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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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珩抬起了頭,既然趙棣這么想知道他和李垣的交易,告訴他也無妨,鹽,東唐缺鹽。 我有一套制鹽工藝,優于現在出鹽率十倍,最重要的是并不會用到現在普遍使用的礦鹽,算是完整開辟的新的鹽源。 趙棣猛地抬頭看向莫少珩。 何止東唐缺鹽,其他諸國同樣缺鹽,為了控制鹽價,朝廷每年都必須大動干戈,但私鹽商販還是有不少頂風作案。 若是十倍于現在的出鹽率,又和現有的制鹽不沖突,其影響難以想象。 甚至不弱于當年南離獲得絲綢的影響。 當然影響的方向是不同的,絲綢是為了斂財,鹽是為了解決民生。 也難怪李垣無論如何都要答應為莫少珩借糧,恐怕不僅僅是出鹽率,還能大規模生產。 李恒當是已經驗證過莫少珩所言非虛,所以這才迫不及待地應下了這場交易。 也難怪莫少珩偷偷摸摸的不敢宣之于口,要是被人知道他和李垣做這樣的交易 但莫少珩也沒有直接將工藝直接交給李垣,看來他在絲綢上吃的虧也讓他長了個心眼。 但為何現在又肯告訴他了? 這一夜,莫少珩拉著趙棣談了很久,最后死皮賴臉地將那錠碎銀子硬塞進了趙棣的手掌。 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么,但趙棣似乎很滿足地離開房間,也沒將莫少珩拉去游街的打算了。 莫少珩的確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莫少珩打著哈欠從房間內走出來,昨晚沒怎么睡好,一身的腰酸背痛。 靠在墻邊的青年劍君,高深莫測地看著莫少珩,人不風流枉少年,世子當真是風流名士。 不過,少年人要自律。 莫少珩差點沒一口口水噴出來,這家伙在說什么? 他還沒追究,讓這家伙昨晚上盯梢,他是怎么盯的,人都進他房間了。 莫少珩一大早就出了門,因為趙棣,李垣一碰頭,周圍的人看他們的目光就詭異得很。 他還是先走為敬,不過他的借口是,圣人新封了他一個四門助教,他得掙點表現。 一大早,莫少珩就去國子監報道了。 雖然去得早,但國之監入職的手續繁雜得很,全靠腿跑著傳遞文書,這一等到了下午才辦妥。 國之監那些文士看到莫少珩的時候,也詫異得很,實在想不通莫少珩為何被安了這么一個職務,哪怕是安其他職務也解釋得通啊。 傳道授業,首先得自己身正兼德。 不過也不敢多言,這可是圣人親自下的旨,而不是三省六部的調職。 辦好手續,由一同僚帶領著。 四門助教其實是一個閑散之職,平時就協助各位文學博士教導好學生就行。 不過,世子這個學舍的博士最近要告假,得麻煩世子多cao些心。 同僚的表情有些古怪,因為這個學舍的博士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個了,換之前都是從告假開始。 此時。 趙景澄這小胖子的學舍可是熱鬧得緊,大老遠就能聽到趙景澄咋呼咋呼的聲音,和其他學舍的安靜或者朗書聲完全不同。 告訴你們,我最近得了臨江仙字貼的真髓。 不是我吹牛,我現在的書法那是大有長進。 其他同窗自然是不信,誰不知道臨江仙的書法極為難以模仿,根本就不知道其中門道。 你就算得了幾幅臨江仙的字幅又如何,連好些書法大家都說只能模仿其形而不能得其境。 趙景澄雙手一叉腰,那是你們不知道秘訣在哪里,嘖嘖,那天臨江仙在教他身邊那個小道士練字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我可是將那秘訣偷聽得清清楚楚,不信我寫給你們看。 學舍中的文學博士早習慣了這鬧哄哄的情況,但一聽不由得也來了興趣。 只見趙景澄擺好了紙墨,閉目靜心。 看得人一愣一愣,好像還真有那么一回事兒。 趙景澄眼睛睜開,眼中似有精光,口中還念念有詞,仔細聽,似能聽到什么,提筆要有劍士刺敵的兇猛,收筆要有刀客收刀入鞘的氣魄。 然后筆冒一扔,筆往硯里面一刷,手上是龍蛇飛舞,墨水是四處飛濺。 