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權臣籠中雀 第22節
“你問?!敝x鈺的嗓音略有些低啞。 折枝的語聲摁抐不住地顫抖起來:“我的雙親……是如何離世的?” 謝鈺淡聲:“遭人所害,死于非命?!?/br> 像是一滴熱油落進了滾水,折枝猛地一顫,緊緊咬住了唇瓣,淚水不爭氣地從那雙杏花眸里涌出,落珠似地滾進謝鈺的領口,蜿蜒而下。 她的語聲亦是顫抖得厲害:“是誰害了他們?” “meimei知道了又如何?難道,還能為他們報仇嗎?”謝鈺輕笑,長指準確地握在她的皓腕上,也不用力,只是順勢往下,輕而易舉地便捏住春衫袖下那鋒利的刀刃。 折枝面色驟白,握緊了手中的刀柄,胡亂往前刺去。 她甚至絕望地想著—— 若成,便算是為雙親報仇。 若不成,便讓謝鈺拿這刀殺了她。以這條性命還他一身傷痕,也好過被他生生折磨至死。 謝鈺輕哂,捏著刀刃的長指略微用力。 ‘咔嚓’一聲輕響,卻是小銀刀的刀刃應聲斷裂。那銳利的刀鋒筆直落到了長案下的陰影處,眼看是拾不著了。 “這東西殺不了誰,只能傷到你自己?!敝x鈺語聲淡漠。 折枝掙扎著去推他,慌忙自他懷中起身。足尖方落地,卻不防正好踏住自己的裙裾,霎時便覺得身子一輕,往后倒去。 謝鈺皺眉,自椅上起身,抬手扣住了小姑娘纖細的腰肢,順勢將人摁在了圈椅上。 自己則俯下身去,雙手隨意落在兩邊的扶手上,便這樣將小姑娘禁錮在椅上,不讓她起身。 折枝雙手緊緊握著那失去了刃尖的小銀刀,整個人蜷縮在椅上,素日里明媚的杏花眸此刻滿是水煙,沾濕了顫抖的長睫,也掩住了眸底的情緒。 不難想象,這層水霧之后,是怎樣的惶恐,怨恨與不甘。 “meimei不該那么急著下手?!敝x鈺俯身貼近她的耳畔,語聲低柔:“最好的時機不是方才。而是床笫之間,情意正濃時?!?/br> “你若是那時下手,興許還有一二分得手的機會?!?/br> 折枝緊咬著唇,珠淚無聲而下。 “謝大人既已殺了我的雙親,為何還要留折枝在世上?倒不如斬草除根來的干凈!” 落在仇人手上,與其是受盡折辱茍延殘喘,倒不如激怒了他,讓他一刀殺了自己來得清凈。 折枝這般想著,又想起了方才謝鈺說的話來,蒼白的面上霎時染上一抹殷紅,身子被壓在椅上動彈不得,便抬足去踢他:“卑鄙!無恥!” 謝鈺抬眉,順勢握住了她裙下纖細的足踝。 折枝面色愈發紅得要滴下血來,索性闔上眼,重重一咬唇,倒轉過斷刃鋒利之處往自己的頸間刺去。 謝鈺的動作卻比她快上幾分,抬手便奪過剩下半柄銀刀丟棄在足邊,指尖一抬,順勢將她發上鋒利的金簪也一并卸下,拿在手里把玩。 “我什么時候說過,是我殺了你的雙親?”謝鈺輕哂。 折枝一愣,慌忙回想起謝鈺方才說過的話。 每一句都似有深意,卻沒有一句,真正承認過什么。 謝鈺松開她的足踝,看著那雙杏花眸里漸漸涌上遲疑之色,這才信手將金簪擱下,輕哂出聲:“meimei若是愿意多了解我一些,便會知道,數年前我不過是個無名之輩。若真有人命在手,又如何能通過為太子伴讀的遴選?” 折枝顫顫抬眼看向他,像是竭力要分辨出他話里的真假。 良久,那雙滿是珠光的羽睫無力垂下,輕顫了一顫。 視線惶然落在足邊那半截小銀刀上,這才漸漸覺出后怕,身子小心地往圈椅上縮去,語聲也慌亂得發顫:“哥哥,今日之事,是折枝莽撞了——” “莽撞?”謝鈺長指輕輕點在她的唇上,眸色淡淡:“meimei指的是什么?” 折枝被他說得滿面緋紅,掙扎著想要起身:“我,我來的時候與半夏紫珠她們說過很快回去。若是再耽擱下去,她們該滿府尋我了?!?/br> “meimei可真會騙人?!敝x鈺低笑了一聲,欺身貼近她的耳畔,懲戒似地輕輕咬過那圓潤的耳珠:“有癸水在身的事,也是騙我的吧?” “折枝豈敢騙哥哥?!闭壑琶o了他的袖緣,避重就輕道:“先前哥哥交給我的帕子已經繡好,折枝這便交給哥哥……” 謝鈺伸手。 折枝一愣,只得小心翼翼地從袖袋里取出了繡好的錦帕,輕輕放在他的掌心里。 謝鈺長指一抬,信手將帕子展開。 橫斜的竹枝間穿插著繡了一首小詞。竹枝清雅,字跡秀雅,倒像是頗用了幾分心思。 謝鈺的目光淡淡往上一落,看不出滿意與否,只是將帕子收進了袖袋里,這才緩緩直起身來,給她讓出起身的余地。 折枝如蒙大赦,慌忙自圈椅上站起身來,福身與謝鈺請辭:“那折枝便先回去了?!?/br> 謝鈺輕笑了一笑,抬手將那支金簪輕輕戴回她的發間:“我送meimei出去?!?/br> 折枝一愣,只得低低應了一聲:“那便有勞哥哥了?!?/br> 兩人一前一后地打簾行至廊上,這才發覺日已上中天。 