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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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垣點點頭,又把香丸湊到鼻子下細聞,仔細分辨了一下。 虎伏也樂滋滋地湊在荷包上使勁聞了幾口:這個真好聞,不過我看那松林寺的香客也不多啊,那和尚怎么這么奢侈,好好的香丸就不要了。 祁垣好笑道:你當那和尚不心疼啊,這里面用的可都是好東西。只不過供養佛祖的香丸忌諱摻入甲香、麝香、紫香這些,這里面有一點麝香的味道,估計是有人弄差了。 他從小便在香藥鋪子里玩,耳濡目染,對制香品香早已精通,說起來頭頭是道。 虎伏一直佩服少爺飽覽群書,也不覺得意外,只是擔憂道:有麝香啊那這個還可以隨身帶著嗎? 祁垣無語道:這里面的只不過誤摻了麝香的氣味,用量極少,更何況你又不吃嘴里,怕什么? 民間都傳聞少女少婦不得接觸麝香,但實際上,真品麝香并不多見,尋常人很少能接觸到。倘若取其一點制成的香囊,還可令人身體生香。宮中不少妃嬪便愛把這種香囊掛于帳中。 虎伏收來的這個麝香用量便極少,也就是祁垣能分辯出來。 虎伏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但想到以前娘老子的叮囑,還是有些犯怵。 祁垣倒是挺喜歡這個,見她不敢往回接,干脆說:不如這樣,這香丸我收了。等回府后爺給你點銀子,你自己去買點別的用,那個百花香丸就挺好。 他現在獨在異地,難得從這香丸上找到一點舊日熟悉的味道,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誰知道虎伏卻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少爺從哪兒聽來的百花香丸?那東西可是貴人們才能用的呢,小小一盒便要三百錢,便是差些的,少說也要百八十錢。再說了,少爺統共才一兩銀子的月錢,每月買燈油課紙都緊張呢,哪能給奴婢去買那個??! 祁垣原來是動輒百兩銀子揮霍慣了的,聽她說完大吃一驚,這下也顧不得掩飾了,急忙問:我例錢是多少? 一兩銀子?;⒎箾]多想,讀書人不問米鹽是常事?,F在少爺難得問起,她還補充了一下,咱二房這邊的主子月錢都是一樣的,除了坪哥兒,每月跟我們一樣都是五百錢。 祁坪是方姨娘生的,現在才五六歲。據說一直養的面黃肌瘦,跟個小貓似的。 祁垣聽出蹊蹺之處,問她:我們是這些,那別人呢,你知道嗎? 少爺是說大老爺一家嗎?虎伏神色黯淡一些,搖了搖頭:府上賬務都是大房太太在管,我們哪能清楚他們的花用呢?不過我倒是聽二門上的婆婆說過,大太太的丫鬟金枝上個月把才領的月錢都給了她老子娘了,至少得二兩銀子。 祁垣愣了。大房一個丫鬟月錢都比自己多? 他之前還想過,忠遠伯府除了朝廷的俸祿之外,每年肯定還有莊田商鋪的進項。伯府既然人丁單薄,那均攤一下至少吃喝不愁不對,怎么就至于連個像樣的綢緞衣裳也沒有? 他心里納悶,左一句有一句的跟虎撲閑聊,并不敢問的太細,好在虎伏性子活潑,什么都愛牢sao上兩句。祁垣細細聽著,倒也有了個大致了解。 原來那忠遠伯祁卓也是個可憐的。 老伯爺當年寵妾滅妻,先有了庶長子祁勇,隨后才有了嫡子祁卓。后來正妻早逝,老伯爺又早早將那寵妾扶正成了繼室,便是現在的老太太蔡氏。 