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這主意雖不能治本,但卻是最快捷的法子了,這點上他不曾誆騙對方一星半點。 高炎定頂著一張黑如鍋底的臉,手握成拳,上頭青筋畢露,已是怒極。 這小半年來,他把對明景宸的心意全都憋在肚子里,不敢表露,就怕唐突到了對方。凡事關對方的,就是再細微再瑣碎,他都不厭其煩地關照打點,只求通過這樣春風化雨、徐徐圖之的手段能在某一天讓他倆心意相通。 可結果呢?他呵護備至,心心念念的人卻想讓他納一堆的女人,言辭之間何其認真淡定,簡直字字誅心,反復在他心頭軟rou上扎了一刀又一刀,教他痛徹心扉。 怒火直沖高炎定腦門,他一把扣住明景宸的肩膀,身體下壓,鼻息拂在對方眼皮上,引得兩道濃密纖長的蝶翼撲朔掙扎。 明景宸臉上的紅暈猶在,感到陌生氣息靠近,連忙不自在地推了推他,“做什么靠這么近!”沒想到卻被抓住了腕子,對方力氣極大,又是在盛怒中,難免失了分寸,箍得他骨頭都快碎了。 高炎定雙眸淬火,神情又痛又恨,他一手就把明景宸的兩只手舉過頭頂按在榻上,另一只手鉗制住他下巴,一眼就望到他眼底,看到對方瞳中映出另一個怒形于色的自己,他怒極反笑,“為什么?你難道忘了么?我是個斷袖,一個斷袖靠近另一個男人,你說要做什么!” 現下高炎定已是口不擇言,只想把憋在心里的話全數傾倒在對方身上,他今日就要好好看一看,這人的心是不是真的捂不熱? 這話一出,明景宸的臉色就刷地白了,他面色緊繃,淡色的唇抖了抖,勉強拉起嘴角想要扯出一個笑,卻失敗了,他目光游移,落在一旁的床柱上,聲音又急又有些恍然如夢,“你不要玩笑……我……我不是斷袖……” 這話高炎定一個字都不信,他一直以為明景宸曾是老皇帝的禁、臠,后來被賜鴆酒后陰差陽錯下逃到了北地。在這段經歷中不管明景宸是被迫還是自愿,從這一年來他觀察到的蛛絲馬跡來看,恐怕對方到如今心里仍舊對那個昏君有所牽掛。 是恨是愛,是怨是戀,很是復雜。 但都讓他妒火中燒,芒刺在背。 高炎定釋放出了心中的猛虎,眼中溢出危險的光,明確地對他說道:“你說你不是斷袖,我不信!” 明景宸用力想掙脫桎梏,然而都是徒勞,他既羞憤又驚慌,梗著脖子道:“高炎定,你這是賊眼里凈小偷,你自己是斷袖,就非要覺得人人都是斷袖!你快滾開!滾!” 見對方仍不知進退,他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怒喊道:“即便我真是斷袖,我也不想與你親近!” 高炎定面上的表情剎那裂了開來,但下一刻他突然發了狠地俯下身,對著那張可惡的嘴巴死命咬了下去。 明景宸一邊躲閃一邊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可很快就被對方以唇封口,除了追逐撕咬中唇齒磕碰以及吞咽唾液的響動,再無別的動靜。 與其說這是一個吻,不如說這是兩人之間一場角逐,一個奮力追逐,一個負隅頑抗,誰都不妥協,誰都無法戰勝彼此,就這樣膠著僵持著戰局,只互相啃咬得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高炎定被咬破了舌頭,他吐掉一口血,用袖子一擦,眼里涌動著蓬勃的斗志。 反觀明景宸,嘴唇破了好幾個口子,上頭布滿牙印,慘不忍睹,他對高炎定橫眉怒目而視,一張漂亮到極致的臉被火氣熏得又秾麗又倔強,輕易就能勾起旁人源源不斷的征服欲。 高炎定眸色暗了暗,正要低頭再戰,卻被明景宸掙脫了一只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刺耳,打得他臉偏到了一旁,頃刻紅腫起來。 高炎定忍著臉頰上火辣辣的刺痛,目光稠如深淵,“景沉,我傾慕與你,山河可鑒,千秋不負?!?/br> “你!你!”明景宸被他這番剖白震懾住了,他錯愕地望著高炎定,萬萬想不到眼前這人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驚世駭俗、匪夷所思的話來。 過去有很多人或明示或隱晦地向他表示過好感,男女皆有,可他從來不曾在意,都當作清風拂耳,過眼云煙,然而方才高炎定像是用一把刻刀一橫一豎地將那十五個字鐫刻在他心上,刀鋒切割開的地方淌出血,變成小溪,匯成江海,蒸騰成云再化作雨落下。傷痕被澆灌得發了芽,開了花,長成參天大樹,根須密集虬勁,扎在血rou里,教人永不能忘。 明景宸感到又驚又怕,他怕極了會從對方那張嘴里還會說出旁的他同樣無法承受的話。 高炎定見他面上血色盡褪,渾身顫抖,像只受到驚嚇的貍奴,模樣好不可憐,頓時心底的那簇邪火熄了大半,他愛憐地伸手想摸摸對方殷紅的眼尾,再說些軟話和他道個歉,已然對剛才自己氣憤之下昏了頭的沖動之舉后悔不迭。 可明景宸根本不吃他這一套,現下又如驚弓之鳥,他以為高炎定又要輕薄用強,下意識打開了他“別有企圖”的手,然后又甩了他一巴掌,“高炎定,算我錯看你了!你也不過是個被色、欲支配的無恥之徒!” 為著這話,那簇飄搖的邪火如同被潑了滾油,立馬竄起幾丈高,高炎定再次鉗制住他手腕,剛要反駁,卻被一串尖銳的小兒哭聲打斷了即將出口的話。 兩人不約而同頓住了,臉上神情空白一片,慢慢朝那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