然后在紙上大刀闊斧的落下幾字,如何? 四周鴉雀無聲。 那文學博士氣得胡子直抖,胡子上一半黑一半白,袖子一甩,有辱斯文。 拂袖而去,他再多呆一會,都能氣得躺地上去了。 其他同窗也反應過來,摸著臉上被甩了一臉的黑點,??!趙景澄我和你拼了。 叫聲四起。 趙景澄縮著脖子,怎么回事?他是按照那秘訣來寫的啊,他覺得他特別有狀態。 見自己闖了禍,趙景澄反而沒有往外面跑,而是跑向學舍后面的一個角落,扛起一個人,這才往外面跑去,趙御寧,我們去給別人當小兵,不要上這什么勞子學了。 莫少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旁邊的同僚尷尬到了極點,世子世子不必驚慌,正常的,正常的。 莫少珩: 有人進來,學舍內的學生這才安靜了一點,齊刷刷地目光看向門口抱著琴的莫少珩。 一雙雙眼睛,一個勁的眨。 旁邊那同僚咳嗽了一聲,還不回座位? 讓他意外的是,原本以為要咋呼咋呼地一群紈绔,竟然乖乖的回去了,還裝模做樣坐得筆直,要是將他們臉上的墨水擦干凈,或許能更加可信一些。 一共十五個少年,國子監師資力量雄厚,一個學舍大致就是這么多人。 這是你們新的四門助教,他以后會協助知山先生一起教你們課業。 突然一個學生道,老師,知山先生應該要調職了,剛才趙景澄差點將知山先生氣得躺地上了。 趙景澄瞪了一眼那說話的學生,范慎你胡說,我才沒有。 那同僚又硬著頭皮說了兩句,然后走了,留下一屋子十五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和莫少珩。 你就是臨江仙?你手上的可是千古名琴春雷?以后由你當我們助教? 莫少珩看著一個個臉上墨水一灘的少年: 他大概知道剛才那同僚為什么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了,也大概明白為什么國之監的文學博士說告假就告假了。 這個學舍怕是聚集了一堆問題學生。 除了趙景澄,莫少珩還見到了他那小侄子趙御寧。 莫少珩點了點頭,恩了一聲。底下的學生安靜了一會,然后 他真是臨江仙啊,北涼第一的才子。 可威風了,昨天還騎大馬闖飛花令陣,將南離的那個名士比得臉都白了。 長得是有點好看。 天天被人罵又怎么了,他有才啊。 這時,那個剛才離開的同僚又回來了,臉上有些尬尷,小聲道,世子,知山先生下午怕是不能來授課了,要不你下午就代一課,只要看著他們,不讓他們到處惹事就成。 莫少珩心道,他代教一課自然也是沒有問題的,他無論是經文,制藝,詩詞,亦或者策論,皆是舉世的名學大儒所教,教一些少年搓搓有余。 問題出在這些學生。 想了想,第一天上任,倒是不好拒絕。 點了點頭。 那同僚這才松了一口氣,離開。 莫少珩將琴放在學舍前面先生專用的矮桌上,盤膝坐下。 知山先生應該是一個雅儒,矮桌上還點了熏香,烹了茶,原本應該聞香識雅趣,烹茶教桃李,結果 莫少珩將矮桌上沾了墨點的書拿在手上,這是? 那個叫范慎的學生答道,剛才趙景澄吹牛,說他能仿寫你的字,結果將墨弄得到處都是。 這個范慎說起來和莫少珩還有點關系,正是他的老師上議大夫范寇的孫子。 范慎也喜歡莫少珩的字。 所以他還專門找過他祖父,祖父,世子是你的學生,別人家的學生要是字寫得好,都會送后輩字帖,你是不是也能讓世子送我一點字帖? 結果,他祖父只給了他一個滾字。 嚇得他差點連滾帶爬。 趙景澄聽著范慎告狀,氣得直接站了起來,這個范慎跟他祖父一個德行,那張嘴一向氣死人,關鍵他不氣別人,天天氣他一個人。 莫少珩看了一眼趙景澄手上的鬼畫符,說了一句,寫得還不錯,意境到了。 只是,以后不要糟蹋了書。 原本正準備生氣的趙景澄都愣住了。 何止他,其他人都愣住了,這都算寫得不錯? 那他們也可以。 莫少珩繼續道,對了,知山先生今天該授你們什么課? 一群人: 他們怎么知道,他們又不是真的來上課的。 倒是有學生翻了半天課本,是《拾遺記》。 然后是一陣唉聲嘆氣,世子該不會也像那些先生一樣,文縐縐地給我們念一天課文吧。 你可是我北涼的第一才子。 就是,怎么能和他們一樣。 哀嚎一片。 莫少珩: 他算是看明白了,皆是一群不愛學習,又愛惹事的小霸王。 想了想,也對,若不拿出點真本事,怕是鎮不住這些刺頭。 