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孫繆光當然是無所謂,他看上的就是陸慕林的這一點。孫哲穆那個性子,要是沒個厲害的人來管一管,將來娶回來的都是些大氣兒不敢出一聲的小娘子們,由著他胡干,臨了了就真得成陸慕林說的那樣,孫家的家業傳到他手,不出三年就要成了灰! 陸慕林收斂了些,卻還是邊瞧他那張臉邊抿著嘴笑。 孫哲穆翻著白眼瞪她,她也不罷休。 聊到午上,陸鴻華留他們在家吃飯,于是兩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頓午飯。臨走時,孫繆光便提了一嘴明天去風春園聽戲的事,陸鴻華準備回絕,陸慕林卻意外生起了興趣。 陸慕林:“風春園?我也想去!” 孫繆光樂開了花,“??!想去就一起去??!好!哈哈哈真是的!你爹還說你不舒服,不想出門呢!” 陸慕林:“嗯……現在好了,今天舒服多了!” 孫繆光:“好??!明天我讓哲穆開車來接你!” 陸慕林:“???我自己去就行……” 孫繆光“欸?讓哲穆開車來接你,不是方便些么!就這么定了!鴻華!我走了??!” 陸鴻華苦笑:“欸!慢走??!” 孫哲穆:“陸叔叔再見?!?/br> 陸鴻華:“欸,再見,路上當心?!?/br> …… ☆、圓(下) 夜深人靜,窗戶外風肆掠刮著,里頭也能聽到呼呼作響。 陸慶歸晚間喝了點酒,夜里躺床上沒一會就覺得口渴,本打算忍一忍睡過去,卻奈何翻來覆去得睡不著。眼睛一睜,對窗微微亮,晃得他清醒了些,便瞇著眼爬下了床。 裹著綿袍出去倒水喝,剛一出門,就猛地感到一陣冷風侵襲過來,他左右兩邊看,只見二樓大外廊的玻璃門半開著,一縱人影立在圍欄處。 他忙將綿袍裹緊了緊,皺眉走過去,走近便確認了這位猶如午夜驚魂的人,就是陸慕林。 她穿的倒不厚,還露著半截腳脖子在外頭,頭發在風中亂舞,兩只胳膊抵著欄桿。 他邊將門關上邊說:“你有病啊這么冷的天,你干嘛?賞月???” 他站在里面,陸慕林回過頭,他才見到她手里拿著一杯酒。 陸慕林:“關你什么事?你來干什么?” 陸慶歸:“你把門開著,你想冷死誰???” 陸慕林:“噢……你關上就是了?!?/br> 說完她便轉過身,繼續背對著他。陸慶歸瞧她這副樣,就知道定又是回憶起了前男友的事,心里的那道坎還沒邁過去。也難怪,一段七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說忘就忘。 他把門開出一條縫,對著縫內說: “風那么大,你別真病了,病了你爹又得cao心這cao心那,說不定還要找我的麻煩?!?/br> 陸慕林:“你少管我?!?/br> 陸慶歸不服氣,打開門進去,走到她身邊: “我才懶得管你。不是我說,你們女人都這么玻璃心嗎?不就是個男人嗎,至于你大冷天的在這對月傷懷嗎?” 陸慕林不說話,咬著牙側頭瞪他,眼中蓄著憤恨的淚。盯了一會,她又好像渾身倦怠了一樣,仰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從來沒祈望有人能理解她,能可憐她,更別說是陸慶歸。她遭遇這樣的丑事,本就不配光明正大的悲傷。 她轉身要去桌子上拿酒瓶倒酒,陸慶歸一把將她手里的杯子奪了過去。 “你要喝去里面喝,行不行?” “你給我?!彼椭?,努力克制自己。 他懶得多說一句,拎起桌子上的酒瓶轉身進門。 “你給我行不行?!彼蘖?。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哭。雖然她哭過無數回。 從前在每一次陷害后,每一次捉弄后,在墻頭樹上的陰涼地,在蜜蜂成群的百花園,在吃早茶的餐桌上,在樓梯道,在寫字臺,在小池邊,每一次他想哭卻不能哭的一瞬間里,她都已經搶先哭過無數回。 但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為自己而哭,所以不那么張揚。 她壓著抽泣聲,只能聽到像壞舊了的笛子吹出的漏了氣的悶音。陸慶歸回過頭,手上的杯子,酒瓶,都放回桌子上。 可她沒去拿,而是愣在原地,收住哭腔,說: “我以為我不缺愛,你也以為,爹也以為,陸家的人,也許…所有認識我的人,都這么以為罷?!?/br> 她轉身又走到圍欄邊上,背對著陸慶歸,好似不敢面對他。 “可是我越來越覺得。就好像…有兩個人住在我心里,一個是驕橫自滿的,一個是拙劣自卑的。我愛上…他的時候,十九歲,好像正是第二個人出現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他是神明一樣的存在,我自愧不如,卻惟一懂得告誡自己,要萬般珍惜他?!?/br> 她冷笑, “我知道你會笑話我??晌摇刂撇涣俗约?,我有時候分不清,我是第一個人,還是第二個人?!?/br> “但我能琢磨出一樣來,無論我是哪一個人,其實都歸根于……歸根于我太害怕自己不被愛?!?/br> “小的時候,那會兒,你還不懂事,我不知道為什么,爺爺那么不喜歡我,陸家的人,那么不待見我,母親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就是因為爹太懦弱?!?/br> 陸慶歸回她:“你有沒有想過,你受過的那幾年的對待,是我受了二十多年的?” 陸慕林瞬時啞口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