這蔡氏刁鉆刻薄,當家之后處處苛待嫡子。祁卓雖然幼年承襲,無奈從小在繼母手下討生活,因此娶妻生子之后,便從一人受欺變成一家受氣。 他倒是也想過分家單過,然而本朝天子就是庶長子奪位,對嫡庶之爭甚為敏感。老太太動輒借此事拿捏,祁卓怕招惹災禍,只得作罷。 后來蔡氏定了自己的侄女小蔡氏當大兒媳,婆媳倆共同管理伯府賬務,從此一門兩蔡,更是囂張。 自從老爺去崖川后,那位就越發變本加厲了。前幾日少爺落水后,夫人差了人回府報信,好讓人送些銀兩過來給少爺治病,哪想書信送到了,府上卻沒來人,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后來夫人不得已,就典賣了幾樣首飾?;⒎f完,往后面的大車悄悄看了一眼,這才轉過臉,小聲道,周嬤嬤不讓我告訴你這些,說會讓你憂心為難,耽誤科舉正道。 祁垣巴不得多聽一些,忙道:我不說就是了。 通州城距離京城不遠,祁垣在快被顛散架的時候,騾子車終于晃悠進了東便門。 他探頭往外看。只見外面行人如織,穿著各色衣服的客商旅人cao著不同的口音,都熱熱鬧鬧地排著隊,順著人流往前走。 東便門再走三里地便是崇文門,這里乃天下第一稅關,進去崇文門就是真正的京內了。 祁垣從小沒出過揚州,以前只聽說過京城如何氣派,這會兒伸著脖子往遠處瞅,果然見這北地天高云闊,城墻高聳,處處都是不同于江南的浩大莊嚴景象。 他們隨著人流慢慢往前,進了崇文門,人流終于小了許多。忠遠伯府離著崇文門不遠,就在京城的東南角上,緊挨貢院,旁邊便是駙馬胡同。 周嬤嬤去叫了門,幾人從側門入內。 彭氏這一路也被折騰的面有菜色,這會兒卻絲毫不敢停頓,直帶著一對兒女往后院老太太的壽和堂而去。 祁垣對這偌大的伯府全然陌生,一路上便低眉順眼的走。等到了壽和堂,有婆子通報完帶幾人進去,他也是跟在最末,只暗中打量四周。 這壽和堂倒是有有些伯府的氣派,地上鋪著富貴牡丹絨線毯,兩側一溜兒花梨木如意云頭紋圈椅,正面沿墻一排木炕,其上放的炕幾并旁邊的頂柜,均是通體黑漆地嵌硬螺鈿花蝶紋,顯是一整套的家具,端顯出一股富麗堂皇的氣派來。 祁垣縮在最后,鼻端又嗅到一股旖旎可愛的杏花香氣,抬頭再看,果然在那頂柜旁的香幾上,放著一具嵌金銀的熏香小鴨。那香味便是從熏香小鴨中飄出的。 周圍的婆子丫鬟均是盛裝艷服,頭戴珠箍,如同看乞丐般瞅著他們,祁垣暗暗腹誹,只得繼續垂眸斂目,靜觀其變。 過了約半個時辰,屏風后面才慢吞吞轉出一個老太太,四方臉,穿著綠地纏枝四季花卉紋的妝花袍兒,額前帶著珠子箍,上面貼著金箔,點金鑲玉地綴了五朵大花,金燦燦耀目至極。 那老太太被人扶著,在炕上坐了,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卻不說話。 祁垣從未見過這么金光閃閃的老太太,瞥了眼,見彭氏屈身請安,也趕緊含糊著在后面行禮。 那老太太卻只當他們娘仨不存在一般,自顧自地跟婆子說話吃茶。 直到祁垣覺得腿都酸了,老太太才突然看見彭氏一般,隨口問:垣哥兒可好些了? 彭氏一直躬身候著,忙道:勞累母親掛念,垣兒已經大好了,只是受了驚,夜里睡不踏實,仍要慢慢調理一段時間。說完往后看了眼,招手讓祁垣過去。 老太太卻道:不用了。我看全須全尾的站在這,也不像有事的。 祁垣正要往前,聞言一愣,心想這算什么話? 老太太卻繼續道:既然垣兒沒事,那我少不了要說件正事了。 彭氏臉色微變,看了祁垣一眼,似乎心中已有隱憂。 外面的傳聞你們可都聽說了?老太太擱下茶碗,板著臉道,當年朝廷下旨時,我怎么跟你們夫婦說的?