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燕含章果然眼中喜色更甚,他挑了挑眉,不知想起了什么,道:他呀,回回說完這種話,就臊的不行,肯定不會留下讓人盤問的。 他嘖了一聲,道:這人臉皮這么薄,還偏偏總說情話,又偏偏不知道自己在撩撥人,當真讓人又愛又恨。 管家想起顧公子那張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臉,十分想問自家王爺,您是怎么從這張臉上看出害臊來的? 還有,他只看出愛,可沒看出王爺有哪兒恨顧公子的。 但他也沒說話,燕含章揮了揮手,他也悄咪咪下去了。 一會兒他要是問你我醒沒醒,你就說沒有。 管家連忙站定,點頭:是,王爺。 過了不到一刻鐘,景安果然回來了。 管家站在門口,心里嘖嘖兩聲,心想,咱王爺總算爭氣了一回,把顧公子吃的死死的了。 景安看了一眼神色古怪的管家,問道:他醒了嗎? 誰?管家明知故問。 你家王爺。 管家撒謊的時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果穿越到現代估計連微表情心理學家都奈何不了他,他面色真誠地說道:沒有,王爺還睡得沉呢。 許是昨夜感冒了,故而比平日睡得沉,醒的晚些。景安也沒多想,點點頭,進去了。 到了屋里,景安頓時聞到了兩個不屬于他和燕含章的氣息。 新鮮出爐的,恐怕剛剛走了不到一刻鐘。 景安: 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床邊,看著佯裝熟睡的燕含章,心想,自己的脾性果然越來越好了。 讓燕含章磨的。 他雖然不知道這有什么好裝的,但他還是沒揭穿燕含章,脫衣服上了床,輕輕摟住了他。 燕含章迅速擠到他懷里,還熟睡似的呢喃了兩聲。 景安摟緊了他。 過了一會兒,燕含章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著景安,摟住他,聲音有些軟軟地,道:你醒了。 景安點點頭:嗯。你也醒了。 燕含章把頭埋到胸膛上,輕輕點頭:嗯。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件事似的,撒嬌似的埋怨道:你昨夜說要我去給安欒道歉。我今日休沐,不想這么早去,等到吃了中飯再過去行不行? 景安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道:不用了。 燕含章佯裝驚訝地看他一眼,道:怎么不用了?我還想著早些過去呢,畢竟是我的錯嘛。 他哄他倒是哄得熟練。 景安聞言,忽然輕笑了一聲,道:你說呢? 燕含章頓時知道景安都知道了。 他被戳穿了也不尷尬,反正現在他都上了景安的床了,景安還能把他扔出去不成? 燕含章想起昨夜的事,忽然覺得,他好像還真能。 他想到這兒,連忙沖著景安討好一笑,道:那我怕你有危險嘛,就讓人跟著你看著,不是為了監視你的。 景安懶得跟他計較,就那群菜雞,這要出了點什么事,不拖他后腿才奇怪。不過他也沒說什么,畢竟他要是真想干點什么事,那些菜雞也攔不住他。 想到這兒,景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說:我給你練練你那群暗衛吧。 燕含章詫異道:你會帶兵? 景安搖頭:不會。 燕含章心中有些猶豫,畢竟會武和教人是兩回事。 但是他看著景安,還是沒說出口拒絕的話,頗有些被妲己迷惑的紂王的感覺,應道:你看哪天,我讓人安排。 就這么把自己保命的手段袒露在了這人面前。 景安搖搖頭,道:過些日子吧。 現在還是先把安欒的腿治好,畢竟是已經應好的事。 這想法幸虧沒讓燕含章知道,若是讓他知道,他一定會在心里吃醋,覺得原來在景安心里,安欒比他還重要。 景安又不善于解釋事情,到時候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風波。 燕含章點頭,窩在他懷里,很感慨地說道:我真感動。 景安微怔:感動什么? 燕含章道:就是早上我剛醒來,見你人不見了,心里慌得不行,到處找你,生怕你又走了,后來反應過來以后去問暗衛,才知道你去替我道歉了。