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39節
一看見她,沈清容夸張地倒吸冷氣,用扇子驚訝地掩住唇,“師姐你怎么了?為何看起來如此憔悴?” 說罷不由黎云書回應,奪過扶松手里的吃食塞給她,話里滿是一往情深、柔情蜜意,蘊著說不清的溫柔和憐惜,“我吩咐人為你準備了宵夜,快,趁熱吃?!?/br> 他說話時衛兵還沒離開,聽二人這般談論,立刻扭轉過頭,假裝自己是空氣。 黎云書別的不怕,最怕他這般熾熱的表現,當即整個人一僵,忙將夜宵推還給他,“不......” 誰知指尖觸到他手的一剎,又聽他驚呼:“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她來不及拒絕,就被他強行塞過食籃。黎云書生怕兵士們誤會,一邊推著食籃,一邊故作嚴肅地揚起聲:“沈少爺,你這樣......” “我這樣不都是為了你好嗎?” 沈清容說得真誠至極,看向她時,眼里波光粼粼。 他搶過扶松懷里的長衣,一掀一披,為她系好,“師姐,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外面???” 黎云書震驚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她懷疑沈清容不是中了見血封喉,而是腦袋出了問題。 說實話,沈清容也從來沒這么別扭過。 但他看了黎云書的反應,知道她最怕這一套,遂狠心加大了力度,捏著嗓子繼續,“我有事,師姐這么忙,我看著心疼?!?/br> “......” 沈清容想了想,貼心道:“要不,我再給你燉點姜湯?” 黎云書人已經傻了。 她看沈清容說出這話后,也有些繃不住神色。雖知他是故意如此,她還是莫名心悸。 許是城樓上的燈火太過晃眼,照得他那抹笑容愈發明艷。沈清容的皮囊本就生得好,走在街上都能引小姑娘們臉紅心跳,真情假意地這么一瞧她,倒還真讓她晃了片刻神。 她趕緊道了聲“不必”,匆匆轉身,“我......先回去休息了?!?/br> 沈清容見她又一次逃一般的逃走,拼命揉著自己的臉,讓五官回歸原位。又清了下嗓子,好歹是正常了過來。 察覺到衛兵們看戲般的目光,他皺起眉,“怎么了?” 衛兵們不敢亂來,哈哈干笑了兩聲,“沈少爺對黎姑娘,還真是孝順呢?!?/br> 沈清容:“......我總覺得你們這番話,說得怪怪的?!?/br> 可抓住了黎云書的軟肋,他心情頗好,朝扶松吹了個口哨,“走吧,看她以后還敢不敢拿背書來威脅我?!?/br> * 黎云書被迫下崗,見沒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只好先往家走。 也不知為何,關州今年的雨水特別多。她從城樓上走下的功夫,又淅淅瀝瀝下起雨。 黎云書沒帶傘,加快了步子。誰知剛剛走到門口,黎子序也慌慌張張從里面走出,差點與她撞了滿懷。 她眉心一跳,伸手抓住他,“出什么事兒了?” 黎子序氣息微急,看見她來,忽然哭出了聲,“阿姐你快去看看,阿娘她、她......暈過去了!” 第33章 .中毒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黎子序是個學醫的。 若是平日暈過去,他不會這么大驚小怪。黎云書覺出不妙,轉身沖進屋中。 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血氣撲面而來,銅針散落一地。藥箱被翻了個底朝天,四下都是七零八落的藥草。 而鄒氏已經昏迷不醒了。 她緊閉雙眼,唇色發紫,臉上和衣衫上沾了大片血跡,手臂上還扎著半截銅針。 黎子序手忙腳亂地跟在后面,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他話都說不利索,語氣中帶著哭腔,“我、我只是和往常一樣扎針??!起先阿娘都沒有反應,怎么突然......” 黎云書忙去探鄒氏的鼻息,見她已是出氣多、進氣少,驚得她吸了口冷氣,“你......你是不是扎錯了? 黎子序傻在原地,手一直在抖,腦袋更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昏昏沉沉,茫然無措。 他......扎錯了? 