《拾遺記》講述的是五谷由來,其實是一篇很有趣的古文。 想了想,讓一名學生去將開始那位同僚找來,問了問,今日下午如何授課是不是都由我決定? 同僚疑惑地點了點頭,如何授課?自古不都一樣。 莫少珩嘴角帶笑,這就好,轉身對十五個少年道,今日,帶你們出去玩如何? 噗,那同僚差點一個趔趄沒有直接摔倒在地上。 莫少珩有多恣意猖狂,他們是知道的,但好歹他現在是在授課,也算是為人師表了。 結果,他第一節 課,就直接慫恿學生逃課?出去玩? 莫少珩怕不是瘋了,這里可是國子監。 正要說話,只見一群學生跟打了雞血一樣,刷地就蹦了起來,啊啊啊,誰敢攔我,誰敢攔我。 媽呀,以為他們不想逃課啊,只是先生每次都告狀啊,他們回去之后挨了不少板子。 可是 這次是四門助教讓他們逃課出去玩的。 高興得差點在地上打滾。 莫少珩看著一笑。 這些少年啊,規規矩矩讓他們上課定是不行的。 帶著十五個小惡犬向外面走,至于帶出去會不會有問題? 呵,都是十一二的少年了,平時在涼京一個二個都是欺行霸市的小霸王,他們不去欺負人就算是好的了,別人欺負他們? 不過,出門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國子監似乎發生了什么事情。 涼京衛的左都衛袁付帶著一群人走向一學舍,看上去氣勢兇兇的。 莫少珩眉頭一皺,涼京衛怎會進入國子監? 對旁邊一看熱鬧的助教問道,袁付這是來干什么? 那助教嘆了一口氣,都沒看清問他的人,答道,來抓人,洵州六地丟失,守備郭肅難辭其咎,罪及滿門,這是來抓他父親郭老文士的,可憐郭老文士在國子監教了一輩子的書,最終卻落了這么一個下場。 涼京衛抓人自然是兇猛異常,兇神惡煞。 那學舍中不明所以的學生嚇得臉都白了,哪里見過這般仗勢。 幾個涼京衛正要沖進去。 這時,一陣琴聲響起,幾道劍光將沖進去的幾人又逼了回來。 袁付黑著臉看了過來,春秋指法? 又是莫少珩! 世子這次又是什么理由攔我涼京衛?我奉刑部之令抓人,世子要罔顧國法不成? 莫少珩嘆了一口氣,他的確沒有理由攔涼京衛執法,但 別當著學舍里面學生的面抓人,讓他授完這最后一節課吧,也算是給一位一生都在傳道授業的師者最后一點顏面。 再則,這些學生,若見到他們的先生被人強行抓捕,心里得多驚恐和不知所措,恐怕會留下一生的心理陰影。 袁付都愣住了,這是什么奇怪理由? 莫少珩繼續道,將心比心,袁大人或許不曾為人師表,但總歸是別人的弟子。 眾人: 莫少珩真的有些與常人不同。 他考慮的問題還真是另辟蹊徑。 這里都是些為人師表者,心里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要是有一天他們也在自己的學生面前,被人這般強行對待 他們都能想象,于弟子,于老師,那將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正僵持著,學舍中的老者走了出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少珩。 因為莫少珩的這一刻的阻止,保留了他最后的一點尊嚴。 然后對袁付道,走吧。 這最后一課他還是沒有授完。 莫少珩也是一嘆,洵州之失錯在南離,但作為守備也的確責無旁貸,可禍及滿門,是不是也太嚴苛了一點? 感嘆了一番,帶著一群用奇怪眼神看著他的少年向國子監外走出。 他們這個四門助教也忒奇怪了。 好像真的有哪里不一樣,但要他們說得具體點,他們又說不出來。 莫少珩說道,要我帶你們出去玩也可以,不過你們得保證不要亂跑,不然下次就不帶你們逃課了。 十五個少年眼睛都亮了起來,下次還帶他們逃課? 他們得聽話點,不然就沒有下次了,天天呆在學舍里面,他們都快發霉了。 眾人也反應了過來,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聲,不好,莫少珩帶著學生逃課了。 喊完也感覺詭異得很,一個剛才還為一位先生的最后的顏面攔在涼京衛前的四門助教,現在公然帶著學生逃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