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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慶歸:“爺爺不喜歡你,可是爺爺走了之后呢?你跟你母親又是怎么對待我們的?” 陸慕林別過臉去,盡管如今她已經長大,明白一切事理,她也不愿意低頭說一句對不起。 陸慶歸不想再跟她提從前的事,只是繼續數落她: “你嬌生慣養,應有盡有,如果還覺得自己過的痛苦,沒有人愛,那你該好好想想,到底是沒有人愛你,還是你根本看不見別人的愛。不過是遇到了個隨處可見的負心漢,說難聽點也就是你運氣不好,眼光不好,七年就談過這一個男朋友。一段感情,相聚離別都只不過是常規過程,沒有什么失敗成功一說。如果你為了個負心漢,就去懷疑真正愛你的人對你的愛,那你說,你值得被愛嗎?” 一段話噼里啪啦砸過去,砸得陸慕林腦袋嗡嗡的,卻還沒停。 “你說你害怕不被愛,陸鴻華愛你難道愛的還不夠明顯?他甚至可以為了你拋棄我們所有人,你信不信?大哥不愛你嗎?香港那邊有什么好的東西他不是第一個想著你?丞爺不疼愛你嗎?無親無故,卻拿你當親孫女對待,如果不是疼愛你,他干什么這么顧著你。還有……” 陸慶歸戛然而止,停下了。 陸慕林猛地抬頭,問他:“還有什么?” 陸慶歸頓了頓,“還有孫哲穆?!?/br> 陸慕林:“?” 陸慶歸:“他被打得那樣一臉傷,跟旁人卻說喝醉了酒摔的??伤木屏?,頂他爹三倍還要多,能把他喝倒喝醉喝摔倒在地下,全上海估計找不出一個人。你說他被人打的,他一個混世魔王,論打架,他動動嘴就能找來一個營的人過去幫忙,至于被打成這樣?再說了,他是孫繆光孫老爺子的獨苗,孫家的大少爺,誰敢打他?” 陸慕林聽得懵懵的,“那他……既不是喝多了摔的,也不是被打的,那是什么?” “他是被打的。不過是找打?!?/br> 陸慕林:“什么?” 陸慶歸:“那天在祿和,人都走了,你的那個戴維斯先生最后被放出來,他不知天高地厚,敢去打一個練過武的軍官,要不是有人在場攔住了,他估計都死在那了?!?/br> 陸慕林傻了。 “這些是我聽張太太說的。不過,好在他雖然最后沒打贏,但你那個遭天譴的負心漢也被他打得不算輕?!?/br> 陸慕林一動不動,全身發麻,好像在熱水里滾過,燙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腦袋、手指、腳底板,都木木的,沒知覺了般。 她看著陸慶歸,問: “他…為什么要打他?!?/br> 陸慶歸:“反正,他把我鎖在房間里,死活要知道其中的事,我就全說了?!?/br> 見陸慕林愣著神,他說完便轉身出去,碎碎嘈嘈的話語聲驟歇,剩她一人孤零零站在黑隆隆的夜里。 第二天下午,孫哲穆如約來陸家接她,紅色洋車停在大門外,天上飄起了點小雪,一落即化,根本積不起來。 陸慕林走過去,孫哲穆坐在里頭,也不下來給她開車門。只是打開車窗,沖她道: “快上來吧,那么慢?!?/br> 若是在從前,她早就不客氣地回嘴了,但這次她沒說什么,自己乖乖打開門坐上去。 孫哲穆瞧她心情不好,就故意逗她: “聽得懂戲么你?” 陸慕林清了清嗓子:“你管我?!?/br> 孫哲穆:“哼,知道我爸為什么喜歡你么?” 陸慕林:“為什么?” 孫哲穆:“因為你不喜歡我唄?!?/br> 陸慕林迷惑,“???” 孫哲穆笑了笑,接著說:“他就是覺得,只有找你這樣的,才能管的住我??上О?,他不了解你,其實呢,你就是個蠢貨?!?/br> 陸慕林:“你才是蠢貨!” 孫哲穆:“這世上能管的住我的人,應該還沒生出來?!?/br> 陸慕林頭一撇:“切?!?/br> 孫哲穆:“別以為我爸看好你,你翅膀就硬了,在我跟前,你還是小時候那個動不動嗷嗷哭的沙丘貓?!?/br> 陸慕林急著駁他:“沙丘貓我也能管的住你!你爹說得沒錯,你就是欠收拾!” 孫哲穆:“你打得過我么?” 陸慕林:“我!我……” 她又忽然記起了他臉上的傷。 她小聲嘟嚷,語氣又尤其的平,像是背書,語速又快,“你臉上的傷沒事吧?!?/br> 孫哲穆聽不清:“什么?” 陸慕林白了他一眼,“沒什么!開你的車!” 沒過一會,車就開到了風春園門前。一路走進去,來往的陌生面孔個個都低頭招呼孫少爺,卻沒幾個人認識她陸大小姐。 孫哲穆邊走邊跟她說: “平日里這兩層,三面環樓都坐滿了人,有時候坐不下,樓梯都站著人呢。今我家包場,所以才那么清凈?!?/br> 陸慕林打量了一圈,遠處一張偌大的戲臺子,左右立著木柱,上面刻金字文書,正堂中央和兩邊置放幾排桌椅,稀稀疏疏的坐了幾個人,雖背對著她,卻仍能感受到極大的威懾。 她怯畏地停了下來,也將孫哲穆拉住, “哎哎哎,這……這都是你們家的人?” 孫哲穆看她這個樣子,壞笑了笑:“不然呢?你以為我爸真是誠心誠意請你來看戲的?” 陸慕林聽了就轉頭往回走:“我不不不不,我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