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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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日子并沒有想象中難過,相較于重逢的振奮喜悅,離別的苦痛似乎才更接近生命的真諦和常態。 因此輾轉難眠一整夜后,隨即到來的周五和以往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 嶄新的清晨中,懷德路上的車流嘈雜依舊,林安現身在早讀中的7班教室時,學生們都紛紛看向了門口,竊竊私語聲隨后響起,林安對班里微微一笑,環視一周后走進班里,神色如常地在整齊排列的課桌過道中緩步巡視。 走到倒數第二排的時候,徐媛的身影突然在視線里出現,她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頭發也清清爽爽地束在腦后,手中的筆在指間飛速轉著,胳膊下明目張膽的壓著一本還沒做完的數學練習冊,她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后的林安,公然對隔了半個課桌的數學科代表兇神惡煞道:喂,30頁最后一道看圖說話怎么做?哎算了算了,過程就免了,直接把答案告訴我,快點兒。被她sao擾了一早上的周濤趕緊朝她使了個眼色,接著又求救似地看向了站在她斜后方的林安,徐媛順著對方視線轉過了頭,看到來人后稍微愣了愣,隨后面不改色地扯出了一個無賴的笑容,精神抖擻地招呼道:林老師您來啦,早啊。 林安低頭看了眼被她戲稱為看圖說話的幾何題,也笑著回應:早。 說著又看了看密切注意著徐媛這廂動靜的四周,示意大家安心早讀后,轉回頭對還抿嘴瞅著自個兒的徐媛問道:有題目不會做? 徐媛聳了聳肩,絲毫不避諱地坦誠道:對啊,老師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基礎差,腦子又不好,這么變態的題,會做才奇怪吧。 周圍響起輕微的忍笑。徐媛雖措辭恭敬,所表達的內容卻是實打實的挑釁,周圍的朗讀聲漸漸消失,全都偷偷關注起后座兩人的互動來。 可讓人失望的是,林安絲毫沒有生氣,他溫和地笑了笑,對正偷瞄著徐大惡魔的周濤輕聲問道:作業都收齊了嗎? 周濤趕緊點頭,接著又苦大仇深地看了眼徐媛的方向,林安成功接收到,笑著道:那就先搬到彭老師辦公室吧,徐媛的讓她留下慢慢做,先不交。 被威脅恐嚇了一早上的周濤松了口氣,立馬站起來抱起練習冊跑了。 徐媛沖對方落荒而逃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暗罵一聲沒種,又笑瞇瞇地轉回頭來,沖林安攤了攤手道:林老師,您這是公然鼓勵我違反校規么? 林安看了她一眼,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道:跟我出來。 徐媛揚了揚眉毛。扔了水筆站起來,在一眾幸災樂禍的圍觀目光中跟著對方,大搖大擺地走向了班級門口。 早上的太陽尚自帶著絲羞澀的紅光,半遮在不遠處的X中圖書館后。林安背光站著,徐媛微微瞇起一雙眼,迎著輕風和陽光看著他。 林老師,什么事兒???有話就說唄,反正您手段高明,我徐媛甘拜下風,以后一準對您言聽計從。 小姑娘果然耐心欠佳,等了會不見林安開口,忍不住開腔諷刺道。 