這領兵打仗不是兒戲!想要去立功發財,先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本事,否則到了軍中,輕則性命不保,重則連累家人。我一個婦道人家都懂的道理,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你們愣是不聽。 彭氏低頭站著,不敢言語。 老太太問:怎么,長輩問話,你又要裝啞巴不成? 彭氏忙搖頭,低聲道:兒媳不敢。只是朝廷下令,老爺豈敢不從! 好一個狡辯的賤婦!我看是你們明明是舍不得那富貴!想著一旦立了功,便要分府單過,好撇了我這寡母!老太太厲聲道,我知道繼母難為,但你捫心自問,這些年可曾短過你們月錢?我巴心巴肝的疼你們,又請了先生開學堂,這才出落了嵐兒和垣兒兩個好孩子。哪想到二老爺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現在倒好,還去叛敵賣國,連累全府!若不是蔡家舅老爺從中周旋,現在你們母子怕是性命都留不得了! 彭氏一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輕聲泣道:母親,老爺他秉性忠誠,又謙和謹慎,絕不是通敵叛國之人!外界傳言萬不可信??! 他這一去兩年,誰知道都發生了什么呢。老太太冷笑道,你說他是冤枉的,可有人聽你? 彭氏垂著頭,囁喏著不敢說話。云嵐氣得臉色通紅,然而也不敢作聲,只低頭去拉彭氏。 祁垣自從進這壽和堂后便是目瞪口呆的狀態。先不說這老太太磋磨人,便是往自家攬禍,認定嫡子投敵的怕也是頭一份吧!這是圖什么? 老太太見這一家人都沒了主意,這才滿意道:此事你大嫂忙前跑后,出了不少力,我有一安排,你聽,還是不聽? 彭氏哽咽,輕輕抹淚道:媳婦莫敢不從。 那就好。老太太道,蔡家會想辦法保下你們娘仨的性命。但二老爺這次至少也要被治個帶兵不力,這伯府的爵位,在他手里怕是要保不住了。她說到這,才抬著眼皮,掃了祁垣一眼,既然如此,不如趁早,讓坤兒把這爵位替襲過去吧! 彭氏的身子猛然一震,急忙抬頭,神情又驚又懼。 祁垣也是一愣,這下倒是明白了,敢情老太太轉了一圈是想這個呢!只是祁卓若真投敵,這忠遠伯府都要被滿門抄斬的,怎么可能因蔡氏求情保下性命,還能繼續襲爵? 除非祁卓本就沒事。那一家人故意嚇唬彭氏。 他自從占了這身體后,對彭氏便有種莫名的愧疚,這會兒看她被人唬住,皺了皺眉,抬頭往上看去。 老太太卻沒理他,這垣哥兒幾年里很少說話,早就成了萬事不問的愚秀才。在眾人眼里跟啞巴差不多。 她虛著眉眼,淡淡瞥著母子三人,正要催促。卻見那愚秀才不知怎的,突然邁步出來,作了個揖。 祁垣笑道:老太太,襲替這事,不管母親如何,孫兒可是一萬個不同意。 此言一出,滿室寂然。 屋里一圈的丫鬟婆子個個驚地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往日的鋸嘴兒葫蘆怎么突然就開口了?大家不約而同地朝祁垣臉上看去。 祁垣卻是混慣了的,見大家看他,他便也抬著頭,笑嘻嘻道:我爹的爵位,要繼承那也是我來,再不濟還有坪兒。要么這樣,祖母實在偏疼堂哥的話,不如想個辦法,讓堂哥重新托生回去?這次可記得托生到我娘肚子里來。親兄弟嘛,還是可以讓一讓的。 第4章 壽和堂里陡然安靜了下來,丫鬟婆子皆是屏氣斂息,只悄悄地偷眼去瞧老太太。 老太太也沒了到這個寡言少語的祁垣會突然頂撞自己,眼色凌厲地看了過去。 