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40節
半晌,他艱難開口:“......毒?” “黎姑娘,在令堂昏厥之前,接觸過什么東西?” 黎云書又看了眼黎子序,見他眼中漸漸清明,快速地解釋:“只有宵夜和那銅針。宵夜是我們家人一同食用,不會出問題,但銅針......是子序從您這里拿的???” 顧郎中“嘶”了一聲,捻著胡子,“不應該???難道針被人調包了不成?” 現下人命關天,不是思考來龍去脈的時候。黎云書壓下心頭疑惑,將注意力調回到阿娘身上,趕緊問:“郎中,您說阿娘是中了毒,那這毒可有解法?” “此毒雖然發作緩慢,但毒性極強,三日之內必定發作。且一旦發作,必死無疑?!?/br> 顧郎中聲音漸沉,“凡是我所知,中了此毒者,會長眠不醒不說,更無一人能活過三年?!?/br> “最關鍵的在于......” “大鄴醫者鉆研近百年,事到如今,也沒有解毒之法。常人身中此毒......” “只有等死的份兒了?!?/br> 第34章 .選擇我怎樣才能救我娘? 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黎云書聽著這句話,像是被山壓住了雙肩。萬般情緒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她險險站立不穩,于混亂中拼命理順自己的思緒。 ——等等。 此毒三日內必定發作。 但還有人活到過三年。 既然如此,豈不是...... 她猛地抬眼,“顧郎中,阿娘身上的毒是不是尚未發作?” 得了他承認后,她急著繼續:“那是不是,還有壓制毒性的法子?” “壓制此毒......”顧郎中沉吟著搖頭,“法子確實有,但依著目前的情況看,是絕對不可能了?!?/br> 在黎云書的一再請求之下,他將毒物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原來此毒名為赤目鴆。說是毒,倒更像是一種巫蠱之術。 赤目鴆于尋常人而言,毒性極強,但并非完全無法克制。百年前曾有不懷好意之人謀害皇親國戚,于百花宴上布下赤目鴆。當時被牽連著無數,而所有人之中,獨獨皇家之人都躲過了此劫。姜家后人,也成了唯一能解開此毒之人。 到底姜家為何會避過此事,百姓眾說紛紜。有人言是上天庇佑皇室,又有人說姜家先祖上可追溯至阿那諾族,能躲開此毒也是意料之中。 阿那諾族,是一個極為古老的部族,曾以觀天命、渡惡魂為生。延續到如今,也只剩了姜家一脈后人。 傳聞阿那諾人血脈可解百毒。雖然“阿那諾”這三個字放眼當下,已經逐漸演化成了一個類似于“盤古”的符號,血脈也大不如從前純正,可這說法還是流傳了下來。 而且也有傳聞說,那位活到了三年的人,正是當時無意遭殃的太子妃。 三年后宮中政變,太子被殺,她方才隨著太子一命嗚呼。 但這三年中太子用什么來吊住她的性命,就很值得揣摩了。 黎云書聽完顧郎中的敘述,從頭到尾涼了個透。 按顧郎中的說法,只有當今圣上與諸皇子能解此毒。 她除了那個一度想殺她的二皇子,壓根不認識其他人。 便是與沈家有聯系的四皇子,如今也遠在天邊,三日之內,并不一定能趕來。 “......我明白了?!?/br> 她調息了許久,才讓自己的氣順了些,“阿娘現在醒了嗎?” “中了赤目鴆毒之人,會一直陷于沉睡,除非毒解,不會蘇醒?!?/br> 除非毒解。 黎云書眸色漸沉,攥緊雙拳。 ——難道,真的要讓她去求姜鴻軒? 初時姜鴻軒便說,要拿阿娘和子序開刀,他果然做了。 他用毒謀害阿娘,用毒逼瘋子序,卻沒用尋常的砒霜、鶴頂紅,反而留了個解毒的機會給她...... 這不是擺明了在拿她的親人做籌碼,讓她投奔他嗎? “我知道了?!?/br> 她咬住牙,“我有解決的法子了?!?/br> * 從醫館離開后,黎云書回到家中,在桌上發現一張羽箭釘住的字條。 她并不意外,展開字條,只見一句“辰時,茶樓原處相見?!?/br> 幾時辰后她趕到茶樓,沒見到姜鴻軒,只見到一個男子。 男子自稱是姜鴻軒的謀士,見她后開門見山地問:“黎姑娘可有想法了?” “姜鴻軒想讓我干什么?” 他示意她在對面坐下,為她斟好茶,“黎姑娘,殿下不愿殺你,是看出你是個有用之才,想歸為己用?!?/br> “少說廢話?!彼Z氣冰冷至極,“你直接說,我怎樣才能救我娘?” “黎姑娘對殿下抱有很大成見啊?!彼麌@氣道,“不若先聽我講一講殿下的想法,再來決定后面之事?” 