林安知道她是在暗指半個月前自己留在家校聯系本上的約見家長,而的確也就是在那之后,對方的表現漸漸規矩起來,也幾乎不再早退遲到,更是在近期一反常態的多多少少補起了各門功課,想到自己當初壯著膽子給徐媛家長留言時,還完全不知道那位家長其實并非徐中,而是徐新,如果知道,他不知自己還會不會 林安及時拉住自己又一次開始亂跑的思緒,定了定神,對一臉不耐的徐媛溫聲道:下個月底市里有個省級的大型作文賽,老師想請你代表學校去參加,當然,事先還要再通過幾次校內的測試選拔,和年級里其他老師選出來的同學一起。 說著溫柔地沖一臉見鬼表情的徐媛笑了笑,繼續問道:你愿意嗎? 徐媛的反應簡直像被雷劈了一樣,她不可置信地看了林安一會,隨后扯出一個更為嘲諷的笑來,掏掏耳朵極不正經地問對方道:老師您說啥?學生聽不清啊。 林安同她斗智斗勇了快一個月,對對方的精明與搞怪已了解得十分透徹,他沒理會徐媛的不屑無視,只低頭將夾在教科書中的一份試卷拿出來,遞給了兩手插兜的徐媛。 徐媛努了努嘴,伸手接過,抖開看了一眼,竟是自己昨天為了應付那場臨時測驗交上去的白卷,不對,或許不該這么說,她畢竟善心大發地胡謅了篇作文填在了上面。 難不成這又是面前這傻`逼班主任想出來的新招數? 想借著作文比賽的事兒來譏諷她寫的這破爛玩意兒? 明褒暗貶?cao,她徐媛看著像是能吃那悶虧的人嗎?! 明確了對方的目的后,小丫頭整個人氣質都變了,沒想到剛要發難,林安忽然又對她微微一笑,接著說:老師昨晚連夜批了全班一大半同學的試卷,你很特別,行文流暢,幽默風趣,角度新穎,雖然不是完全沒有缺點,但老師相信,只要稍加磨練,一定會有更好的作品和成績。 林安知道要說動徐媛不容易,這本來也只是昨晚看到對方那篇作文時一閃而過的想法,現在說出來,也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 果然徐媛完全不為所動,要知道她昨兒交上去的這篇作文,在從前可是她的幾大殺器之一,看過的老師中就沒有一個不氣得七竅生煙的,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沖出去殺人放火一樣,也是,哪個偉大園丁會樂意見到這樣一篇對光明和諧不屑一顧,卻拼命歌頌追捧那上不了臺面的社會黑暗面的佳作? 除了眼前這位。 無事獻殷情,非jian即盜。徐媛很果斷地翻了個白眼,一口回絕道:不去。 然后轉身回了教室,消失在了林安略顯失望的視線里。 然而這事過去還沒到半天,徐媛就發現自己的判斷似乎出現了失誤。 晚上七點,她被丁華送回別墅,被徐新嚴厲批評并剝奪了戶外娛樂的她,一到家就上樓把自己關在了臥室,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發呆。白天的課上得實在是無聊,她強撐了一個上午,終于在吃過午飯后繳械投降,大睡特睡到了放學。 于是導致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今兒的數理化,她又是大面積的不會。 唉,我徐媛就不是這塊料!對自身定位時分精準的她不甚沮喪地自我安慰了會兒,百無聊賴間,忽然靈光一閃,又將早上林安返還給自己的卷子從書包里翻了出來,她記得當時她接過這玩意的時候,似乎是看見對方在上面寫了什么。 被柔的一團糟的卷面在桌上被鋪開的一剎那,徐媛呆住了。 林安雋秀的批注和字跡整整齊齊碼在一側的修改欄上,哪里可以稍加潤色,哪里可以深入刻畫,哪里精彩萬分,哪里又略有不當,都被認真并坦誠地列在了一旁,不明真相的看了怕是會以為這是在分析哪篇當世名作。 徐媛心頭震動,眼中的嘲弄逐漸被不可置信和狂喜替代,她像是終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知己一般,突然從桌前蹦了起來,捧著卷子在床上滾了滾,然后又飛快地坐起來,萬分仔細地將那些話又從頭至尾地看了遍,尤其是林安寫在她文章末尾的那一句疑似感悟的總結: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我心向明,黑有何懼,我心污濁,白有何幸?