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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抬眼快速瞧了眼裴在野,被前世翻滾的記憶壓的喘不過氣來,她不由自主地輕輕戰栗,甚至有些不敢反抗,低頭一口接一口地吃著。 裴在野一手托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細軟的長發:“這么好吃嗎?”他有意逗她:“喂我一口嘗嘗?!?/br> 沈望舒抿了抿嘴巴:“廚房里有筷子?!?/br> “無趣,”裴在野搶過她手里的筷子,故意用她吃過的那頭,挑了一根放到嘴里嘗了嘗。 他臉色一變,當即吐了出來,皺眉道:“你怎么不和我說一聲?”他一把搶過她的碗,擰眉道:“別吃了?!?/br> 沈望舒放下手里的筷子,大眼好像隔了層水霧似的,直接問:“殿下,你想說什么便說吧?!?/br> 裴在野遲疑了下,隱約覺著這不是個好時機,但這種事也沒有什么太好的時機。 他取出從陸老夫人那里要來的退婚書,推到她面前,一字一字地道:“和他退婚吧?!?/br> 沈望舒怔怔地瞧著桌面上的退婚書。 即便她對表哥沒有男女之間的情分,但為了母親的期望,為了信守諾言,她還是同意了和表哥定親。 可是表哥也好,陸老夫人也好,眼下都只給了她一個選擇,她就是被放棄的那個。 她根本沒得選,兩輩子了,她都沒得選。 她并沒有遲疑,低頭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裴在野神色松了松,心中大石落地一般,唇角翹了翹,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意:“早這樣不就好了?!?/br> 他見她神色怔忪,好像陷入了一段無法自拔的回憶,他以為她在想陸清寥,心下酸澀的要命。 他硬是忍住了說酸話的沖動:“別愁眉苦臉的,你不會后悔的?!?/br> 他會讓她相信,他強過陸清寥百倍。 ...... 她和陸清寥的事簡直成了裴在野的一塊心病,但眼下他順利拿到了退婚書,卻不覺著喜悅,尤其是最后瞧她大眼里堆滿了愁緒,他的心也跟著擰了起來,不得不落荒而逃。 她就這樣排斥他嗎? 回到行宮里,裴在野本來沒什么睡意的,但不知不覺的,他眼皮子漸漸沉了下去。 等再有意識的時候,他大步走在了一處荒草叢生的小道上,沉聲問:“皇后把她關在這兒了?” 這里似乎已經到了深秋,天氣寒涼入骨,夜晚更是滲人。 身后的太監提著琉璃燈,小心翼翼地回道:“是...您一走,娘娘就命人悄悄把沈姑娘押到戚風堂里關著了?!?/br> 戚風堂算是宮里有名的荒僻地,據說還死過人,常有鬧鬼的傳聞傳出來。 別說小姑娘被關進去了,就連犯了錯的侍衛被關個幾日,出來也都瘋瘋癲癲的了。 裴在野臉色沉郁,昨日他被人算計,上了她的床榻,眼下正被朝臣攻訐強辱臣女,忙的焦頭爛額,他昨日先把沈望舒送回了家,沒想到皇后后腳就把她接出來了,還在這時候給他添這種亂子。 太監覷著他神色:“娘娘還說,要好好懲治沈姑娘一番?!?/br> 裴在野臉色更加陰郁。 兩人越走越近,一處破敗宮室漸漸在朦朧的燭火中顯露了輪廓,戚風院外面種著松柏,因為常年沒人修剪,這些松柏都長的奇形怪狀,被夜風吹的搖搖晃晃的,就像是陰森的鬼爪。 宮室里傳來了嗚嗚的風聲,比鬼戲還要嚇人幾分。 裴在野按捺不住,到最后幾乎是跑起來了,他一腳踹開了銅鎖。 戚風堂里空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裴在野高叫道:“沈望舒?沈望舒!” 他急忙找了一遍,終于發現她縮在一處荒草叢生的角落里,他惱火道:“你怎么不吭一聲,你...” 他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她身上衣裳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中衣,不知從哪里尋摸出來的破草席把自己卷著,她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她臉上青紫交錯,眼睛緊緊閉著。 裴在野忙解下頭蓬把她裹好,小心把她抱起來,臉色難看地問:“是誰傷的你?” 他說完就驚覺自己說了廢話,除了齊皇后還能有誰。 沈望舒被驚醒了似的,見到他的臉,瑟縮了一下,扯著他的衣襟,嘴里胡亂地道:“殿下,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沒害他...” 她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胳膊,恍惚了下,回憶起什么似的,慌亂地改口承認:“殿下,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別脫我衣裳,我會凍死的...” 她又抱起腦袋:“別打我了...” 他惱怒極了,發落了所有鼓動齊皇后的宮人,就連齊皇后都不得不被迫去廟里清修一陣。 裴在野心頭絞痛,大口喘息著,終于睜開了眼。 他一手捂上心口,那里撕裂一般的痛楚。 為什么會這樣? 在他之前的夢境里,小月亮和陸妃大殿下等人合謀設計自己,讓自己那段時間名聲掃地,還惹出了極大的亂子,她又趁此機會進了東宮。 而自己卻愛上了她,對她掏心掏肺,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女人,甚至認真謀劃著等他登基之后立她為后,而最后的最后,她卻反過來用匕首刺殺了他。 他一直覺著,兩人之間,他才是飽受欺騙的那一個,因此在她面前,他總有種受害人一般的委屈。 一開始和她并不相識的時候,他以為她是陸妃手下養著的那些貪慕虛榮的女子,幫著構陷他是為了博得榮華富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