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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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后頭的袁拂衣沒好氣地說道:劉聞書那小子嘴巴沒把門,整天跑馬似的! 緩步而行的賀洗塵把雪白的拂塵一甩,斜眼覷了他一眼。 別,你這個樣子我看了心慌。袁拂衣似模似樣地捂住心口。 你可勁兒心慌去!賀洗塵不由笑道,然后在路邊的書攤買了一本雜書,里面記載著近日逸聞,包括擢金令。 醉仙坊是專為修行之人開設的酒樓,菜式新穎,藏酒醇香。樓中魚龍混雜,不小心撞到個小跑堂的,保不準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劉聞書在二樓包下十幾張桌子,所有人親親熱熱地圍在一起,談天說地,聊著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話題。賀洗塵和首山劍宗的幾個大師侄一桌,剛落座便有無數鬼鬼祟祟的目光射過來,其中數裴玨的視線最為熱烈。 咳咳!劉聞書重重地警告了兩下。 無妨。賀洗塵溫和說道,端起茶杯抵上唇,墨色瞳珠忽然轉向裴玨那邊,把他嚇得一怔。 裴玨連忙把劍擋在臉前,卻沒想到單薄的劍身根本無濟于事,隨后又覺自己沒做什么虧心事,哪用得著心虛?這么一想,頓時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卻見賀洗塵朝他一笑,裴玨瞬間又縮了回去。 那小孩是此次擢金令榜首,好歹讓我們首山劍宗搶了過來!袁拂衣百無聊賴地說道。 我觀此子雙目黑白分明,是個單純堅毅之人,多加磨練,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賀洗塵老神在在,頗有神棍氣息。 袁拂衣掃了一圈:這里個個的眼珠子都黑白分明,都是能成大器之人? 賀洗塵笑道:然也! 嘿,承您老人家吉言!袁拂衣抱拳。 失敬失敬。 菜式逐漸端上桌,大家伙都是同修,也不客氣,熱火朝天地便你一筷子我一勺地吃起飯來。小修士們和睦相處,反倒是賀洗塵那一桌風起云涌。 八個劍法有成的修士以筷為劍,你來我往,爭奪中間一只鮮美的大閘蟹。這也是首山劍宗的一個小傳統。賀洗塵入鄉隨俗,一雙象牙筷使得呼呼作響,擋住袁拂衣往后一推,輕描淡寫彈開其余六雙筷子,施施然將大閘蟹夾到碗中。 賀師叔高才!劉聞書與其余五位師兄弟以小見大,便知賀洗塵外家功夫也不一般,不是只修功法的道士。 也是,明蒼公的徒弟怎么可能簡單?這畢竟是當年被多宗爭奪的賀洗塵,哪能用尋常道理揣度。 哎哎,你們別夸他!小心他待會兒嘚瑟!袁拂衣卻嚷嚷道,這里只有他一人與賀洗塵是同年擢金令出身,自然知道這小道士看著松形鶴骨,卻一肚子壞水,簡直可惡! 眾人只是笑,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調侃起更加不著調的袁拂衣,動筷子吃起佳肴來。 小聞書,你給他們上酒了?這些小修士大的也不過二十,小的十五的都有,賀洗塵只怕他們待會兒暈畫梭。 