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牧清寒又道:“只是meimei用這個字帖卻是不大好,我家里倒還有幾本旁的,倒蠻適合你,下回一并帶了來?!?/br> 杜文雖然看著挺溫潤和煦,實則骨子里著實是個狂生,如今書讀的越來越多,眼界越發開闊,又開始修煉體魄,力氣更大,寫的字也越發筆走龍蛇、豪放不羈,且有幾分名士風流。 可杜暇卻是個女子,旁的不說,力氣就不夠,如今再跟著杜文練確實不好。 如今兩邊都熟了,杜暇知道他不缺這些東西,便也不推辭,只是道謝。 次日牧清寒果然捧了兩本字帖來,卻也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慣用的那種簪花體,瞧著就很有筋骨,杜暇果然一見就喜歡上了。 ******* 再說學堂那邊,氣氛確實緊張詭異。那幾個師兄原也不是什么太小心眼兒的,只是見牧清寒為人孤高,又不大把他們這些師兄放在眼里,且兩個師弟來了之后,先生無數回公然稱贊,他們這些早來的竟都靠后了,心中便有些分不平。 誰知那次打了一回架之后,石仲瀾見兩個小的竟絲毫沒被影響,就是杜文的學業也漸漸趕了上來,進步驚人,著實叫他們驚駭不已。 為首的石仲瀾被肖秀才敲打了幾回之后,也開始重新重視起學業來,又暗道:“如今牧清寒那廝尚且不如我便這般猖狂,若是叫他趕上,豈不更將我踩到泥里去?果然我需得從學業上壓制他,才好叫他心服口服?!?/br> 殊不知石仲瀾暗中警惕兩位師弟,杜文和牧清寒卻也一直不曾放松,便是下了課也時時在一處相互考校學問,打算終有一日叫那些不安生的師兄無話可說。 兩邊都互不服氣,百般較勁學習: 小的怕學的慢了更被他們瞧不上,大的卻更怕他們學的太快了超過自己,叫他們無地自容,便更加發奮讀書,學堂上好一片蒸蒸日上的繁榮景象,肖秀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無限歡樂。 這日王氏從外面買了布匹回家,預備為家人裁剪秋衫,見女兒還在房里,便想進去問她想要什么樣式。哪知她才剛進去,剛要說話,卻見炕上盤了一只灰白相間的小貓崽子,不過成人巴掌大小,兀自酣睡,便不由得脫口而出:“呦,哪來的貓兒?” 杜瑕但笑不語,王氏就湊近了看,問道:“敢是你趙家jiejie給的?說來咱家也該養貓啦,昨兒竟有老鼠咬壞了好些糧食?!?/br> 杜瑕卻只咯咯笑,又把那貓兒拿在手里遞給她,王氏伸手一接,覺得輕的很,不由得驚呆了。 杜瑕已經笑的跌回炕上,只是看著她問道:“娘,看我做的好不好?” 王氏卻是半晌回不過神來,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舉著手中的貓兒翻來覆去的看,滿口夸贊,語無倫次。 “老天爺這竟是假的,是你做的?我竟沒看出來,活似真的一樣,若不是捧在手里,我都不尋思是假的呢,饒是這么看,也活像是真的。真是嚇人,老天爺,竟是假的……” 她嘟嘟囔囔好一通真的假的,叫杜瑕越發笑個不停,眼淚都流出來。 如今已是進了十一月,天氣漸寒,而杜瑕卻是從四、五月就開始研究這羊毛氈玩偶,中間失敗了無數次,糟蹋了無數東西,前兒才總算把各色材料都弄齊備了,也染了十幾個顏色的羊毛團子,這才動手做了一回。 只是到底沒有合適的珠子做眼睛,她便弄了一只在趴著睡覺的貓兒,預備日后慢慢尋找。 若說之前的花式結子外面尚且有雷同,可這等玩意兒確實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又是這般活靈活現,王氏略一琢磨,就激動地渾身顫抖。 杜瑕把自己的想法跟王氏說了,直說從原材料的挑選、炮制到工具二次加工、分段打磨,再到制作工藝,都抓在她手里,若是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岔子都斷斷不成,是以這玩偶外面怕是一時半刻仿造不出。 況且這活兒著實看靈性、費工夫,她便不打算做太多,只針對富人買賣,每只的要價都要高起來才好。 她們娘兒倆的繡活都挺一言難盡,若只是一味的打絡子、結子賺錢,眼下倒也罷了,可這怎么說也是拼體力的勞動,日后還不得累死?