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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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鄧也是有天突然倒在了地上,拿雞毛撣子能追他半條街的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力,長久躺在病床上直至死亡。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于他而言是死亡的氣息,因而他不太愿意去醫院,感冒發燒寧愿忍著自己好。 可少年望著地面上的人,握了握浸滿冷汗的手,背上跑去最近的公立醫院。 他用盡全身力氣奔跑,額頭上滲滿密密麻麻的汗水,入院后護士登記著信息:患者在游樂園昏迷多長時間了? 五分鐘。 五分鐘? 護士的語氣透出驚訝,從海平路上的游樂園到醫院少說十五分鐘,打車說不定都不止五分鐘。 其實昏迷的病人不應該背著到醫院,容易壓迫胸腔加重缺氧,但她看著聲音緊張得發抖的少年不忍心苛責。 宋醉登記完坐到急癥室前的椅子上,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他緊緊盯著關閉的大門,沒意識自己有多緊張。 直到護士走過來勸:不用太擔心。 他低下頭才發覺自己的手捏得發白,他說了聲謝謝試圖冷靜下來,但他腦子里不受控制想到過去的畫面。 老鄧昏迷進了醫院再沒出來過,他親眼看著一個開朗健談的中年人如何形銷骨立,死前對著他嘆氣說不想住醫院了,但生活給老鄧開了個黑色玩笑。 即便從醫院天臺上往下跳,他的爸爸也沒能走出醫院,恰好差了半米的距離。 他在急癥室外等待檢查結果,穿白大褂的醫生從病房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份薄薄的報告。 宋醉的背脊立馬僵住了,四周的空氣如同靜止,只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想知道結果又怕知道。 反而是醫生先開口:他的身體狀況沒什么問題,心跳脈搏都正常,可能是低血壓腦供血不足,蘇醒后就能回家了。 宋醉捏緊的手驟然放開,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后怕地倒在椅子上松了口氣,他打電話聯系了方助理。 方助理得知賀山亭住院的消息格外驚訝,立馬問了他醫院名字,同方助理一起來的還有賀家的家庭醫生梁醫生。 梁醫生是個四五十歲出頭的中年人,兩鬢微白眉眼溫和,趕到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辦理出院手續。 方助理按下準備出言質問的少年:賀家規矩多只在自己的醫院治療,醫生都是享譽世界的專家,肯定不會比這個醫院差。 宋醉不知道賀家是什么規矩,疑似低血壓也要大費周章轉院,放棄在公立醫院治療總透出股不尋常。 車上方助理安慰他:賀先生不會有什么問題的,真讓他呆公立肯定呆不了兩天,到時還是要轉院。 宋醉聽了話壓下懷疑,賀山亭確實是方方面面異常矯情的人,比如要求房子里沒有動靜,比如忍受不了沙發上微不可察的貓毛。 幸好宋天天是掉毛少的德文貓,如果是掉毛多的布偶大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能留一個了,在病床上說不準會挑剔隔壁病房吵鬧。 * 車開到了鳳凰路上的醫院,盡管醫院面積廣大但不對外營業,仿佛這個醫院是為賀山亭開的,賀家財力可見一斑。 護士掛完點滴宋醉守在病房里,他一眨不??粗〈采系娜?,往日的賀山亭總有用不完的精力,無論被他怎么拒絕依然天不亮理直氣壯堵門。 如今男人纖長的睫毛在眼底的皮膚投下陰影,蒼白的手腕上扎著鋒利的針管,點滴從瓶子里滴答滴答落下。 是從未見過的脆弱。 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對方也是會疼的,他垂下了漆黑的丹鳳眼,忽然瞥見賀山亭左耳的耳塞。 只有左耳有右耳沒有。 普通人很少會在白天戴耳塞,他壓下的那股不安又涌了上來,他的視線落到男人換下的衣物上,鬼使神差走了過去。 衣服口袋里除了手機就是一堆瑞士糖,什么口味兒的都有,仿佛是應付不時之需,只發現了對方喜歡吃糖,他提著的心放下了。 正當宋醉準備放好外套時忽然看到了一小瓶藥,顯然是隨身攜帶,他抿唇查藥身上的名字。 阿米那嗪。 傳統抗精神狀態病藥物。 