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賀滄笙看向他,問:“看到方向了嗎?” “回主子,那人功夫了得,身型極快?!辈焦鉀]有抬頭,“屬下只看到他是往王府外去的,走的是東邊那條街,未能跟到底?!?/br> 賀滄笙緩緩頷首。 看來確實是碰到了有本事的。 步光也跪地,道:“屬下無能?!?/br> 賀滄笙面不改色,對步光吩咐:“不用派人去找了,那人來路古怪,功夫遠在你們之上,再找也不過是無用功而已?!彼氩[鳳眸,他許會來第二次,防得緊些?!?/br> 她又垂眼看向阮安,道:“自今日起,落銀灣的人手增加一倍。這院子里,從地面到屋頂,五步一人,本王要你看緊?!?/br> 阮安的前額還磕在雪中,賀滄笙卻沒有再看他,也沒讓人起身,抬腳就往院外去。 賀滄笙直奔望羲庭。 蘇屹是康王的暗樁,這事兒她一早便知道,也因此不認為蘇屹會輕舉妄動??煞讲旁陂苌蠒r,那黑衣斥候不僅行為詭異,沒有傷人,還在關鍵時刻將她拉回屋脊。而當她近距離地瞧,雖隔著遮面,但月色挑亮了那人的面巾,透過輕薄的絲線,她依舊看見了一雙漆黑晶亮的眸子。 她在那一瞬里無可避免地想起了蘇屹。 望羲庭內十分靜謐,此時夜已過半,門廊的角落里坐著含柳,看樣子已睡著了。 賀滄笙揚了下巴,芙簪立刻上前將人喚醒。 含柳睜眼便見賀滄笙,當即翻身跪地,不知為何身上還打了顫。 賀滄笙用極低的聲音問:“蘇屹在?” 含柳不敢抬眼,只顫巍巍點了點頭。 “一直在?”賀滄笙側臉看了眼已熄了燭的主屋。 “回楚王殿下,是,是一直在,”含柳答道,“從申時二刻回到院中,便再也、再沒出去了?!?/br> 賀滄笙沒說話,轉身推門進了屋。她點了長燭,借著光查看了屏風后面。 今夜她不在,蘇屹不知為何也沒睡大床,側身躺在碧紗櫥里的窄榻上。他將被子蓋得很嚴實,松散著發,看著睡得挺熟。 少年睡著的時候面上比白日放松不少,只還微微皺著眉頭,有點不踏實的樣子。 賀滄笙靠著屏風看了半晌。 有床不睡,這少年也是有意思。 屋門關上,里面再次只剩月光,蘇屹立刻睜開了雙眼。他掀開被子,那底下壓著的赫然是才換下的黑衣和遮面。 他今晚去落銀灣的事并沒有告訴含柳,出入都走的窗戶,因此舉與康王無關,他也并不想告訴含柳任何事。時才他甩開了那些近衛便立馬折了回來,果不其然,才躺下賀滄笙便到了。 看來他想的沒錯,他不過入府半月,眼下并沒有完全得到賀滄笙的信任。賀滄笙行徑詭秘,想來必定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楚王。 是個有意思的。 不管是作為對手,還是作為一個人。 蘇屹盯著斜在窗前的月光,竟緩緩地延出了一個微笑。他是不知道自己表情的,也不知自己正緩慢地摩挲指尖。 正是先前摟過賀滄笙的那只手。 像是在重新體會某種觸感。 次日清晨又下了雪,徐諾棠起身時屋里只剩下了伺候的嬤嬤,說是殿下已進宮去了,走時讓別叫醒她。 賀滄笙的忙碌徐諾棠是知道的,因從少年時就這樣,早習慣了。 誰知一開門,便見臺階下跪著個雪人。 徐諾棠被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退步時差點被門檻絆倒。 那雪人露著一雙眼睛,見狀晃了晃肩膀,似是想起身扶人,但終究還是沒動。 “你、你是……”徐諾棠看了半晌,驚疑地不確定道,“阮安?” 笙哥哥派來的近衛,會功夫,能保護她的,這些小姑娘都知道。只是這人平時沉悶得很,一個字也不說,她都幾乎要忘記了他的名字。 “屬下阮安,”風雪不大,阮安并沒有被凍僵,他挪動嘴唇,道,“參見王妃?!?/br> “你怎么跪著?”徐諾棠披著杏色的斗篷站門邊,“起來吧?!?/br> 阮安看向她,道:“回王妃,不得主子的令,屬下不得起身?!?/br> 昨夜賀滄笙去看了眼蘇屹,而后便又折返回了落銀灣守著徐諾棠,直呆到寅時離去。這期間沒看阮安一眼,也沒有讓他起身。 “在下雪呢,你起來吧!”徐諾棠走出幾步,站在最上面的階上,“我回頭與笙哥哥說就是了?!?/br> 濃云不阻日出,暖色灑在少女肩頭,襯得人嬌嫩。阮安就這樣隔著臺階看了兩眼,就莫名地覺得自己逾了規矩。 他道:“不敢勞煩王妃,原是屬下失職,自等主子歸府后評判?!?/br> “笙哥哥讓你守著落銀灣,我就住在這里,從未覺得你失職呀?!毙熘Z棠皺眉,長睫間透下曦光,“你起來吧,我晚些會與笙哥哥說明的?!?/br> 她也不撐傘,幾步就下了臺階,在阮安面前微微俯身,對這少年輕聲道:“我悄悄與你說,笙哥哥寵著我,我為你求情,他定會聽的?!?/br> 說著,白皙的小手已搭上了阮安的手臂,要將人拉起來。 “王妃!”阮安吃了一驚,當下驚訝出聲。 徐諾棠看著他,道:“我不來拉拽你,你不起來呀?!?/br> 柔軟的掌心已經離開了阮安的薄袍,阮安抬起壓著雪花的睫毛,借著這早晨的日光,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隨后他動了動已經麻木的雙腿,緩緩站起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