與其等到來日倉促抽身,倒不如現在就早作打算。 王氏原本就不是尋常村婦,自打來了縣城之后越發開闊眼界、增長見識,膽子也大起來,聽了這些話后就不住點頭:“你說得很是?!?/br> 她雖沒讀過書,不懂什么大道理,可物以稀為貴還是聽說過的。 就好比那市面上的瓜果蔬菜,若是哪年突然大豐收,他們這些買家自然歡喜,可賣家就未必,因為東西多了,價錢自然而然就低下來。這道理換到這些個玩意兒上,還不是一樣? 第二十三章 況且如今天下太平, 越是這些個不能吃不能喝的把玩物件兒才越能賣的上價錢。 之前王氏每每與那老板娘說話, 也知道她店里好些個貴的叫人咋舌的東西, 什么十幾兩乃至幾十兩一件的插屏芯子、繡花卷軸,這本就不是尋常百姓家買得起的物件, 可還不是賣的歡?可見城中有錢人家果然是多, 難怪一派繁華氣象。 況且那還都只是擺在外面的, 可哪家店里沒有三五件鎮店的寶貝?一般人卻是見不到的, 王氏也時常琢磨,心道那些豈不要以百兩計?乖乖老天爺…… 見王氏這般反應,杜瑕就笑了, 同時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杜河尚且不論,可王氏若是放在現代社會,必然是個敢打敢拼,對市場敏銳, 又善于把握機會的商人苗子! 沒分家之前, 二房地位尷尬, 王氏也沒有一技之長, 手頭也不寬裕,自然無法覓得商機??绅埵悄菢? 她竟還能帶著一雙兒女在夾縫中生存, 又攢下不少私房, 可見著實精明,只是面上不大顯罷了。 如今分家才不過短短數月,中間沒有任何人指點, 她就已經迅速完成了從普通村婦到小縣城居民的蛻變。旁的不說,光是從她不過短短數日就能主動放棄自己開火,選擇從外面叫吃的,然后利用節省下來的時間創造更大的經濟價值這一點,就可見一斑。 要知道,對任何一個窮慣了的人來說,想要短時間內放棄固有思維都是非常困難的,很少有人能夠冷靜的計算自己一番取舍后是否能換來更大利益。 但王氏做到了,不僅做到了,竟還是自己悟出來的,著實難能可貴! 娘兒倆盤在炕上細細合計一番,只覺得未來一片大好,不由得十分暢快,王氏竟叫了一大桌葷菜來,兩人飽飽一頓。 王氏給女兒夾了好大一筷子旋炙豬皮rou,眉開眼笑道:“我兒如此聰慧,我竟是有福了,且等咱們再攢幾個錢,就叫你爹去買座小山放在你名下,日后每季便都有租子,也算長久,你也不必日日這般辛苦,只當個嬌嬌兒養著吧?!?/br> 杜瑕聽后不解道:“為何卻是買山,不是買地?”說完,照例去蘸梅子醬。 以前她總看小說什么的,不是主人公發達了之后總是大肆購買田地么?怎么到了她這兒就要買山? 卻說這旋炙豬皮rou就是帶皮豬rou放到炭火上慢烤而成,叫油脂從內而外緩緩滲出,最后只見滿目金黃,濃香撲鼻,外酥里嫩,肥而不膩,端的費工夫。 送上桌時這菜卻是切好了的,又有配套的蘸料,根據時節、喜好分為大蒜白醋汁兒或是梅子醬,還有個別店家特質的招牌濃醬汁兒,都很可口。 因時下大力推崇羊rou,只以彘為賤,是以這滿滿一大碟費功夫的好菜竟才不過十八個錢上下,若是同等羊rou,怕不得二、三十文! 原本王氏是想買羊rou的,怎奈這個女兒天生跟旁人不同,只說羊rou有味兒,非要豬rou。自己見她每回都愛用這個蘸足了酸甜可口的梅子醬,倒能吃下去小半碟,著實香甜,也就依她。 王氏又將梅子醬往她跟前推了下,道:“你到底是小孩兒家家,哪里知道這許多道理?且不說你爹日日在外做活,就是我素日里與鄰里往來,也知道不少事情。咱們這一帶多山少地,土地不甚肥沃,且很費功夫,入賬亦有限。那等肥田有限不說,也被諸多大戶占下,我等平頭百姓焉能插手?倒不如買山,種些個瓜果李桃,不打眼又實在,還好侍弄。你不知道咱們縣城周邊產的瓜果極好,格外甘甜,年年都有外商過來大批采買呢!” 杜瑕聽后恍然大悟,原來竟是自己糊涂了。 因她十分聰慧,年紀雖小卻很有主意,漸漸地王氏也拿她當個大人對待,且日后少不得要自己當家,合該打小練起來,有什么事也喜歡同她商量。 一時飯畢,王氏去簡單收拾了飯桌碗筷,只擱在外頭等酒樓伙計過來回收,又跟女兒道:“前兒我又見牛嫂子了,聽說你大嬸嬸著實不大好,我預備明日回去瞧瞧,你去不去?” 杜瑕慌忙搖頭,避之不迭,心道這小身板兒就是死在那里的,再回去干嗎?