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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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丞言看見眼前那人轉向他,眼底像是燃起一片燎原。 哥,安庭說,我的研究報告,好像可以完成了。 秦丞言呼吸一滯,就看那孩子慢慢站起來,胸腔輕輕起伏。 不遠處有2號組吵鬧的聲響,鍵盤聲和器皿碰撞的聲音互相碰撞,讓實驗室都變得擁擠了些。 人太多,不想給安庭造成困擾。秦丞言克制地壓了一下舌尖,把情緒斂進眼底,想要說點什么恭喜的話。 誰料薄唇剛剛張開,眼前忽然一花,接著前胸被狠狠撞了一下,脖頸跟著一緊。 秦丞言站在原地,愣住了。 米蘭花害羞地捂住臉,飛鳥尖叫嘶鳴。耳邊逐漸安靜,大腦里變的一片空白。唯獨剩下的感覺,只有噴在下頜上的熱氣和埋在身上的溫度。 哥,安庭抱著他的聲音在顫抖,哥.......謝謝你。 秦丞言靜了兩秒,才緩緩伸出手環在他腰間,垂下頭,蹭過柔軟的發,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真的很棒。 圍觀的人群發出稀稀拉拉起哄的聲音,邱建修目瞪口呆拍了一張發給好友。 【哥們兒,你小寶貝兒走出來的挺快啊?!?/br> 對面回的很快,只有短短幾個字 【傅然:我艸他嗎!】 傅然被點燃了。 之前在醫院門口他第一次看見秦丞言的時候就覺得這倆人的狀態很不對勁,后來在酒吧更不用說,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一個學長學弟的關系,秦丞言怎么就會幫忙到那個地步? 現在一看,這倆人恐怕早他嗎背著自己搞上了。 傅然啐一聲,眼神陰鷙地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給邱建修。 【你們組幾點結束?】 * 最難的一步已經邁了出去,就像打好了地基上的第一根樁子,后面的事只要耐下心按部就班就可以水到渠成。 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直至月明星稀,安庭才重新打開word文檔。 光標一閃一閃,他極其緩慢地敲下第個字,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我們經過一系列研究,合理認為腎腫瘤菱形細胞的外壁表皮有可能會與特定抗體發生反應,產生【靶向治療】的可能性。 是了,這就是學長一開始所說的,給導師團隊一個可能性就夠了。 他把所有實驗數據有條有理地寫了上去,那些在大腦中盤桓已久的東西,此時此刻正通過他自己的手慢慢鋪開。 這種感覺很奇妙,奇妙的令人悸動不已,但安庭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 月明星稀,秦丞言終于結束掉今天所有的任務。偏頭一看,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熟了。電腦屏幕顯示著打開的word文檔, 安庭的睡相很乖,有兩簇頭發被壓的翹了起來,豎在額角,有種別樣的可愛。 秦丞言的心口塌下去一塊,拿出外套小心翼翼給人披上,打算去個衛生間回來再叫他。 此時時間已經很晚了,整棟樓都黑漆漆的。 所以秦丞言很放心地離開實驗室,去往走廊盡頭的廁所,絲毫沒注意有一道目光陰測測地從背后射/了過來。 安庭是幾分鐘后被人叫醒的,他迷迷糊糊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秦學長放大的臉。 累了吧?秦丞言揉了揉他的頭,掌心傳來溫柔的熱度,讓安庭舒服的不自覺瞇了瞇眼。 哥....他還沒完全清醒,聲音里帶了點軟乎乎的倦意。 秦丞言眼神一頓,聲音低了下來,回宿舍再睡,這里涼。 涼?的確有點。 安庭把自己往外套下面縮了縮,迷迷糊糊地說,哥,我好困啊..... 也許是睡意太過強烈,也許還因為些別的??傊?,在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之下,安庭自己也沒發覺對著秦丞言時,莫名帶了點跟最親近的人才會有的撒嬌。 如同討乖的幼貓,正伸出柔軟粉嫩的rou墊,輕輕撓了一下秦丞言的胸口。 秦丞言眼神一黯,放在他頭頂的手微微用力,低聲說,.......你再這樣,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 第24章 謠言 安庭沒太聽清,撐起上半身問,哥你說什么? 小孩兒朦朧的眼底逐漸變的清澈,秦丞言看了他兩秒,沒什么,我送你回宿舍。 安庭頓了一下,最近幾天學長都會送他回宿舍再自己回去。