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不加糖 第35節
隔著透明的玻璃,女孩縮著身子,試圖將狼狽不堪的自己藏起來,麻木一般地小聲道:“不能打架……” 再也不要打架了。 小孩子轉述事情往往不太全面,有說南宛白是小狗愛咬人的,有說南宛白打架的。他們似乎并不知曉自己的行為,是在欺負人,反而覺得是很正常的事。 因為正常,所以在說話時,并未著重關注。 更多的是說“打架”。 解西池聽到的版本很多,總結下來是六個字—— 離南宛白遠點。 他以為她是討厭打架。 而他不想被人討厭,便不在她面前與人打架,這個習慣,持續至今。 隨著時間的流逝,童言無忌的話語,似乎只有當事人才會記得。 說話的人,不會記得自己說過什么。 在他們看來,那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過些時日,也就忘了。 這個擁抱,來得太晚。 第31章 第31章 小白才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小白……” 解西池指尖微顫, 手臂虛攬著南宛白的腰,以免她從沙發上摔下去。 小姑娘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堅強,從未與人傾訴過自己的委屈, 或許是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即便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為她出頭。 所以才一直忍耐著。 南宛白用力攥緊手中的布料,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橫木, 靠著這一點力量,才能夠支撐下去。 她只要緊張慌亂時,手心就會出汗,習慣性抓點什么東西。 有時是寫字用的筆,有時是衣服口袋里的布, 但解西池在的時候。 就是他的衣角。 “那不是你的錯?!苯馕鞒匮鄄€低垂,掩住眼底guntang的情緒。 南宛白把手上的汗和眼淚都蹭在他衣服上, 聲音還帶著壓抑的哭腔,咬牙道:“那當然不是我的錯?!?/br> 可如果她沒做錯什么,為什么一點都不開心呢? 當夜深人靜時,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依舊會感覺到難以啟齒的委屈, 忍不住會去想,同齡的孩子,是否在父母的相擁下安穩入睡。 或許是被枷鎖束縛了太久, 當塵封的窗戶被人敲響時, 總能喚醒內心深處的陰霾。 和渴望。 拜托了,有沒有人能夠看到她。 看看那個脆弱渺小的她。 “你好, 我是剛搬過來的, 叫解西池, 以后一起玩呀?!?/br> 滿口謊言的狐貍,帶著虛偽的假面,總能把身邊的人哄得團團轉,卻是唯一不吝嗇笑容的人。 女孩想,就算是假的,騙騙自己也好,她卑劣卻又貪戀著名為情感的詞匯。 她和他,都是瑕疵品。 靠著虛假的人設,茍延殘喘。 兩個人就這樣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很久,南宛白后知后覺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躺進解西池懷里,不由得僵了僵。 想起他身上的傷,她倉皇的直起身,作勢又要掀衣服看。 手剛伸過去,就被人在半路截下,摁到了沙發上。 解西池低眸看了眼,似輕笑了聲,“你占便宜上癮?” 聲音順著耳朵爬進了心臟處,而后絲絲縷縷纏繞住了什么。 南宛白的羞//恥感回歸,頭低著,臉頰似燒著了般,延伸到耳垂都紅了一片。 就很尷尬。 解西池身上有種溫和的氣質,和之前的冷戾強行揉捻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矛盾又鋒利的個體。 在那片灰暗的世界,獨占一方領地。 “去睡吧,我今晚不走?!苯馕鞒厮砷_桎梏她的手,輕拍了下沙發。 南宛白繃著的神經稍松了些,沒多停留,給臺階就下,起身往臥室走。 冷白的光線下,襯得她背影瘦弱,說不出的孤寂。 安靜再次降臨。 解西池眼眸暗了暗閉上眼,把當年的事從記憶里翻找出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小時候的他很忙,非常忙,忙著怎么巧言令色,獲得所有人的喜歡。 在學校要應付老師,在班級里和同學交好,在家里顧及爺爺的情緒,同時要兼顧學業上的成績,好不容易有閑暇的時間,和同齡人出去逗貓抓狗,也要考慮如何讓每一個人都玩得舒心。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更何況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細算下來,他分給那個女孩的時間,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那時候的他,已經學會了怎樣在人際交往中周旋,是所有人眼中“懂事”的孩子,變成了大人們最想要的樣子。 南宛白的事,解西池聽說過。 有人說她可憐,年紀那么小父母就去世了,有人說她災星,接近就會倒霉,說什么的都有,小孩子間說得更多的是“野孩子?!?/br> 有一次,解西池問他們,“你們為什么要叫她野孩子?” 有人回答:“她沒人要,從來沒見過她爸爸mama?!?/br> 還有人說:“她總是一個人,沒人愿意和她玩,我爸媽讓我離她遠點,這種沒人教養的孩子,心理都不正常?!?/br> 說著說著他們又討論起來。 “心理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誒,總撿垃圾的那個精神病就不正常?!?/br> “???那南宛白是精神病嗎?” 越說越離譜。 解西池綜合他們的話思索了會兒,歪著腦袋臉上揚起笑容,毫不在意地開口。 “那這么說的話,我也是野孩子?!?/br> 眾人一愣,下意識反駁,“解西池怎么會是野孩子,我們都喜歡和你玩?!?/br> “就是就是,上次你還把遙控汽車借給我玩,你太好了?!?/br> “不過,好像確實沒看到過解西池的爸爸mama……” 解西池依舊笑著,隨和道:“那我們繼續玩吧?!?/br> 騙人。 你們才不喜歡我。 你們喜歡的是,那個會分享給你們玩具,總能想到新點子的解西池。 倘若他不是這個樣子,也會成為他們排斥在外的異類。 真無聊。 還要這樣下去多久,才可以結束? 是不是父親和母親來接他回去,就能終結這一切了,不用再那么累。 好像不是…… 父親母親只喜歡“聽話”的孩子。 不然就會被丟棄。 要變得更懂事才行,不可以出一點差錯,被討厭的話,就什么都沒有了。 不被需要的人,毫無價值。 所以才拼盡全力試圖討好周邊的每一個人,證明自己是有用的存在。 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覺得累了。 次日,強烈的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將整個客廳照得透亮。 南宛白從臥室走出來時,沙發茶幾已經被人整理好了,干干凈凈的,就是上面的人不見了蹤影。 走近一看,茶幾那留了張紙條。 【我回去取校服,給你訂了牛奶記得喝,長個】 紙條上面壓了個小小的鑰匙。 南宛白不知道這鑰匙是開什么的,順手掛在自己的鑰匙串上,再看那張紙條,猶豫了下,收到桌柜抽屜里。 解西池的字是真的好看,她從小就見識過。 少年力求所有事完美,就連寫字也下苦工,半點不含糊。 一開門,南宛白發現墻上多了個東西。 白色的,四四方方的奶箱子,上面還用黑色加粗的筆寫了她的門牌號,明顯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