再次找死么?她可還沒活夠呢! 王氏也不勉強,只摸著她的腦袋道:“也罷,不然他們見你如今唇紅齒白,嬌花般好模樣,難免眼熱,保不齊又要橫生事端,倒不如避開的好?!?/br> 杜河和王氏長得都不錯,因此一對兒女也是好相貌。以前面黃肌瘦、心情抑郁看不大出來,現下日子過得舒心了,一家人都精神煥發,瞧著與以往真真兒判若兩人。何況女兒竟還讀書,自有一股嫻靜氣質,竟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 杜瑕給她夸得不好意思,只歪在她懷里笑,娘兒倆說了好一會兒知心話。 稍后王氏卻又拿了一套新衣裳進來在她身上比量,不住點頭,道:“到底是你,竟也壓得住這顏色,只是終究太素淡了些?!?/br> 杜瑕聽后萬般無奈,什么叫壓得住這顏色,聽著好像是小孩兒就不能穿似的。 里面的月白小褂和同色百褶腰裙倒罷了,外面的對襟及膝長褙子也不過是淺黃帶著同色暗花紋的主料,周邊都滾了一圈兒約莫一指寬的淡灰鄒光壓牙兒,說不清的雅致。 王氏什么都好,就是這個顏色審美,還是與時下最廣大婦女緊緊團結在一起,一致堅定不移的認為小孩兒,尤其是女孩兒就都合該大紅大綠的打扮…… 見杜瑕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王氏到底不甘心,又道:“如今天兒也冷了,轉眼就要過年,太寡淡了也實在不美,不如我再給你扯幾塊鮮亮顏色的料子,好好做兩套棉服,也沾沾喜氣兒?!?/br> 杜瑕剛要開口,就見她笑道:“放心,顏色必然叫你親自掌眼,只是你好歹也聽娘說幾句,哪有小姑娘家家的天天這般如此的?就是街頭那家見天鼻孔對天,生個女兒狗尾巴草似的吳家的,竟也見天家花紅柳綠,好不熱鬧!可憐你生的這般好相貌,又有這樣的手藝,難不成偏偏不如她?好歹是年根兒底下,你且……” 論及講理,杜瑕斷然不怵,可要說起用親情攻勢嘮叨,她還真就不是個兒! 眼見著王氏大有說到天黑的架勢,她自己先就舉手投降,也不必再三催促,直笑道:“好好好,娘說得有理,趕明兒咱們就去挑布,我只揀那些個鵝黃、銀紅、胭脂等新鮮色往身上比劃也就是了,您可饒了我吧?!?/br> 王氏聽后果然歡喜,這才心滿意足的去了。 次日王氏拾掇好家里,就跟著再次進城的牛嫂子一同家去,不過下半晌就回來,瞧著表情很是唏噓。 卻說她回去之后,見周氏雖比二房走之前那樣起不來床略強一點兒,可也實在好不到哪兒去,臉兒蠟黃蠟黃的,也瘦的厲害。 見王氏回來,周氏又拉著她哭了一回,又傾訴自己對四丫的思念之情,還說道外面總有人風言風語,只說他們夫妻苛待女兒,結果鬧得最后女兒都受不了,寧肯自輕自賤也不肯繼續待在爹娘身邊,只把杜江和周氏氣個半死,連著婆婆于氏也跳出去在街上破口大罵了幾回。 原本于氏也是想慫恿賣四丫的,但那會兒她打的算盤是將四丫的賣身銀子撈到自己口袋里,誰承想經過中間那么一鬧騰,不光銀子沒到手,她還間接地背上了糟踐孫女的罪名,哪里能不氣死! 于氏倒罷了,畢竟最后她是真的動搖了,如今擔了這樣的名聲也不算虧,可周氏才是貨真價實的冤枉。 天地良心,他們家雖不富裕,也難免隨大流的有些重男輕女,可真真兒的從沒起過要賣女兒的心思!饒是周氏身子骨這么差,平日還拼命做活是為了什么,還不就是想豁出去這把骨頭給兩個女兒攢點嫁妝? 可經過四丫這么一鬧騰,他們夫妻二人登時就成了十里八鄉的一個大笑話,誰不在背后取笑? 骨rou之情,人類本性,三歲孩子都知道疼了餓了要回家找爹娘,四丫都那般大了,怎能不知道給人當奴才的艱難風險?可饒是這么著她竟還是主動去了,又公然尋死覓活,外人簡直不必猜都會得出同一個結論: 那孩子必然是在家里受盡了苦難折磨,實在走投無路了,這才出此下策,免得絕了生機…… 這可真是幾輩子的老臉都丟盡了,斷斷沒法兒做人,若不是還惦記著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周氏早就把自己掛到房梁上吊死了! 偏三房也不是好貨,到了這般田地越加奚落,劉氏隔三差五必鬧一場,又酷愛站到院子里指桑罵槐,只把周氏生生氣昏過去好幾次。 而最叫周氏寒心的莫過于原以為會是自己一輩子指望的兒子杜寶。 