一開始他并不同意,后來隨著實驗越來越深入,每天所需要帶回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秦丞言一開始以手傷為理由幫他拿東西,安庭只能默默同意。 但現在...... 安庭背著身,小小握了握拳,傷口處雖然還是會傳來疼痛,可著實已經減輕了非常多。之前連蜷一下都做不到,現在已經能收放自如了,可能再過不久就會完全痊愈。 如果痊愈了,學長就沒必要繼續送自己了吧?其實現在也沒什么必要了,手部關節恢復的很好,拿重物也不會覺得難受。 他亂七八糟地想著,忽然感覺肩膀肩膀身旁落下一道陰影。原來是秦丞言站在身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說,先收拾東西。 ......好。 確認人真的已經沒再發呆之后,秦丞言才開始動手打掃實驗室,安庭則揉了揉眼睛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先把所有用來記錄寫草稿的筆記本裝好,確認沒有落下的,才抬手關電腦。 光標仍舊停留在課題報告的最末尾,安庭沒忍住又重新瀏覽了一遍。邏輯清晰,數據直接又真實,很富有沖擊力。 他嘴角不自覺牽出抹笑,這篇報告屬于超常發揮,他絕對有把握能進入最后的赴美代表隊。 心滿意足保存好文稿,鼠標在另一個界面停了一下。那是他保存所有實驗數據的文檔,放在F盤里,呈打開狀態。 安庭疑惑地眨眨眼,我之前沒把這個關掉嗎? 此時身后忽然想起一道聲音,是秦丞言過來問他,好了么? 啊,好了好了。怕學長等自己太久,安庭直接點了關機。 可能是太累了忘記了,這不是一件大事,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走吧。 學長的瞳孔顏色很黑,專注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很容易有種被包裹住的沉溺感。 安庭張了張嘴,詭異的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只是乖乖跟在了秦丞言身后。 后面的事情順利很多,只需要再重新論證一遍報告里的實驗數據,做一下最終潤色就可以了。 距離15天的最后日期沒剩多久,因為是淘汰制,所以每一個組都暫停了實驗,把時間放在了上交的課題報告上。沒人知道導師團隊會淘汰誰留下誰,如果第一輪沒撐過,后續也就不會再有做實驗的機會了。 但唯獨只有一個組例外。 2號實驗室里的兩人組絲毫沒受到影響,高冷的那個每天依舊在進行實驗環節,安靜的那個也只在電腦上花費了兩天時間,然后就加入了實驗隊伍。 相比之下,在同一實驗室里的種子組則很久沒有響起器皿叮叮咚咚的聲音了。 他們怎么還在做實驗?報告寫完了么? 誰知道,難道不怕被淘汰? 邱建修從電腦前抬頭瞅了一眼,加入了窸窸窣窣地討論聲,誰能不怕被淘汰?淘汰了還做實驗有個屁用?除非啊,有的人知道他結果。 他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立刻有好事兒的追問,什么意思?他們怎么知道自己能晉級? 邱建修麗立刻擺手,誒哥們兒,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啊。不過啊,我倒是聽說對面那個安庭,他爸爸之前是咱們學校的博導,后來升級了,進了中科院當院士。旁邊那個秦丞言就是他爸當導師時候的學生,現在在咱們學校當研究生導師助手。而且這倆人還都是保研上來的,都不是靠自己考上來的。你們說,人家就這個背景,能跟咱們小老百姓一樣吭哧吭哧地寫報告么? 他剛說完,圍在一起的眾人發出悶悶的啊聲,瞟到對面的眼神也跟著漸漸變了味兒。 如果平時聽到這些八卦,2號組的組員們可能只是笑笑就過了。畢竟A大百年老校的地位放在那里,每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中間環節出了任何貓膩都有可能會引發一場風暴。 靠著背景踩上來這種事,這些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學生們不會太相信。 但現在的情況不太一樣,他們處在對立面。利益沖突讓某些人下意識去相信邱建修的話,然后在自己的腦海里為猜測添磚加瓦,構建出一個完整的令人信服的故事鏈傳播出去。 似乎身邊的人相信的越多,這件事就越真, 交報告的時間還差最后一天,安庭坐在實驗臺前進行今天的實驗計劃,忽然感覺有幾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下意識抬頭,看見對面2號組不少人都在若有若無瞄向自己。不僅如此,實驗室門外也有不少路過的朝自己投來目光。 視線雜亂,但統一的毫無善意。 他感覺有點奇怪,剛想起身找個人問問,手腕處驀地被一陣溫熱包裹。 原來是秦丞言握了他一下。 