賀師叔放心,只是些果酒而已,不醉人。 劉聞書做事細致,要是讓袁拂衣單獨帶隊,恐怕這時候他已經招呼著一起行酒令了。 賀洗塵神情微妙地皺起眉:不、醉人?他指了指抱著紅色柱子耍酒瘋的小榜首,我怎么瞧著他已經不清不楚了 。 劉聞書一拍額頭,苦惱道:哎喲我去! 哈哈,先去把人拽下來,別給掌柜的添麻煩。袁拂衣也是心大,大快朵頤間只是抬頭吩咐道。 嘖,晚了。賀洗塵飲下一杯黃酒。 只見醉得不省人事的裴玨踉踉蹌蹌地往他們這邊走來,半道上卻與一個剛上樓的修士相撞,跌倒在地,雙眼一閉,醉死過去。那修士看起來也是個脾氣不好的,五指成爪,眼神陰鷙地盯著地上的裴玨。 這位同修,這位同修。劉聞書老媽子一樣趕緊湊過去,賠禮道歉,這小子喝醉了,待會兒我們一定重重罰他!還請見諒!見諒! 我憑什么要見諒?男子的聲音有些沙啞,二樓目之所及,都是首山劍宗的青衣,這修士不知認不認得,仍舊是視若無物、不近人情的模樣。 劉聞書尷尬地干笑,人家不見諒他也不能怎么樣啊。他們今日要是敢仗勢欺人,首山劍宗內的執法司也不是吃干飯的。若過錯罪不可赦,先廢掉一身靈力,再剔去根骨,叫他們永世無法修煉,這種酷刑也不是沒有。 不知同修想要如何? 男子的黑袍上藏著的銀線鉤織成天上的星斗圖,頭發披散著,遮住大半面容,此時抬起頭來,卻是一個蒼白冷峻的年輕人。 一看清他的面目,劉聞書反而嚇得連連后退幾步,隨后恭敬地抱拳行禮道:楚門主! 楚門,專行偷天換日、改命換骨的吊詭之事。若是惹得詭命師一個不高興,可能隨手一揮,便將你的「氣」切斷,不倒霉上幾日不會罷休。 這小子攤上大事了!怎么就惹上最難搞的人物! 劉聞書看了眼倒在地上打呼的小混蛋,心里亂糟糟的,心想這新一代門主雖然年輕,但手段肯定不遜。 此時所有青衣劍子都紛紛起身,忌憚地看著樓梯口的楚玉齡,手指搭在劍柄上,只等談不攏,便拔劍而上。 一群小孩子,怎么老想著干架?袁拂衣嘟囔了一句,很有擔當地走上前去,楚玉齡,咱們見過幾面,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楚玉齡緩緩轉過頭,撇了他一眼,道:不記得,你是誰? 袁拂衣一噎,不出意料的,他聽見身后的賀洗塵發出抑制不住的淺笑,臉色瞬間通紅。 眾位小修士也不由得齊齊一哂,只道袁師兄也不是誰都能搞得定,諸如賀師叔,諸如這位楚門主。 原本面無表情的楚玉齡卻忽然微起波瀾,視線直直越過袁拂衣望向里頭靜坐的賀洗塵,一眨不眨的,好像有些發愣。 那目光驚異疑惑,又帶著難以名狀的喜悅,好像友人久別重逢。賀洗塵心下不解,便站起來,拂塵掛在臂彎上,徐徐朝他走去。 卻見楚玉齡呼吸一停,身體不斷顫抖著,蒼白的臉上浮起激動的紅暈,他猛地轉頭,扶著欄桿踏踏逃出樓去。 這,這是何故?劉聞書問道。 老賀,你該不會認識人家吧?袁拂衣也一臉驚奇。 賀洗塵卻忽然捏了捏自己手腕上的骨頭,抬起頭來有些怔愣:好像是認識的?又無所謂地提了下嘴角,輕聲道,噫,只認識他的骨頭! 第57章 大夢誰先覺 ㈡ 楚玉齡的攪局讓眾人頗有些食不知味, 只有一個袁拂衣淡定自若, 完全不當一回事,拿起筷子重新橫掃桌面。 人家乃一門之主, 應該不會對我們這些小蝦小蟹出手。 那可說不定, 詭命師向來喜怒無常, 不能以常理揣度。新入門的小師弟們畏懼地低聲交談。 話正說著, 一柄青霜劍突然從他們面前掠過,劍光清亮,劍音呼嘯, 直直插在樓梯口。 