春夏之交的正午,青石地面上已有一層清淺的白光,看著倒有幾分灼人。 謝鈺隨意自滴水下拿過一把玉骨傘撐開,先行至廊下,又淡淡抬目看著立在廊上的折枝。 折枝遲疑一下,抬步行至謝鈺身旁。 傘下的余地并不多。再是如何小心,行走間,仍會不自覺地碰到對方的衣袖。 春衫廝磨間,倒不覺繾綣,只覺得膽戰心驚。 好容易熬到了月洞門口,折枝心下微松,盈盈對謝鈺福身:“那折枝先回院子里去了,改日再來拜見哥哥?!?/br> 謝鈺淡笑了一笑,略微頷首算是答應,又微俯下身,將手中玉骨傘遞與她。 折枝抬手去接,卻聽謝鈺的語聲低低響在耳畔。 帶著幾分繾綣的笑音。 “meimei找的理由并不好?!?/br> “癸水……總有來完的時候?!?/br> 作者有話說: -完- 第21章 ◎“這男子給女兒家送傘,便是散的意思?!薄?/br> “癸水……總有來完的時候?!?/br> 折枝長睫一顫,惶然抬目望向他。 謝鈺卻似是什么也不曾說過一般,往后退開一步,離開了傘下。 午后耀目的日光傾斜而下,落在他眉睫之間,淡淡一層金暈。 折枝將傘沿抬起,視線往謝鈺的面上落去,卻只見日光粼粼,頗有些刺目。 唯獨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折枝低眉遲疑了一陣,拿帕子輕掖了掖發燙的眼皮,再抬起臉來時杏眼彎彎的,也似什么都不曾聽見一般,盈盈福身對謝鈺一禮,撐著玉骨傘往月洞門外去了。 謝鈺目送著小姑娘纖細的身影消失于游廊盡頭,這才抬步返回上房。 案幾上的藥碗已被收走,泠崖也自暗處現身,重復一遍那個被打斷的問話:“敢問大人,此人該如何處置?” 謝鈺于長案前坐落,面上的神色冷了幾分。 他并未立即下令,只是信手打開屜子,從一堆文書里翻出一張鎏了金邊的請柬。 雪白的云紋紙面上以楷書寫就‘四月初二戌時,漪雪園中設春日宴’這行大字。 右側則又隨一行小字:恭候謝少師親至。 謝鈺鳳眼微瞇,回想起數日前的清晨,折枝過來送請柬的情形。 大雨如瀑,小姑娘打著紙傘,懷里捧著玉蘭過來,通身的打扮都比往日精細一些。 一雙小巧的耳珠上新戴了兩枚柳葉形的耳墜。纖細的銀線底下連著兩方花蕊大小的瑪瑙,殷紅欲滴。 那時還當是她有求于人,刻意打扮了一番,卻不曾想,是為了蕭霽來京的喜訊。 謝鈺低笑了一聲,信手打開了傅山爐的頂蓋,長指一松。 雪白的云紋紙落在燒紅的云母香片上,立時便泛黃打卷,只一瞬息的功夫,便已燒成了灰燼。 “先留著他的性命,我自有發落?!敝x鈺負手站起身來,眸色晦暗。 * 蘅蕪院中,一名淺褐色短打的小廝匆匆進了上房,喜上眉梢地對上首連連拱手道:“大公子,有消息了?!?/br> 桑煥橫躺在一張羅漢榻上,正吃著由通房丫鬟剝好喂到嘴邊的葡萄,聞言立時自榻上支起身來,也不顧自己險些嗆住,只疾聲催促道:“還不快說!” 小廝快步走到榻前,在桑煥的耳邊將今日打聽到的情形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今日剛過晌午,謝少師便帶著侍衛去了沉香院。聽聞人剛進去,院里的人便都被趕了出來,連貼身服侍表姑娘的半夏與紫珠都哭哭啼啼地被攔在外院里?!?/br> “小的剛巧給夫人送緞子路過那,趕緊便藏身在那廊角,隔墻聽里頭的響動?!?/br> 桑煥急切道:“你聽到了什么?” 那小廝聞言有些訕訕的:“那墻皮太厚,上房又隔得遠,沒聽見什么……”見桑煥聞言沉了臉色,他忙又接口道:“不過奴才等了沒多久,謝少師便冷著臉從沉香院里出來了?!?/br> “又等了一會,表姑娘卻也匆匆自沉香院里出來。奴才覺得不對,暗中跟了一陣,發現她果然是去了謝少師的映山水榭里——” 桑煥聽得臉色發青,忍不住啐了一聲:“這賤人!” 小廝賠著笑:“您別著急,這表姑娘待了還沒多久,便一個人出來了??粗Щ曷淦堑?,怕是沒討著什么好?!?/br> 桑煥的臉色好轉了些,一雙眼睛微微瞇起:“當真?” “小的怎敢騙您?”那小廝添油加醋道:“您是沒看見,表姑娘那時的情形——一道走,還一道拿帕子去拭淚呢。這還是小的瞧見的,私底下也不知哭成了個什么樣?!?/br> “我就知道這賤人沒本事,勾搭不住人?!鄙︴列蚤缴掀鹕?。見自己的通房丫鬟慧香還在榻尾跪坐著不動,抬腿便踢了她一腳,厲聲道:“還不快給我更衣,我要去見母親!” 待桑煥匆匆行至蒹葭院的時候,正值午膳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