徐媛,愿你夢想成真,不改初心。 徐媛那叫一個激動啊,臉都微微發紅,她坐在床邊傻笑了半天,興奮之余,又不禁深深佩服起她從小視為偶像的小叔來難怪難怪,難怪徐新繼上次見完林安回來就對她耳提面命,說讓自己務必提高學習成績,并且語文首當其沖,她那時候還以為她叔腦子進水了,又或是吃錯什么藥了,原來不是沒有道理。真是慧眼識珠??! 徐媛在這股激動中狀若瘋癲地度過了一整個周末,她將幼時愛看的志怪亦或某些人物的傳記小說又搬了出來,一改先前不出門毋寧死的消極狀態,老老實實在家博覽群書,更將從未上交過的周記本找出,激情洋溢地寫了好一通。丁華幾次抽空來看她,卻跟著家里的阿姨一塊兒被嚇得魂不附體。 他徐哥不在C市,徐媛這丫頭都能如此自覺,難不成是要變天了?在如此的疑惑中,戰戰兢兢的一家子總算迎來了下一輪的工作日。 徐媛特意起了個大早,興沖沖到了學校,半小時后在組長驚詫的目光中甩上了自己的周記本,叼著筆,流里流氣沖對方交代道:記住了啊,把我的放第一本。 而50分鐘的語文課,她也異常地興致勃勃,目不轉睛地瞪著講臺上柔風細雨文質彬彬的林安,甚至還在對方提出問題卻無人作答時自告奮勇的舉起手,雖然答案多是錯得離譜,看起來效果跟搗亂沒差多少,但依舊無法阻擋她與生俱來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7班師生被集體驚呆了,這等奇聞,簡直比這混世魔王在外面又闖了什么驚天大禍還要讓人匪夷所思。很快,就連馮萍都知道了徐媛大轉性的消息,在辦公室和林安和彭春林開玩笑道:看來期中的任課老師滿意度調查咱林老師又要登上一個新的高峰了,從之前的99%榮升100%,有了徐媛這一票,林老師你圓滿啦。 林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卻也是疑惑萬分,他和其他人一樣,都不懂徐媛突然的轉變為何而來,又或許,這只是少年心性一時的心血來潮,過不了多久,便又會回到原狀。 可四五天過去了,徐媛依舊熱情不改,但很快大家也發現,這持久的熱情,似乎只針對語文一門課,其他課上這姑娘雖然也不再搗蛋,但還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毫不含糊,任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對她有任何驚動。 林安受寵若驚的同時,卻也有些惴惴不安徐媛的改變無疑讓他壓力大幅度減少,可另一個人連日來的杳無音訊和沉默,卻讓他一天更比一天緊張窘迫。 徐新再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從一個周五到另一個周五,林安不敢承認,自己在擔憂害怕之余,更多的竟是一天更比一天膨脹的緊張期待。 夜深人靜時,他甚至猜想過,徐媛對自己如此優待,會不會和那人有關?然而每當類似的想法一冒頭,他便會立刻用更快的速度去將其阻止,然后全身莫名升起一股羞恥燥熱,這樣的情緒反復,幾乎讓他整夜都難以入眠。 手機上的那串號碼再沒亮起來過,既無電話響起時的長鳴,也無短訊傳來時的震動,林安每每都在這手掌大小的東西發出動靜時莫名就紅了張臉,又在每次確認并非徐新時克制不住地失魂落魄。 甚至到周五臨近放學前,他將周記本發到徐媛手中時,險些幾度產生探一探那人行蹤的沖動。 徐媛對林安心中所想毫不知情,從他手中將本子接過后,立馬翻開看了看,在目光觸及對方態度認真寫下的大片評語后,高興地保證道:林老師放心,下周的周記我徐媛也保證按時上交! 林安對上對方真摯熱烈的目光,將那不可告人的情緒收起,歉疚地笑了笑。 