怕什么?袁拂衣在此,楚玉齡若是敢傷你們一根毫毛, 我便叫他有來無回!袁拂衣叼著酒杯, 平素不著調的眉眼往上一挑,生出些讓人心安的從容不迫來。 小道長賀洗塵拾起酒杯與他唇邊的杯子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輕笑道:莫小瞧你們袁師兄。袁拂衣仰頭將酒飲盡,哼笑起來:也莫小瞧你們賀師叔。 青衣小劍子們被兩個老江湖的氣勢一壓,竟也漸漸鎮定下來。他們瞧了一眼醉倒在賀洗塵腿上的裴玨, 不禁心生羨慕。 那可是賀師叔的大腿!百年難得一遇的道門傳人!誰能輕易睡到? 裴玨此時正抱著賀洗塵的膝蓋趴在他腿上, 顯然已經睡死過去, 要不只怕不肯如此就范。這小孩平日里飛揚恣意, 一副看誰都不爽的拽樣, 如今那雙明亮的眼睛閉起來, 睡相卻極其乖巧。 賀洗塵一只手拿著酒杯與眾人對飲, 一只手卻依次摸過裴玨臉上的顴骨、驛馬骨、將軍骨、日角骨、月角骨、龍宮骨、伏犀骨、巨鰲骨和龍角骨。 考定九骨,參照九行,便可辨人命祿。 世俗界只將九成之術視為算命解憂的方式,在修仙界,詭命師卻將此術發展到極致。換骨改命,窺測天道,無怪乎楚門中人個個不得善終。 如何?袁拂衣問道。 無礙。賀洗塵點頭,楚玉齡只將他的「氣」抹薄了一些,小榜首恐怕會不順些許時日。 劉聞書登時松了口氣:不順便不順,修仙一道,從來就不是坦途。 楚玉齡果真睚眥必報。袁拂衣忿忿不平,剛出門便如此倒霉,我總覺得此行要出些什么意外。 閉嘴吧師兄! 會不會說話? 袁師兄請你折返回宗!不要再跟來了! 閉上你那張狗嘴! 諸位同門師兄弟紛紛怒罵,十幾支竹筷破風疾速射向袁拂衣。袁拂衣側身一躲,見竹筷入墻三分,摸了摸鼻子悻悻收聲,賀洗塵忍著笑意給他倒了杯解酒茶:醒醒酒,待會兒可不能犯糊涂。 *** 楚家的名聲不是很好?!该购汀高\」這兩樣東西縹緲無定,本來就是修仙之人最為關切之事,然而有人可以強行干涉甚至扭變這看不透摸不著的玄虛,無疑便是犯了大忌。 幸而詭命師不多,雖乖戾孤僻,卻也不是窮兇極惡之人。一百多年前仙魔大戰,仰賴詭命師推演,才算出魔域之主的方位。首山劍宗掌門飛來一劍、雷音寺禪師打出菩提印加之稷下學宮數位大儒合力,只堪堪將魔域暴動鎮壓。 即使立下不世之功,也擋不住楚門的衰落。詭命師終究斗不過天道,暴斃早夭 ,零落四散,如今只余楚玉齡一人。 楚玉齡獨來獨往慣了,做事只憑心意,不論善惡。別人畏他懼他,背后的閑言碎語,也全然只當放屁,但若惹到他不高興不開玩笑,楚玉齡拼著身消道隕也要將人挫骨揚灰! 便是一個如此任性自我的神經病,在醉仙坊一見賀洗塵,卻忍不住想要走近兩步,最好能與他耳鬢廝磨。 楚玉齡當然沒有對賀洗塵產生那種難以言說的繾綣之情。他只是只是 行了!安靜一點!他惱怒地低喝一聲,埋在血rou中的根骨卻沒有響應他的意愿,自顧自地發出清鳴,死命地想追隨前方的畫梭飛去。 如此桀驁難馴的根骨,恐怕那個小道士也是個冥頑不靈之人! 楚玉齡恨恨咬牙暗罵,卻御劍綴在首山劍宗的畫梭之后,烈風將他的黑袍卷起,在火紅的晚霞中翻飛。 實乃這副不聽話的骨頭所致,非是他愿! 賀洗塵抬頭望過來的那一眼好似書上說的山靈水秀都在這一眼中讓楚玉齡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破廟里光影閃動,塵埃亂舞,掃落在地的香爐燈臺散發出腐朽的氣味。 