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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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嬤嬤被唬了一跳,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祁垣卻已彎腰,把彭氏摻起來,愣給半拖半扶的給帶著往外去了。 云嵐見狀也忙不迭地在另一側扶著,飛快地推著彭氏走了出去。等其他人回過神,屋里哪還有幾人的影子? 室內是死一般的靜寂,老太太被氣了個半死,胸口起伏半天,啪地一下掃落了手邊的茶碗。 孫嬤嬤忙道:老太太仔細氣壞了身子,跟那賤婦生氣可不值得。 我看她是個心機深的。祁老太太恨聲道,那呆子以前話都不敢說,怎得今日就這般厲害了?定是那賤婦教唆的,仗著她兒子明年會試,能給她掙個功名回來 能不能成還不好說呢。這秀才考一輩子也中不了舉人的比比皆是,那泡子胡同的劉秀才,當年不也是神童才子嗎,現在六十多了也沒考中。孫嬤嬤湊過來,低聲道,只不過老夫人,如果那娘倆不松口,這事兒可怎么辦?大太太那怎么說? 蔡府兒女無數,老太太本是府上一位歌姬生的,連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因此進到這伯府后,想跟那邊交際也沒什么人理。但她這個兒媳小蔡氏,卻是明媒正娶過來的蔡府小姐,雖然是庶出,但到底是蔡府的正經姑娘,逢年過節也跟蔡府有來往。 小蔡氏又格外嘴甜,整日里姑姑婆婆的喊著,老太太愈發覺得這個貼心。不僅讓小蔡氏掌管中饋,便是那爵位也早早謀劃著要奪過來,給自己的親孫子。 哪想今天會有這一出。 孫嬤嬤正跟老太太說著,就聽外面傳來一陣說笑聲,正是小蔡氏跟外面婆子在說話。 老太太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孫嬤嬤退下了。 果然,小蔡氏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著便拐進了門。她向來能說會道,見老太太面色不好,便自己笑著朝炕上坐了,從袖子里捧出一個瓷盒來,得意道:侄女剛從外面得了好東西,連水都沒喝一口,就巴心巴肝的給老祖宗送來了。 祁老太太看她一眼,故意道:你能有什么好東西,不過是拿我的哄我罷了。 小蔡氏連聲叫屈,卻迫不及待地拿帕子拖著瓷盒,輕輕移開盒蓋,露出里面數枚梧桐子大小的香丸來。 不過一瞬,屋內眾人便恍如置身雪后園林,只覺清風浮動,梅香旎旎。 原來熏香小鴨里點著的杏花香餅十分香甜可人了,這會兒被這清冷的梅香倏然一沖,卻突然俗氣起來。 老太太愣了愣,不禁大喜,哎吆了一聲:好東西,果然好東西!說著自己把那瓷盒接過,往里一看,果然見那香丸上有一處極不起眼的方形印記,赫然是揚州齊府的樣式。 這返魂梅是那揚州齊家的上品香丸之一,侄女這次好不容易才討到這么幾個,只是沒相配的盒子,若能得了齊府的梅香盒,放在一塊才是絕品呢!蔡氏看祁老太太,便又故意整著衣服,嘟囔道,老祖宗得了侄女的香,可要好好謝謝侄女。 祁老太太喜不自勝地端著瓷盒猛嗅,聽到這才重重地嘆了口氣,恨恨道:你可不知道,你那弟媳越發出息了。 孫嬤嬤見狀,忙把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蔡氏講了一遍。 垣哥兒?蔡氏皺眉,詫異道,這孩子以前跟個啞巴似的,怎么今天說話了? 祁老太太臉色陰晴不定,顯然還在記恨。 蔡氏又道:那這可麻煩了,我今兒才知道崇安伯府上的事兒定了,上面說他們兄弟爭襲,不成體統,都只準替職不準襲爵。永安侯府更倒霉一些,因鬧得太大,竟被奪了誥命鐵券。我父兄的意思是,現在上面正嚴查爭襲的事情,這事兒還是得讓他們主動上書請命,讓坤兒替襲才好。 我看麻煩,祁老太太冷著臉,道,原想著好聲好氣說一番,他們聽話便罷了。如今這垣哥兒竟敢頂撞我,那我明日便往府衙遞個帖子,告他個不孝之罪!到時讓他吃上幾十板子,看還能不能硬氣下去! 蔡氏笑道:這倒也是個法兒。只是 祁老太太問:只是什么? 蔡氏拿帕子擋著嘴,湊過去低聲道:只是這幾日且先等等,我聽說那祁垣今年得了東池會的請帖,到時候讓他帶著坤兒一塊去,先讓坤兒在那些貴人面前露露臉說起來,坤兒早就該說親了。 京城的花朝節每年二月二十五才辦,比南方要晚上十天,除去北方春寒,花開較晚的原因外,還有個重要緣由,便是每年二月二十五日,披香宮會舉辦東池會。 這披香宮乃是前朝重臣錢唐的宅邸,地處京城最西,占地開闊。