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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可勁兒吃,咱家別的沒有,饃管夠。吃撐了,也省的還有下回?!?/br> 安然沒等到第二天,當天夜里就胃就開始疼。四個饃就著水這會兒在胃里就成了攪和不開的黏面糊。胃里裝不下,就可著勁的往下推。推不下去再使出十成的勁兒攪,黏面糊成了精,跟它勢均力敵,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 安然躺在床上疼的直冒汗。她龔起背,臉沖下埋在枕頭里,膝蓋蜷縮著跪趴在床上。你怎么疼,怎么攪,她愣是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冷汗可著枕頭畫了個圓,濕了身上的棉布衫。 天擦亮那會兒,胃終于不跟自己較勁了,推不下去那就不推了,往上走也是出路。不等安然沖出院門,水和四個大饃就爭先恐后的往外翻,一點沒剩下,全出來了。吐沒了,干凈了,還不行,非得連著膽汁也吐出來才算完。 安然鼻涕眼淚糊一臉,終于吐干凈了,胃也痛快了。難受么,那是難受啊,從嗓子眼兒到腳底板沒一處舒服的。 安然吐到實在吐不出東西了,弓著背擱盆子里洗了把臉。奶奶從里屋出來把一盒健胃消食片扔在她面前。 “長記性了么,下次還吃么?!?/br> 吃啊,不吃怎么活。安然心里想 “自己什么樣自己沒數,學人家眼饞貪嘴,吃的下么。硬著頭皮往下咽,肚子留的???以后別見什么東西就眼饞,再有這么一回當心腸子都給吐出來?!?/br> 還能有一回?安然心說,你當多容易呢。從小到現在,十八年里她就碰著過這一回。人不欺負她,笑她也就算了,還幫她扶老古董,蹲地上幫她從沙堆里捧麥子,看見大隊發的棉汗衫也沒跟瞧見啥新鮮物似的盯著看。那么好的人,能老遇著。 就算真的再有一回她也不要。心就那么點兒,裝一個都不夠使。況且把人擱心里藏著的這三年早就扎下根了。再沒人叫她這么喜歡了。 安然吐過這一回,心是徹底安生了。雖然每天還會早起半個鐘頭,燒水洗頭,然后再把剩下的水灌在玻璃瓶里用來熨校服上的褶。但就是不再往試驗記錄的小本本上畫對勾了。 試驗結束了啊,沒畫的必要了。 是夢么,不能算是,安然覺得。至少不全是,畢竟事兒都是真實的,除了梁恪那天想見到的人不是她外。 學校念他們平時學習任務緊,壓力大。把大課間的20分鐘改成了高三同學的自由活動。不用跟著低年級的做cao跑圈了,只要不違法亂紀,你想干點什么就干點什么。 談了戀愛的安然,大課間也不悶頭刷題了,人有了比學習更要緊的事兒。其實摸著良心講,安然沒那么愛學習,可她除了學習之外實在沒啥能做的。 樓道盡頭有一個大落地窗,窗外正對著學?;@球場。每次大課間的鈴聲一響,安然肯定第一個跑出教室,趴在窗口那等。梁恪每天這個點兒都會去打籃球。安然就趴在那兒看他打。 梁恪太帥了,運球比人帥,投籃比人帥,都穿白色球衣,安然還是覺得頂梁恪穿上帥。他的每一個動作,安然都能看出花來。雖然隔著距離,但總算不用躲在一處偷偷么么的瞧了。就站在這兒,與梁恪呈直線距離,光明正大的,滿眼都是屬于她的梁恪。 有時梁恪打著打著球,轉過來剛好看到安然,會停下來沖她笑。 安然就等這會兒,盡管笑的很短暫,可這也能成為她一整天的盼頭。安然還把這二十分鐘,半場籃球都打不完的時間看做她和梁恪最親密的銜接。 高三下學期了,還想怎么談。梁恪的成績可是全優,自然不會跟隨便混個大學上的人似的,背著人牽個小手,親個小嘴兒什么的。那可是嚴重違反校規的,違反校規的事梁恪這種好學生可不干。她是好學生的對象,自然就要跟著好學生的戀愛模式走。 況且她倆剛開始,再此之前什么關系都沒。即便安然把人擱心里頭藏了三年,可只停留在背后偷么瞧兩眼的狀態。根本沒敢往近了靠過。他倆太不熟了。不熟,就得從最清純的男女關系開始談。 梁恪多好啊,能這么光明正大的看著,能跟他隔著人群互相笑笑,就這,安然就很知足了。 安然一直這么想著來著。當然要是那天她老師沒拖堂,她也沒急著朝樓道盡頭跑,跑過去沒看到梁恪直接回教室,而不是非要轉個彎走二班的門口,她還會一直這么想下去。 “我cao,那女的不會是訛上你了吧。你直接告訴她不就完了,一句話的事。那信是寫給李麗的,吳辰宇那王八蛋給放錯位置了。多簡單,本來就是我的鍋,她要死乞白賴你就讓她來找我。你拉不下臉。我拉的下啊。青梅竹馬的故事還沒開始呢竹馬半道兒就給人劫走了。這叫什么事兒啊” 聽得出綠油油的嗓門是刻意壓著的。搞對象的事兒可不敢亂喊??伤焐らT就亮,壓著嗓子都比人正常說話高出兩個度,更別提他現在還處于不受控的激動狀態。 安然就是被他這一嗓子喊停下的,一停就再沒走了。 “等等我跟人說吧,馬上考試了,不急這幾天。我看她還挺上心,就別在這個結構眼兒說了。人也沒怎么著,就每天擱那兒看我打打球。再說我有分寸,距離保持好就行了?!?/br> “不是,你,一點兒都,都不膈應的慌么。這他媽又不是獻愛心,見人可憐掏兩錢兒。我,我只要一看到她瞪著兩黑眼珠子擱那兒直不楞騰的瞅你,我就渾身不自在,真的。麻氣嗖嗖往上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