積滿厚厚一層灰的供桌上,年幼的楚玉齡蜷在早已氣絕身亡的小孩身旁,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鎖骨上的紅痣出神。 這是娘親撿回來給我續命用的。他從小耳濡目染,對死亡這類事并不恐懼,甚至還隱隱有些特殊的歸屬感。 突然,那顆小小可愛的紅痣似乎動了一下,冰涼的手指碰上他的手背,一觸即離,顫抖著宛若風吹動燭影。 娘,他還沒死。楚玉齡牽住對方的手指喚道,用心頭血繪制法陣的楚母只當他在騙人。 那小孩分明已經死透了,氣息斷絕,難以復生。 對啊,他不是死了么? * 夕陽日暮,巨大的火紅圓日中有一條黑色的畫梭穿行。甲板上只有兩人,袁拂衣將青霜劍抱在懷中,靜默不語,身形陵勁淬礪,劈開長風。賀洗塵巍然不動,盤腿坐于船舷之上,紺青色的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到底還要跟多久? 不知道。 袁拂衣舉步走到他邊上問道:你與楚玉齡真沒什么恩怨?我瞧他不是好相與的人物,你若有麻煩,便說出來,我一定幫你! 賀洗塵仔細想了想,認真答道:我確是不知我與他究竟算不算有恩怨!見袁拂衣皺眉,只能伸出手,白凈如玉的手掌在暮光下如煙云般。 你摸一下我的骨。 袁拂衣頓時想到些什么,握住賀洗塵的手腕一寸寸地仔細拿捏,順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下捋去,他的面色逐漸沉重起來,不由得怒道:你的禍骨便是被他這樣換來的?不行!我得找他算賬去! 賀洗塵拽住他的袖子,笑道:算什么帳?一筆糊涂賬罷了。 二十年前原身小孩病死,被父母拋棄在荒野中。楚家母子將他撿了去,只以為是個早夭的孩童,卻沒想到里頭還有一個初來乍到的游魂。他那時神魂不穩,吱都沒辦法吱一聲,結果便活生生受了換骨之痛。 細究起來,他與楚玉齡也算緣分匪淺。恩怨談不上,只怪雙方運道不好。楚母恐怕也是想尋個死人,不讓兒子背上太多因果,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逆天而行,卻種下因果之初。 楚玉齡欠賀洗塵嗎?不能這樣說。 他本就是鳩占鵲巢的「不知歸處客」,二十年前的那個時刻他尚未在那具rou身上完全活過來。要說對不起誰,楚玉齡的過錯除了對死者不敬,卻與賀洗塵沒半分干系。 總之我與他兩不相干,陌路人而已,你并不需要為我出頭。這禍骨現在是我的,便由我受著。它對我并沒多大影響,頂多就是聒噪了些。 袁拂衣知道賀洗塵不是迂腐的以德報怨之人,既然說和楚玉齡形同陌路,那便真的沒有任何牽扯,可 可禍骨相隨,恐難成仙。 賀洗塵詫異地望著青衣劍修,啞然失笑:世上已無仙人千年,飛升難矣。 袁拂衣信誓旦旦道:端看你愿不愿意!老賀,我總覺得你還沒認真起來。 那種應對天道時的閑散淡泊,連首山之巔劍意凜然的屠鳴周和掌門祖師爺爺都沒他這樣游刃有余。 賀洗塵挑眉,戲謔道:我可認真了! 蒙誰呢!袁拂衣呸了他一聲,見他不想多說,便問,我聽老頭子講過,換骨的滋味很不好受,稍有不慎便玉石俱焚,你當時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