他大大小小的疑問仿佛有了解釋,在他進入賀家的第一天就聽到賀山亭對聲音異常敏感,傭人們在房子里的行動沒有聲響,以至于他在房間里發出動靜就會被警告。 宋醉心里涌出洶涌的情緒,難怪他望見對方在吃藥卻騙他說是糖,這大概是賀家最大的秘密,所以不會在外面的醫院就診,只怕不是低血壓這么簡單。 他以為自己動作會不受控制,但實際上神色異常冷靜,為了怕人察覺他把藥裝進自己口袋里,冷靜把衣服疊好,冷靜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冷血,當老鄧跳下天臺后他想的是喪葬費怎么辦,不能讓老鄧體體面面活總要體體面面死。 一地血污多難看。 宋醉望著病床上始終未醒的男人想,為什么生病的是阿亭不是他? 如果是他的話生病也沒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也覺得自己不太正常,很長段時間喪得很明顯,生病的卻是懷抱溫暖的阿亭。 他潛意識里拒絕親密關系,沒遇上宋天天前連貓也不想養,不覺得自己有多冷可對方捂熱了他,告訴他才不是討人厭的小朋友。 像太陽般的阿亭就該過完溫暖的一生。 他之前想分手除了對方的欺騙還有一個原因,他不確定對方能喜歡他多久,冬天最冷的不是沒有熱源,而是有了熱源又消失。 但宋醉坐在病床邊忽然覺得和對方的平安比起來,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男人蒼白的臉,試圖用自己手泛涼的溫度溫暖對方冰冷的皮膚。 醒了就和好吧。 見賀山亭沒有反應他吸了吸鼻子說:說實話你討人厭的地方挺多的,挑剔矯情又愛騙人,但如果和你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男人睜開了眼。 因為賀山亭睜眼的速度太快,坐在床邊的少年錯愕愣了愣,沒做好對方突然醒來的準備。 男人那雙藍灰色眼睛定定看著他,除了蒼白的膚色依然是散漫的神色,仿佛只是不小心醒了。 宋醉沒有立即叫醫生,回過神仔細關上病房的門低聲問:你的病怎么回事兒? 沒什么。 賀山亭音色懶洋洋的。 我看到你口袋里的藥瓶了。宋醉盡可能組織著語言,你發病是不是因為聲音? 空氣沉默了會兒。 他直直對上賀山亭的視線,他沒有探究私隱的好奇,但他不想今天的事再發生了,他握上了對方扎著針的手。 沒什么大不了的。賀山亭的嗓音輕描淡寫,我能聽到很細微的聲音,有時候也不知道聽到的是不是真的,太刺耳會頭疼。 宋醉沒法體會那是怎樣的感受,周圍的聲音在腦子里放大,但能讓人疼得暈倒肯定是極難忍耐的聲音。 生活在這樣的世界里肯定很難受,每分每秒如同在刀刃上都是折磨,因為需要絕對的安靜,只能住在空曠寂寞的房子里。 不過如果只是這樣那還好,他可以買個大房子,大概是霸總文看多了,在賀山亭沒醒來之前他已經在腦補腦瘤還是白血病了,幸好都不是。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賀山亭偏頭想了想。 很小的時候。 宋醉不清楚是不是賀家的遺傳病,但賀山亭從未提過自己的父母,只說過圣誕節去看在德國的外婆,許家人對賀山亭的態度也是恭敬大于親近。 身上的東西太多很容易讓人忽略賀山亭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加上這人嫌棄宋天天的貓毛不滿廉價的沙發,對自己的病絕口不提。 以至于他從沒主動關心過賀山亭,對方提的要求不過是換個安靜的房子,他以為又是對方的小題大做。 宋醉低下頭眼圈紅了紅,如同知道他的自責般,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能控制好病情。 宋醉感受到頭頂溫柔的撫摸,在醫院里的不安悄無聲息消失不見,不過緊接著想到一件事。 那你為什么同意去密室? 密室封閉的環境異常靜謐,有丁點兒動靜便尤為刺耳,明知身體不好還陪著自己去,根本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 賀山亭看著他停了會兒說。 好不容易能陪你。 宋醉的心臟重重在胸膛下響起,耳塞只有左耳有右耳沒有,是因為他習慣站在對方的右邊,不想聽游樂園的吵鬧但想聽他說話。 理智告訴他應該批判這一行為,有病的人才會這么干,可轉念一想對方確實腦子有病,他便什么也說不出來了,彌漫著難言的情緒。 病床上的男人斂下眼:如果你想離開可以離開,我不會道德綁架逼你在我身邊,反正我是個病人。 完全是小說主角柔弱善良的說辭。 如果換個人這么說宋醉或許會感動,但他已經識破賀山亭的偽裝了,嘴上說得好聽罷了回頭還得大早上堵門,跟柔弱善良沒半點關系。 他想也沒想站起來:好的我走了。 