子,但她能感覺到火辣辣的,大概率是紅了。她不敢回頭。 他卻還悠然自得,側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撐著頭,笑看著她。 她說:“你再這么無理,我就把你送回你爹身邊!” 他不以為然,自顧自點了點頭,慢慢起身走到她旁邊,指了指窗簾說: “你拉上做什么。此地無銀三百兩?!?/br> “陸慶歸!” 她斥他。 他笑,“好好好,不逗你了。不過我可沒有對你無理,我剛才只是不小心的?!?/br> 她不理他,他接著說: “你放心,我對有夫之婦不感興趣。本少爺可不當小三?!?/br> 她怒瞪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有夫之婦、小三,這小子是越發口無遮攔,什么詞都說得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