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錯了,可是景安替他向安欒道歉這件事確實讓他感到甜蜜。 他一下子就不怎么計較他對安欒好的事情了。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景安對他這樣兇,這樣嚴厲,還擅自替他決定他的事情,其實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自己的家人。 燕含章心里微動,抬頭,跟他開玩笑道:我要是個小姑娘,肯定要感動的稀里嘩啦地,非要以身相許不可。 景安一愣,繼而想了想,糾正他道:你就算是女人,也不是小姑娘了,應當是少婦才是。 燕含章一愣,繼而臉微紅,推了他一下,道:你怎么突然開黃腔??? 景安:??? 他暗暗搖了搖頭,不理解他的腦回路。 兩個月后,安欒住處。 疼疼,顧兄輕些。 安欒有些難耐的看著自己被迫過度彎曲的腿,額頭上都是汗。 景安放下他的腿,神情漠然,道:那就是快好了。 ???安欒一怔,這就,這就好了? 景安:你還想治? 不不不。安欒拼命搖頭。 他現在還記得,治病的第一天被王爺坐在一旁看了全場,他簡直快要被凍成冰塊。 那感覺僅次于凌遲處死。 他當時覺得他就算是腿不疼了,心也疼。 感覺差不多了,景安走了出去。 燕含章果然在門口等他,披了件看上去甚是暖和的黑色大氅。 見他一出來,立刻笑逐顏開,走上前去抱住他,給他披上了件月白色的大氅,道:別冷著。 景安看了他一眼,回了句:你也是。 燕含章頓時笑的更開了。 回去的路上,踩著嘎吱嘎吱的雪,黑色的靴子被浸染上了更深的顏色。 忽然,燕含章裝作不經意地對景安說:對了,前不久有人跟我說有個大夫不錯,治斷手斷腿很好的,我看每次你和安欒一起他也尷尬,不如換個大夫吧。大夫年紀不小了,但是很靠譜。 句句話里都是為別人著想。 景安看著他,眼睛里被冬雪映照著,有些許的笑意,道:哦?是嗎?那就換人吧。 燕含章松了口氣,眼中的笑意更重,看著還在往下掉的鵝毛大雪,說:過幾日,咱們倆去看雪吧。 景安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道:怎么?你不忙了? 燕含章臉窩在毛絨絨的大氅邊上,顯得有幾分溫和,他看著景安,道:等過去這一陣兒。 景安站定,看著他。 燕含章也站定了,看著他,眉眼彎彎,道:怎么了? 景安目光沉沉,良久,道:記得小心一點兒。 燕含章一愣,然后點點頭,笑道:知道了。 可是再小心又能怎么樣,這畢竟是玩命的事情,可是他不能停下,因為失敗是死,不戰早晚也是個死。 他來到異世十余年,偷來的一輩子,從沒想過茍且而過,本就想做個大事。 他本來從未后悔過。 只是此刻,看著身邊人清風朗月的眉眼,他終于覺得自己有些軟弱了。 他不怕死,可他怕有人傷害眼前人。 他斂了斂眸色,抬眼仍是笑意,調笑道:怎么?寶貝兒擔心我了? 景安抿了抿唇,道:你別鬧。 燕含章看著他,心里有一種淡淡的憂傷,他第一次覺得這人如此擔心他于他而言不再是單純的高興,更多的,竟是心疼。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景安的臉。 景安抓住他的手。 他裸露在寒冷空氣里的手指有些發白,像是玉一樣,冰冷潔白。 燕含章啪嘰親了他一口。 景安微怔,目光沉沉,突然一把扛起他。 燕含章笑著說:喂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日不宣yin啊。 景安臉微紅,惱羞成怒,拍了他一下:閉嘴。 燕含章笑的更放肆了。 哈哈哈 掃雪的下人紛紛讓開,低下頭,裝成瞎子。 第58章:震怒 今年的雪下的早,倒是下的不小。 秋天剛剛過去,大雪就緊跟著來了,一股寒流從北向南冷嗖嗖地刮著,刮得人骨頭都冷的疼。 下人們緊趕慢趕,輪班替換,手上都凍傷了,還是掃不凈地上無邊不盡的雪。 幸好燕王仁厚,給各個下人房里都添了不少的炭,還給每個人都發了過冬費。 景安這里發的尤其多,碧云都連著到裁縫那里做了好幾件新衣服了。 比上一般奴婢幾年的冬衣了。 不少人都嫉妒地眼紅。 