學長的聲音不大,但莫名帶著股令人心安的味道。 他說,別管,先把第一輪淘汰賽渡過去。 第25章 抄襲 于是安庭就真的沒有管。 他忽略掉那些亂七八糟的視線,不去注意周遭人的態度。像往常一樣天不亮起床,再踩著滿地星光跟學長并肩走回宿舍。 實驗有條不紊地往下進行,與此同時,一條流言也悄然在校園內散開。不僅僅是iGEM比賽內部,連無關的路人都聽說了。 比如喻平。 安庭今天收到了來自舍友的第八條微信。 【喻平:小安實驗結束了么?】 【安庭:沒有,有什么事嗎?】 【喻平:......沒事沒事,就是想問問你順不順利,馬上到第一輪淘汰賽的日子了,關心一下/憨笑】 吞吞吐吐的樣子讓人皺眉,安庭忍無可忍,直接回撥了一個語音電話過去。 接通后對面傳來喻平手忙腳亂的聲音,喂.....咳咳,你怎么給我打過來了? 安庭直截了當地問,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說。 聽出舍友語氣的變化,喻平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嘆了口氣說,小安啊.....我最近.....聽到了一些謠言,是關于你參加那個比賽的..... 撥弄鍵盤的手頓了一下,安庭看了眼身后,學長正附身使用顯微鏡,半張臉隱在黑色的儀器后,只能看見薄薄的唇角和微微凸起的喉結。 安庭看了幾秒收回目光,轉回身問電話里的人,你信嗎? 喻平一愣,什么?我當然不信了,不過你知道那些謠言? 不知道,但那重要嗎?你都說是謠言了,我還理它干什么? 喻平被他的淡定打敗了,無奈一笑,你說的對,不過小安,你自己還是注意一點,看看之前惹到哪路災星了。流言傳的有頭有尾,像有心人故意放出來的。 這是好朋友才會說的話,安庭真誠地道了聲謝,承諾有空請他吃飯。 掛斷電話,電腦上剛巧跳出一封新郵件,學校通知明天上午8:0018:00為交報告的時間,過期未交的則視為主動棄權。 為了以防提交的人太多造成系統卡頓丟失郵件,安庭將發送時間設置為8:30。做完這一切,他才再次打開收件箱,開始清理垃圾郵件。 其實剛才他對喻平撒了謊,對于那些謠言,他是知道的。 說不清從最近的哪天開始,每天零星都會收到幾封辱罵他的郵件。一開始只是攻擊他的家世背景,后來逐漸偏離,說他的性向令人惡心,說他的學年第一是造假,說他除了會走后門和勾引別人什么都不會。 安庭面無表情把這些全部截圖備份后關掉了電腦,他很平靜,沒有告訴任何人。 比賽在即,安庭真的不想再讓學長為了他而擔心了。 這次iGEM校內海選賽規模龐大,導師團隊的質量也達到了空前水準,每個系抽調三名資歷最高的導師,這些人聚在一起,同時審查每位同學的課題報告。 截止時間一到,無數郵件涌入服務器,所有人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倪興邦泡了一大杯枸杞茶放在一邊,戴好眼鏡開始逐一看了起來。 為了公平起見,他們這些導師都是集中在一個大辦公室里審查,只看報告,看不到學生的名字。分數出來后再跟監測老師的平時分加在一起,才算作最后的總分 老爺子期末的時候都沒覺得有這么忙,一上午過去,他只感覺自己再不歇會兒怕是得橫著出去。 拿起玻璃茶杯喝了一大口,倪興邦起身打算在門口的走廊上溜達溜達。他背著手剛拐出門,直接跟奔過來的主任撞了個滿懷。 哎喲!倪興邦捂著頭喊了一聲,徐主任你急什么呢? 不好意思倪老師,我沒注意您從里邊兒出來。徐主任撩了一下不小心掉下來的頭發往屋里退,我這有點急事,等會再過來跟您說啊。 急事? 倪興邦停了停,眼瞧著徐主任越過他快步走進屋里,徑直去到其中一位打分的導師身邊。 兩人的表情都比較震驚和難以置信,似乎在電腦前反復確認了許多遍。隨后徐主任抬頭,穿過人群鎖定了倪興邦,朝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 倪興邦走過來問。 倪老,您是生物醫學的專家,您給看看這兩個組的報告內容。 課題報告全顯示在電腦上,用詞都很正統。倪興邦只看了幾眼,立刻明白過來主任的凝重來自什么原因。 這兩組的實驗數據有一大部分都是完全一樣的。 唯一的區別在于,雷同的實驗數據在其中一組中只占一個分類項??稍诹硗庖唤M里,幾乎可以說是全部了。 抄襲。 這是倪興邦得出的第一個結論。 但真的有人會用這么低級的手法去做嗎?這可不像答高考卷上的選擇題,一模一樣沒什么。實驗研究落實到最后就是一堆冰冷的數字,通篇下來高度重合別說導師了,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問題。 哪個學生會這么蠢? 倪興邦沒急著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搬了張凳子坐了下來,開始仔細看起了這份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