府內有房三百三十六間,另建兩處園林,西園看山景,風格壯麗。東園看水景,曲折幽雅。只是那錢唐下場凄慘,且禍及全族,所以這披香宮也被人當成兇宅。后來干脆被朝廷收用,做了逢年過節的娛樂之所。 元宵節看燈,花朝節賞花,重頭戲都在這披香宮之內。其中東園因有水路直通,所以又被朝廷單獨封起,只供皇親國戚賞玩之用。 這東池會,便是大長公主在東園辦的一場文人集會。起初只有翰林學子們在此切磋詩藝,后來規模越來越大,又漸漸演變成了京中名門貴女、望族才俊的享樂盛會。不少勛爵之家的婦人也會借賞景之由,去為女兒相看相看少年才俊。 忠遠伯從未得到過請帖,今年祁垣的請帖還是因他是順天府丁酉年的案首,大概是那提學官念著祁垣年滿十六,明年便可參加會試,有意讓他在人前露露臉。 祁老太太一愣,恍然道:我倒是忘了這一層。這東池會該去!該去!不過我聽說那會上要作詩聯對的? 祁坤上學頗為吃力,到現在連個童生都沒考過,跟祁垣那些人沒法比。東池會上都是博學才俊之輩,到時候萬一做不出來豈不是要丟臉? 這有何難?小蔡氏挑眉道,祁垣可是才子,到時候讓他多做一份便是了。 祁垣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安排了事情要做。他這會兒正在被彭氏訓斥。 剛剛從壽和堂出來后,彭氏后知后覺嚇出了一身冷汗,這下也不許祁垣回去,而是徑直帶到了自己院子里。 云嵐知道兄長少不了要挨頓訓斥,連忙也跟著走了進去,見看母親發火,忙在一旁勸道:娘,哥哥這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偛荒苷娴穆犇俏坏陌?? 彭氏卻不理她,只鐵青了臉,定定地看著祁垣:跪下! 祁垣正想著自己以后要如何給這母女倆撐腰呢,哪想到來了這么一出。他下意識的皺眉,一想這身體是彭氏的兒子,只得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彭氏沉著臉道:你今天瘋了不成,敢這樣說話?垣兒,這可不像你。 祁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原身莫非是個軟蛋?怪不得被欺負成這樣。他怕彭氏看出端倪,定了定神,為自己辯解道:兒子這次險遭大難,想通了一些事情。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固然重要,但人活一世,生死無常,換個活法也未嘗不可。 你!彭氏又氣又急:你這是越活越糊涂了不成! 祁垣裝傻,低下頭。 云嵐在一旁道:娘,哥哥還不是為了維護我們嗎?那老太太也欺人太甚了些! 錯了錯了,你們怎么都如此糊涂!彭氏著急,又說不出什么重話來,只得沉沉地嘆了口氣,嵐兒你出去,讓周嬤嬤守著院子,不許任何人進來。垣兒,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祁垣環視四周,自己搬了個繡墩坐下。 彭氏道:垣兒,我只問你一句,現下你得罪了老太太,萬一她告到官府,要治你個不孝之罪,你可如何是好? 本朝自開國起便以孝治天下。父母之命,不可違背。長輩責打,大杖則走,小杖則忍,斷然沒有防范的道理。倘若幼犯尊長,被長輩告到官府,那官府或其工役終身或發配流放,就連王公貴族也有被勒令自盡的。 祁垣下午爭執的時候的確沒想到這一點。這會兒彭氏問起,他想了想,倒也不怎么怕。 如果她真去告,那陪著就是了。大不了我也找個厲害的訟師。祁垣理直氣壯道,奪爵之事本就是她沒理,官府又不傻,能看不出來嗎?再說了,與其白白給了,我寧愿痛快鬧他鬧,真要有什么事我也認了。 你怎么如此糊涂!官府是不傻,可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娘家在朝廷中正得勢,蔡府門下走狗遍地,豈是會善罷甘休的? 彭氏看他還是執迷不悟,著急道,這些年那倆人沒少往蔡家孝敬東西,伯府的莊園田地不知道被送去了多少。這替襲的主意,未必不是蔡府的意思。你想去官府講理不錯,但官官相護,你怎知官府不會偏袒他? 祁垣一愣,這才暗暗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還這么多彎彎繞。 我知道,你們兄妹不想整日的忍讓??尚〔蝗虅t亂大謀。老太太磋磨我,橫豎不過是立立規矩,為娘習慣了,只要忍著拖著便是。彭氏說到這微微停頓,語帶哽咽道,垣兒,你才是這家的指望?,F在只有等你明年高中,我們母子三人一早離了這伯府去。否則日后繼續留在這里,單是一個孝字,就能把人壓死。 