他們自然不敢嫉妒如今已經得了獨寵,身邊還長期守著暗衛的景安,只敢嫉妒嫉妒做丫鬟的碧云了。 碧云才不管這些。 光看見老娘拿錢,你們誰知道老娘擔多少風險? 哪天顧公子要是和王爺吵架,一怒之下走人了,王爺就得把她的皮扒下來! 景安才不知道這些下人當中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早先在院子里種上的紅梅也開了。 他靜靜地站在梅林里,聞著梅花淡淡的香氣,思緒有些飄遠了。 燕含章是不是說過些日子要出去玩來著? 那別去太遠了,他昨日去了青客崖,那邊的雪景正好。 大片大片的雪花往崖里掉,崖上還長著青松,別有一番趣味。 不過整個院子里,有閑心賞景走神的恐怕只有他一個人了。 身穿黑衣在一旁光著手練劍的暗衛們簡直苦不堪言。 近來顧公子大概心情不佳,也有可能是閑著無聊,給他們訓練的難度又上了幾個層次。 還記得一個月前,他們剛見顧公子的時候,那時他們還是太年輕了,竟然會以為王爺把他們交給顧公子只是為了博美人一笑,要烽火戲暗衛,當時還有些心有不甘,現在好了,美人沒笑,他們卻快哭了。 不過這位看起來粉雕玉琢的顧公子確實令人刮目相看。 能把眼刮下來的那種刮目相看。 誰能想到這么個白白瘦瘦的公子竟然如此兇殘? 偏偏身邊的人(譬如王爺)竟然沒有任何察覺。 他們也從一開始的輕視,到后來的恐懼,再到后來的又佩服又恐懼。 心情簡直一波三折,像是墜崖。 景安看著紅梅落雪,良久,皺了皺眉,伸出雙手拍了三下。 在他手旁的雪花被拍的到處亂躲,一個暗衛急匆匆從墻外翻進來,跑到景安面前,跪下。 公子。 景安睨著他,道:燕含章呢? 暗衛早已習慣公子對王爺的稱呼,拱著手,道:王爺去了蘇將軍家,剛剛才回,現在正要往這邊走。 景安點了點頭,道:他晚間還要出去嗎? 暗衛一怔,繼而低頭道:晚間要去宮里。 景安緊緊蹙起眉頭,良久,道:知道了,下去吧。 暗衛又迅速隱藏了起來。 身后傳來靴子踩雪的聲音,那人步子很快,走到他身后,猛的保護他,聲音中有些疲憊的笑意,道:猜猜我是誰? 景安感受著脖頸間的涼意,眼神中的堅冰也似有融化,道:回來了。 燕含章在他肩頭點了點頭,道:是啊。 景安看向端正身子,不敢偷瞄的暗衛,道:今日便到這里吧,散了吧。 暗衛們停下步伐,卻不敢有一絲松懈,恭恭敬敬地向景安行禮:是,公子。 開玩笑,沒看王爺在旁邊盯著呢嗎? 進了房間里,燕含章有些歉意地看著景安,道:抱歉,我今晚又不能回來了。 景安看了他一會兒,道:不能推嗎? 燕含章搖搖頭,道:這次不行。 景安往日里也就隨他去了,這次卻很堅決,看著他,語氣執拗,說:別去。 燕含章笑了一下,看著他,說:這次是太后壽宴,我已經和她達成了協商,不去不好。 景安很堅持:這次不行。 燕含章怔了一下,道:你今日這是怎么了? 景安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良久,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燕含章輕笑一聲,道:沒事的,放心吧,如今宮廷內外都是我的人,沒人敢對我做什么的,倒是你,記得讓暗衛跟著,千萬別出府。 景安直直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了他一句:你近來有沒有想起什么事情? 燕含章一愣,有些茫然地問道:什么? 景安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才轉過頭,道:沒事。 燕含章頓了頓,又問:怎么突然說這個?是我忘記了什么事情嗎? 景安搖搖頭:沒事,不用管。 燕含章暗自松了一口氣,心中苦笑。 怎么能沒想起來?想起了他那時竟然愛上了景靈帝,還做了他一輩子的男寵。 他有感覺,顧景安就是上一世的景安,他來找他了。 可是他上輩子做了什么呢? 多次害他,惹他生氣,把一開始還洋溢著年輕活力的景安硬生生逼成了后來形容枯槁,無心求醫,一心赴死的景靈帝。 結果這一世他竟然還愿意來找他。那他就當是偷來的歡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