果不其然對方拉住他的手腕,他沒辦法坐了下去。 媽的就套這人身上了。 他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但這個時刻他想和面前的人共度余生,希望是很長很好的余生。 * 宋醉下樓恰好碰上梁醫生,他低聲叫住做完心理評估的醫生:他的病情怎么樣? 挺好的。 梁醫生明顯不愿意透露情況。 不知道為什么宋醉覺得這名醫生的聲音有些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聽到過,見梁醫生不想多談他禮貌沒有多問。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敷衍,梁醫生皺眉思索補充:應該是處在密閉環境下發病,心理方面確實會影響到生理,但也不至于這么久才醒。 宋醉看向賀山亭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懷疑。 第一百零六章 宋醉接了杯溫水走回病房,睨著病床上的男人沒好氣問:心理因素能昏迷這么長時間? 他上樓的路上越想越不對,哪有他說完和好就秒醒這么巧的事,他有這本事學什么物理干脆去買彩票。 裝病倒不至于裝病,但有意延長暈倒時間是肯定的,連梁醫生都不知道什么原因,還能有什么原因?裝得柔弱無助騙和好。 果然賀山亭沒有說話。 他走到病床邊準備好好教訓,但病床上的男人抱住他的腰,聲音低低地傳來。 我頭疼。 宋醉深呼吸了一口氣,又被這人裝到了,但他又沒什么辦法,硬生生把教訓的話吞了回去:好好吃飯! 私人醫院的好處大概就在于服務,不用去外面買東西,護士早已準備好食物。 因為賀山亭的口味偏西方,送來的有馬賽魚湯、煙熏三明治、面包片和水果沙拉。 可能是和好給賀山亭的安全感,剛樸素沒兩天又開始挑剔了:湯里月桂葉太多。 宋醉看著零星的月桂葉沉默,念及對方是病人的份上把魚湯端走:要不要吃三明治? 煙熏三明治配了奶酪蔬菜,在奶酪上灑了些新鮮魚子醬,沒有月桂葉的存在總可以吃了吧,然而男人平靜開口。 不想吃魚子醬。 當做工簡單的面包片和沙拉也遭嫌棄后,宋醉終于忍無可忍問。 那你想吃什么? 下一秒他的腰上多了只手,他被輕易抱到了病床上,原來剛才抱著他的腰只是在撒嬌而已。 正在他思索的時候男人的吻印上了他的唇,熟練打開他的唇齒,牢牢攻占他的舌尖,若有若無舔了舔他的皮膚。 宋醉大腦瞬間發麻,他的心神都在這個吻上,不知何時對方的手伸進他的衣服,所到之處盡是熾熱。 他的姿勢從半倚在男人身上變成了窩在對方懷里,隔著病服依然溫度guntang,感受到托著他的熟悉,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幸好關門了。 * 早上宋醉坐上方助理的車去學校,路邊早早掛著圣誕的裝飾,他不由得問了句:賀老夫人是什么樣的人? 慈藹的老太太。 方助理對賀老夫人也不熟,但老夫人每個月寄信到華國,大部分是關心他老板什么時候結婚,偶爾用不標準的華國話問他要不要她做的奶酪。 宋醉微不可察松了口氣,正當他準備下車時想起來問:賀山亭的母親呢? 方助理似乎在思考如何描述:我聽賀氏的老人說她是個很強勢的人,抵住家族的壓力將私有化的賀氏上市,因而奠定了賀氏發展的黃金年代,結婚也是想結就結了。 這個回答讓宋醉心里沉甸甸的,無論是賀山亭的外婆還是母親都沒有異樣,許家也看不出端倪。 精神疾病除了遺傳原因便是后天影響,如果是后天形成的,那肯定是不太好的回憶。 宋醉沒有揭人傷疤的習慣,他也不想揭開血淋淋的傷疤,他想做的就是陪在對方身邊好好治療。 他到學校后在圖書館查關于精神疾病的資料,這類病并不需要諱莫如深,小到失眠癥也屬于精神疾病。 治療的難點在于大部分患者病因不明,臨床癥候相同發病原因可能不同,目前的抗精神狀態病藥物依據神經遞質失調假說研發,對部分患者效果不夠理想。 從圖書館回來后宋醉再次找到了梁醫生,盡管有了答案他還是抱著希望開口問。 他的病能不能治好? 梁醫生搖了搖頭:不能治好只能緩解,他這兩年控制得很好,只是需要避免受到刺激。 噪音嗎? 梁醫生出乎意料回答:安靜環境下的聲音。 宋醉對賀山亭的病毫無頭緒,如果對聲音敏感的話應該是極力避免噪音,但聽梁醫生的語氣,反而是密閉環境下的聲音更需要注意。 梁醫生看出他的擔憂安慰:下午可以出院了。 宋醉壓下心里的疑惑,同梁醫生走向病房,總之阿亭可以出院了。 恰好方助理匯報完報告公司的事出了病房,知道可以出院后士動要去買水果花籃,終于不用公司醫院來回跑了。 在一堆水果花籃的圍繞下,以及眾人殷殷切切的目光里,賀山亭平淡開口。 我感覺我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