黎云書沒碰他的茶水,亦沒有應。 但她還在這里坐著,便是默許他講了。謀士于是道:“黎姑娘也知,朝中兩派林立。如今的諸多局勢,都是因兩派紛爭產生。北疆危急,倘或兩派繼續爭斗下去,只會讓情形更加不利?!?/br> “在爭斗之中,主和派占了上風。殿下出于天下人安??紤],只能盡力壓制主戰派,而主戰派的主力便是沈家?!毖约按颂?,謀士的臉上浮現起憂愁,“朝中兩派的分立,亦讓圣上搖擺不定,殿下為了千秋大業考慮,才前來壓制沈家?!?/br> “不說其他的,沈家與北蠻對峙之時,大鄴本有和平化解的余地。若非主戰派一意催動,哪會有當今局面?”他壓低聲,“黎姑娘,關州七千人,可都白白犧牲了。倘若沈家真的有本事,倘若沈家真的救得了大鄴,何至于委屈這么多無辜性命?” 黎云書看著他,神色變也未變,“沈家若沒了,關州誰來守?” “二殿下的軍隊已經在路上了?!?/br> “臨場換帥,來得及嗎?” “有個英名的將領,總比讓大家憑白赴死強?!?/br> 黎云書聽了他的話,心底一陣冷嘲。 她聽了這三個字,心底一陣冷嘲。 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把自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口口聲聲為了百姓,北疆動亂時,他們可曾出過一兵一卒?燕陽城陷時,這群所謂的“偉人”,又做了什么? 他們頂著“以和為貴”的名頭,親手把燕陽送了出去,把燕陽數千人性命送了出去! 若非大鄴一直畏縮不前,若非每次蠻人來襲,他們都只有防御的份兒,蠻人敢來嗎?敢輕而易舉在北疆開動戰端嗎?! 她在心里早將姜鴻軒罵得狗血噴頭,表面不動聲色,“所以二殿下目前,是想拿沈家開刀?他打算怎么做?” “姑娘若非真心歸順二殿下,這些計策,無可奉告?!?/br> 他并不給她抓把柄的機會,笑道:“黎姑娘,現在最要緊的,是你阿娘的性命,不是嗎?” 黎云書見他笑中帶著威脅,沉著臉不置一詞。 她心里明白得很。 阿娘的命在姜鴻軒手里。 沈家的命在她手里。 關州數千人的性命,在沈家手里。 沈家退居朝堂多時,是真真正正看著北疆撐不住了,才挺身而出。姜鴻軒這番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想要鏟除威脅罷了。 關鍵在于她,是想救阿娘,還是救沈家。 “黎姑娘還在憂心什么?” 這人不緊不慢地繼續,“鏟除沈家后,殿下的人會及時接替,關州百姓的安危并不會受到影響?!?/br> “你可是殿下迄今以來第一個以恩科許諾的人。日后入朝為官,家人都會得到殿下庇護,你想做任何事情,也有殿下幫襯。要知道,這年頭沒有權力,縱然你有改變天下的念頭,也只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br> “可是這些,殿下都會賜予你?!?/br> “你可以去幫天下數千萬人,你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更該做的事情——黎姑娘,何樂而不為呢?” 黎云書握緊茶盞。 面上沉著如水,還是忍不住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她不在乎名利,可她在乎她的家人,也在乎天下百姓。 她想讓阿娘和弟弟好過,也想讓更多的女子像她一樣站起來,不必再做家庭的附庸;想讓大家都安寧幸福地活著,不必再經受戰亂與痛苦,亦不必經受國破家亡的悲劇。 他說得不錯。 要做到這些,何其困難。她必須在朝中位居高位,必須強大到能夠應付一切阻礙的地步,才有可能為這個國家帶來些微改變。 而姜鴻軒已經幫她把路鋪好了。 跟著他,能救下阿娘,能榮華富貴,亦能實現她的抱負。 她不必這么苦、這么累地憂愁科舉,不必步步維艱地維持生計,也不必與姜鴻軒針鋒相對,為自己未來的道路增加一個敵人。 怎么算都是劃算。 唯一的條件,是她會徹底毀了沈家,甚至會要了沈清容的命。 “......你讓我想想?!?/br> 她將茶水飲盡,定定地看著杯中茶葉浮沉。 這人還在旁邊煽風點火—— “沈家如此失利,怎能讓我們放心將北疆交由他們守?即便今日沒有沈家,日后照樣會有劉家、李家站出來守住大鄴。與萬民相比,與千秋萬代相比,沈家何其渺小,何必為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