祁垣雖然不忿,但也知道彭氏說的有道理,再看彭氏,神色委頓,雙鬢泛白,跟他同齡的齊夫人面上一絲皺紋都無,她卻生生熬成了一副老太太樣,不由心下一軟,悶聲道:知道了。這次是孩兒莽撞了。 只是明年高中,上哪兒高中去??!他又不能去考試。 你能明白就好。彭氏輕嘆一口氣,神色輕松起來,我兒志在高遠,莫要被這內宅之事給絆住了。好在三月初三你便可以去國子監了,到時候你坐監讀書,一年只需回來幾次,他們更不好尋你的錯處。 祁垣一聽國子監,滿腦子都是游驥說的剛打死了兩個,然而這會兒彭氏正殷切地看著自己他心中泛苦,只得先堆出一臉假笑應付道:孩兒知道了。 第5章 這天之后,祁垣就被彭氏禁足了。 彭氏那天晚上便感了風寒,夜里寒噤不止,隔天一早又請了大夫過來醫治。大夫連聲道這病來的古怪蹊蹺,雖然開了藥,卻并不敢保能立即見效。老太太怕彭氏是路上染的惡病,這幾日避之不迭,也不讓彭氏過去立規矩了。 替襲一事也暫時擱下,算是勉強逃過一劫。 祁垣原本還有些擔心,等得到云嵐的通風報信,知道是假生病后才暗暗松了口氣,心想這彭氏雖然委屈求全,但能把一雙兒女拉扯這么大,看來也是有些智慧的。 那邊沒有大事,祁垣自己安靜待了半日,不禁又開始想家。 這小院里陋室寒窗,夜里起風便呼呼作響,他水土不服,早上還要起來練字原來的祁垣一直是每日寅時末就起床讀書的,丫鬟們不知道小主人換了魂兒,依舊天未亮就進來鋪紙磨墨。 祁垣不敢表現得太異常,每天只得掐著胳膊瞪著眼起床。 當然字是寫也寫不好的,裝模作樣寫幾個之后,他便會把丫鬟趕出去,說要靜心,實則是插上門鎖去睡回籠覺。等一口氣睡足,再起來后拿筆墨亂畫一通,團一團扔地上,假裝是自己寫廢的字帖。 丫鬟們雖沒看出異常,祁垣自己卻有些吃不消。他從小便有些貪睡,齊老爺再氣他不成器,也不舍得讓他早起。至于現在的粗衣糲食,更是祁垣原來想也想不到的。 他每日挨的頗為辛苦,再一想那國子監萬一是有去無回,真不如早早逃了。 這日他掛著兩個烏黑的眼袋,蔫頭耷腦地琢磨回揚州的事情。 其實那天游驥小兄弟講了不少,這下江南,頂要的無非兩件事。 一是路引。本朝有規定,百姓離家百里以外,需要有官府出具的路引才能出行,否則便算流民,一旦被巡檢司查獲,那是要送法司論罪的。唯獨有功名的生員不受此限制。 祁垣本來犯愁,后來一琢磨,現在他本就是秀才身份,靠腦袋上的生員巾便可通行天下,遂又轉憂為喜。 這第二件,便是一路上要花的銀錢了。從京城去江南,需從通州行水路,租車雇船自不必說,一路上關卡重重,還要吃飯穿衣,林林總總,少說也要準備三十兩銀子。 祁垣現在身上連銅板兒都沒幾個,琢磨著出去掙點,自己卻又沒什么門路。待要典賣些東西,這原身只有個耳挖簪,賣了也換不回幾個銅板。 這邊正在犯愁,卻聽外面突然有小丫鬟說笑聲。 祁垣支了窗戶看,就見小姑娘云嵐又興沖沖地來玩了。 自從那天祁垣怒斥老太太后,云嵐便格外崇拜他這個哥哥,隔三差五就來看看。祁垣在家是幼子,便是加上大伯家的孩子,他也是年紀最小的,因此面對突然冒出來的meimei格外不自在,不知道該怎么相處。 云嵐挑了簾子進來,門口便跟著竄進一股寒風。 雖是二月中旬,但外面仍舊春寒未散,祁垣被凍地抖了抖,斜眼看她:你怎么又來了? 云嵐笑道:我怎么就不能來了?母親又沒禁我的足。 她已到及笄之齡,雖然衣著素樸,但生的杏臉桃腮,溫婉可愛。這會兒歪著頭淺笑著看祁垣,祁垣也說不出討厭的話來,只掀了本書裝模作樣的看: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實的呢。 云嵐笑嘻嘻地坐下,促狹地看他:我也曾以為你也是個老實的呢,那天不一樣把老巫婆罵得臉都綠了。她說到這難掩興奮之情,眼睛晶亮地又夸了一遍,那天大哥好厲害,meimei好佩服大哥! 祁垣最受不得這種恭維,又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滿眼崇拜之情,忍不住就有些驕傲,道:放心,以后再有人敢欺負你們,大哥還去罵! 云嵐搖頭:大哥好歹是個大秀才,整日的罵人做什么。 祁垣道:誰說秀才就不能罵人了?看多了書,罵的更好呢。 云嵐愣了愣,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哥,你這次回來怎么完全變了個人兒似的。 這已經是第二次有人這么說了。祁垣心里突的一跳,扭頭問:我就是想開了一點,差別有這么大嗎? 云嵐想了想:倒也不是。小時候你也陪我玩的,就自那年面圣后你才整日的悶起來,也不怎么跟我說話,一張口便是要我去讀《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