他分明知道jiejie、母親被人欺負,從頭至尾竟不發一言,還是有一次周氏著實被氣得很了,問到他臉上,他反倒惱了: “都云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是讀圣賢書的,你們女人吵架,我豈可參與?若是叫人知道,趕明兒還考不考科舉了?真是可笑!” 圣人極力推崇仁孝,斷沒有這么狗屁不通的說法,又怎么可能會放任讀書人為了什么胡攪蠻纏的道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人受辱而無動于衷! 打那之后,周氏差不多就絕了最后一點念想,整個人都呆了,如同行尸走rou,只是木訥的熬日子。 王氏見后不忍,含淚安慰幾句,可看周氏到底傷透了心,只是左耳聽右耳冒,誰說都不管用。再見大伯子杜江眼下對周氏不冷不熱,不復從前耐心恩愛的樣子,王氏也覺得扎心。 可巧劉氏又在外面叫罵,她忍不住出門說了幾句,見對方還是不以為意,也有些氣著了,便道:“你且消停些吧,難不成還以為這是什么好事兒不成?真逼死了大嫂莫非你還能得了實惠?” 見劉氏臉上竟真有這么點兒意思,王氏竟給她氣笑了,只覺得三房真是一家子都豬狗不如,為了這么丁點兒的財產竟也鬧到了謀害人命的地步,當即冷笑道: “別做夢了!大伯子年富力強,又有手藝在身,現下不必再支援你們,還不能攢下錢養護一個病人?退一萬步說,若是大嫂真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必然是要再娶的。你一味欺負大嫂軟弱可欺,只拿捏她,可你敢說新來的也是這般?若是個潑婦,大伯子又圖新鮮,他們更是大房,且分了家,你又能如何?說不得就要把你們攆出去!” 現在三房已經分了家,早該走了,也就是杜平和于氏偏心,杜江和周氏自顧不暇,這才能繼續賴著??梢侵苁险娴囊蝗鍪肿吡?,杜江反倒能沒了顧忌,新仇加舊恨,少不得要發狠…… 劉氏聽到前半截還羞臊難當,可等王氏說完后略一琢磨,倒也真有些踟躕,一只手捻著她近來頻頻炫耀的,杜海從縣城里捎回來的新鮮玉兔結子,也想的出了神,日后果然收斂不少。 回去把這事與杜江說時,王氏還笑:“真是賣油的娘子水梳頭,那些結子分明是我們娘兒倆點燈熬油打出來的,偏我們自己平日里倒不怎么戴,她竟到我跟前炫耀起來!” 又過了幾天,王氏帶著女兒新做好的三只羊毛氈貓兒去原先的店里送貨,與老板娘好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兩人你爭我奪好不熱鬧,最后如愿將這種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玩意兒定價一兩半銀子一只。 這是她們賣給店鋪的價格,至于店鋪往外賣,卻要高到一兩七錢。 羊毛氈玩偶看著不小,可用料卻不多,一斤上等羊毛也不過幾百個錢,再算上顏料等,平均一只成本著實有限,可謂暴利。 一兩七錢確實不便宜,如今一個成年縣民壯勞力在外忙活一整日也未必能得一百個錢,再加上家中女眷做些零活,運氣特別好的話倒也能有個一百五十文上下,而這些分攤給一家人衣食住行往來應酬等方面之后,幾乎分文不剩。 也就是說,絕大部分縣城居民饒是精打細算也免不了當“月光族”,而像杜瑕家這般家中有一個男孩兒讀書,月月還能攢幾兩銀子剩下的人家著實不大多。 當然,這主要得益于他們家兩個大小女人掙得比男人還多…… 對這樣的群體而言,想叫他們拿出幾十個錢買結子都難得很,更別提動輒一兩多,根本沒指望。 所以不管是杜瑕還老板娘,打從一開始就都把消費群體定位到了有錢人身上。 世界從來就是這樣,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不管多么小多么偏遠的地方,都少不了有錢人。 于窮苦人家而言,二兩銀子咬牙省省或許就能支撐一個月,可對富戶而言,沒準兒還不夠給姑娘太太們做條手帕子的。 頭一回做這樣大宗的買賣,王氏本人也十分忐忑,日日往店鋪里跑,結果第二天就得知那三只貓兒直接被方家的婆子一道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