你說什么?她沉下臉,怒斥道,有你這樣跟祖母說話的嗎? 原來的祁小才子最是至忠至孝的,從不敢忤逆兄長。祖母每次神色不渝,他便主動請罪,罰跪抄經地自己懺悔去。 然而現在里頭換了人,小紈绔又是從小混到大的,這會兒看她擺架子,反笑嘻嘻道:祖母沒聽清???那孫兒可以多說幾遍,再不行,趕明兒我給祖母孝敬個八哥來,教它日日念給祖母聽。 他說完一頓,面上也露出不屑來,慢條斯理道:總之就是一句話,占便宜別沒夠,敢來惦記小爺的位子,也不先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至于我爹的事情,諸位放心,若朝廷判了他投敵,那這闔府上下定是要滿門抄斬的,倒時大家伙兒一塊跟著陪葬便是。 混賬!老太太暴喝一聲,一巴掌拍在了炕幾上。 彭氏被這番變故嚇地不輕,愣了半天神才反應過來,忙去拽著祁垣的衣角,一疊聲的喊垣兒。 旁邊的婆子立刻過去給老太太撫背安慰,心里也是大吃一驚。 要知道以前老太太有什么命令,那彭氏頂天了也是哭死過去,哪敢忤逆。更何況她的一對兒女,從小更是懼怕老太太。那云嵐小時候倒是頂撞過老太太,但老太太最善拿捏她娘,每次只尋了彭氏的錯讓她立規矩,那云嵐便老實了。這祁垣 婆子仔細想了想,從前這可是個半天踹不出一句話的主兒,尤其是被圣上召見后,愈發是個木頭疙瘩一般。 今天怎么,中邪了? 她不住地打量下方的幾個人,祁垣干脆也直挺挺地站在那,掃視這屋子的下人。 果然如虎伏所說,這屋里的丫鬟婆子不僅穿的都比彭氏要好很多,這會兒表情也都是無一例外地幸災樂禍,顯然并不把彭氏母子當成主子。 他雖然對彭氏有愧,卻又覺得彭氏有些過于懦弱。想他在齊府的姑姑,找的丈夫也是在家被人欺辱多年的。然而他姑姑性烈,嫁過去后幾次忍讓不成,便干脆一把火燒了那家的船房。后來長輩治罪,她便干脆放言,若這公婆再敢欺負他夫君,這火就指不定燒哪兒了。到時候闔家上下從老到小,一個也別想活。她是敢舍命陪的,就問這幾人敢不敢。 齊老爺知道這事后,連夜帶了人過去給親家賠罪,訓了他姑姑一頓,大意是齊府的小姐自小錦繡堆里養出來,哪能給別人償命,要干什么只需讓婆子小廝去便是了。訓完又給她幾個健仆護身,并帶了當地有名的一個訟師,意思是親家若要問罪,自有訟師替她出面,齊府也會找人調停此事。 自此往后,他姑父一家終于太平,之后數年婆媳相安無事。 祁垣,或者說齊鳶那時候還小,但也早早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人若是自己軟弱,那別人便都會想著騎上來欺負一把。 當然了,有個硬氣的娘家也很重要。 想到這,祁垣忍不住看了彭氏一眼彭氏娘家顯然是外地的,莫非是這老太太欺負她遠嫁,沒什么娘家人撐腰? 他這會思索的功夫,上面的老太太也轉過了彎。她不知道這垣哥兒是撞了什么邪,跟他在這掰扯,指不定還會惹出什么話來,白白惹自己生氣。反正彭氏是好拿捏的,這祁垣敢頂撞自己,就讓他好好看看他親娘的下場。 好,好,好你個彭氏!祁老太太氣得面皮發白,直拍著桌子道,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幼犯尊長,是為不孝,你們目無家法了是嗎!孫嬤嬤,去,給我這不孝的兒媳長長教訓。 旁邊的婆子應了一聲,擼了袖子就要上前張嘴。才邁出一步,就聽旁邊的祁垣陰惻惻道:狗奴才!敢動她一下,小爺我砍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