葛靖上周五去了臨市開研討會,為期十天,于是自己原定要交的校慶計劃案便也一拖再拖,眼看著距離十一長假越來越近,葛靖的歸期也快到了,心神不定的林安決定索性晚上留在學校,將方案再完善一番,也好打發心中越積越深的彷徨和焦慮。 回到人去樓空的辦公室,林安隨意吃了點牛奶面包,將手機調成震動放到了一側,開始強迫不知為何心跳越來越快的自己冷靜下來,坐在桌邊打開了辦公電腦,PPT在鼠標的點擊拖動和鍵盤的敲擊下,慢慢改變了原有的樣貌。 林安坐在位子上,表面平靜無波,然而不斷看向手機屏幕的動作,卻暴露了被自己極力隱藏的不安焦躁。 七點過去,彭春林給高三上完晚自習后回來收拾了下,走了。 八點過去,q/q上馮萍發來語文組分享的課件文件后,頭像暗了。 九點,林安對著那份改無可改的PPT,苦笑一聲,伸手揉了揉了額角,又取出軟盤,像是終于無奈放棄了什么一般,起身拿起了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卻不料就在此時,始終安靜的手機瘋狂震動了起來。 林安愣了一愣,霍地轉過了身,熟悉的號碼浮現在亮起的屏幕上。 林安放下外套,飛快上前一步將手機拿起。 喂。話出了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語氣似乎太過急迫,他微微紅了臉,為這忘了掩蓋的沖口而出的喜悅而感到手足無措。 那頭安靜了幾秒,隨后傳出一聲溫柔的輕笑。 朝思暮想的聲音從聽筒傳出,明明遙不可及,卻像近在咫尺,林安嗓子發干,耳朵又燙了起來。 不一會,他聽那人在對方問道:林老師,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稍一頓,又說:在小叔瀟灑肆意的前半生中,對兄弟做過最仗義和令人改觀的事之一,便是不懼jian邪英雄救美。這句話有哪里不對嗎? 林安怔了怔,心跳突然變得飛快無比,他隱隱想起這是上周他替徐媛改卷子時圈畫出來的地方,英雄救美為錯用,也是徐媛整篇作文中唯一的用詞失誤,他下意識舔了舔唇舌,剛要開口回答,卻聽徐新繼續向他問道:我沒救過你么? 林安又一愣,等理解過對方前后兩句話的所指對象后,臉刷得一下轉為通紅。 他囁嚅著,大腦在這聲似是而非的質問下變得一片空白。 徐新在那頭又笑了笑,輕聲道:我在翠芳苑門口,下樓陪我走走? 第11章 林安曾讀過許多人筆下和重逢相關的描述,有矢志不渝親密/愛人的,有高山流水相知故人的,它們或悲或喜,或哭或笑,或驀然回首,或迎面而遇,卻沒有任何一種,能將此刻的自己囊括。 林安急切的腳步在看到那人的一刻猛然停住,他注視著對方在朦朧夜色中半靠著車窗的身影,路邊的燈光斜照而下,將對方每一個細微舉措照亮,他像是在等待著什么,腿微屈著,手微抬著,目光微垂著,專注沉默;又像僅僅是偶然經過,輕松愜意地被風吹著,被月罩著,被從指間隱隱飄出的輕煙環繞著,隨意淡漠。 小區里傳來幾聲嘹亮的狗吠,摻雜著不遠處公路上呼嘯而過車輛的鳴叫,林安靜靜站在斑駁的樹影中,耳中卻只聽得見自己胸腔里響如擂鼓的心跳。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那人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么,滅了煙轉過了頭來。 目光猛然間相撞,林安怔了怔,猝然低下頭,收回了膠著在對方身上的視線。 片刻,目光所及的地面被一道緩慢靠近的人影盡數吞沒。 徐新走了過來,一言不發地站在了他面前。 萬分熟悉的沉默,在初現涼意的秋夜中彌散。 林安兩眼發澀,垂落身側的雙手悄然緊握。他一動不動地望著靜立在視線里對方的雙腳,無聲掩飾著心中的惶然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