他學醫這么久,一直是精益求精,每個xue位都是認真研究了的......怎么可能扎錯? 可阿娘確實是因為他這一針,才忽然嘔出鮮血,昏倒過去。 能害她的,除了他,再沒有別的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云書顧不得太多了。 她飛快拔出銅針,難得嚴肅而慌忙地扶起鄒氏,“快帶阿娘去醫館!” * 天色黑盡,沒有星月,永夜好似沒有盡頭。 烏云卷積而來,淅淅瀝瀝,下起了牛毛雨。 顧郎中已在屋內診斷多時了,黎云書在外面踱步,黎子序坐在一旁,垂頭不言。 此時已至三更,醫館中病患大都入眠,唯獨這屋中的燈火還亮著,朦朦朧朧地描摹出了雨絲輪廓。夜色沉寂如深淵,潮水般的黑暗,似連這一絲一毫的微光都要吞沒。 半晌,顧郎中撩開門簾。 他出來的一剎那,二人不約而同地抬頭走上前,卻被他擋在門外。 大抵是難以出口,他欲言又止許久,才道:“云書,你過來一下?!?/br> 黎云書應了聲,正要走去,黎子序忽然一掀衣擺,跪在了顧郎中面前,“師父?!?/br> 他眼眶發紅,“阿娘現在怎么樣,您說,不用避諱我?!?/br> 黎云書看顧郎中面露為難,知道是不好向黎子序透露,安慰道:“子序,你在這里等著,若有什么事情,我自然......” “我不要!” 黎子序直起脖子,眼淚撲簌簌滾了下來,“師父,您說吧,當著我的面說!” 他固執得很,怎么拉都不肯起來。顧郎中沒了辦法,捋著胡子沉下聲,“子序啊,不告訴你,是怕你會一直愧疚下去。你是個學醫的好苗子,我怕打擊太大,會毀了你一輩子?!?/br> 聽到這話,黎子序像是被石頭砸中了胸口,顫聲問著:“我阿娘她,難道......” “怕是快要不行了?!?/br> 雨頃刻間大了起來。 嘩啦啦地,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全身冰冷。 黎子序望著顧郎中,望著阿姐,像是誰都不認識了。 他眼前一片模糊,唯留下顧郎中的話在腦?;厥?。 阿娘怕是不行了。 他做了這么多年的醫者,見過這么多次的次陰陽相隔,也以為早已看開,卻沒想過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這一切, 都是因為他。 胸口像是被鈍刀剖開,曾經guntang熾熱的鮮血一點點流逝,連帶著他的熱情、他的夢想、他的回憶一并冷卻。他哭著低笑兩聲,忽然爆發出聲嘶力竭的痛哭—— “為什么——?。?!” 明明在昨天,他還在說要做個懸壺濟世大英雄的。 明明上一秒,他還在同阿娘嘮嗑,說著等關州平定后要去做什么。 眨眼他握著自己最信任的針,殺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黎子序從未哭得如此失態過,那些委屈、憤恨、自責、慚愧一股腦涌了上來。大雨沖刷著他臉上的淚痕,沖洗著他的一切,他卻覺得自己滿手都是血污。 一輩子都洗不干凈的血污。 還說要當大醫者呢...... 他配嗎? 他憑什么去當? 倒不如廢了這雙手,省得它再禍害別人! 他掙扎著起身,看院中擺著劈柴用的斧頭,就要沖過去拿起。 黎云書和顧郎中皆被他的舉動驚住。 黎云書反應快,趕緊拉住他,“子序!” 黎子序已經徹底瘋了。 他拼命掙脫著黎云書的手,見掙脫不開,干脆在她臂上重重一掐。黎云書覺出疼,也狠下心,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一個耳光,“你清醒點!” 她從未如此用力地打過他。黎子序耳中“嗡”了一聲,怔了片刻,喘息中勉強定下神。 “你冷靜些?!崩柙茣浪雷ブ募绨?,不讓他干傻事,“這背后還有其他的原因......” “還能有什么原因!” 他崩潰痛哭,“是我扎錯了針,是我害了娘!我不配做醫者,我......” “你沒發現阿娘的狀態不對勁嗎?!” 黎云書揚聲呵斥回去,話里是出奇的冷靜,“她唇色發紫,顯然不是因為你那一針,而是中了毒!這分明是有人蓄意謀害阿娘的!” “黎姑娘說得不錯?!?/br> 顧郎中緊隨其后地解釋道:“令堂確實是因為身重劇毒,導致體內臟器衰竭,并不是你扎錯針所致的!“ 黎子序聽了二人的話,呼吸依舊不穩,但好歹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