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李氏的鋪子里東西多而不雜,品質有保障,時常有新鮮玩意兒出來,縣內好些個有身份地位的女眷都愛打發人往這邊買東西,偶爾興致來了,親自上門的也不少,方家就是其中之一。 方家家大業大,并不差錢,如今又只有一位嫡女,自然珍重非常,日日都有婆子出來搜羅,看又出了什么新鮮好玩的玩意兒,好帶回去給自家姑娘解悶兒。打從杜瑕開始在這家鋪子里販賣新式結子開始,方家的婆子就一次沒落下過,每每都是頭一批嘗鮮的,這回自然也不例外,臨走前還說若是有了新的,定要替他們留著云云。 有了這樣的結果,杜瑕和王氏都齊齊松了口氣,然后一個做羊毛氈玩偶,一個繼續編結子,兩頭開工,什么都不耽擱,進賬也越發多起來。 杜瑕想著,只做閉著眼睛的玩偶終究不是辦法,可想找到后世那種合成材質的動物眼珠也絕對是癡人說夢。 她拼命想了幾天,就去集市訂了好些被打磨得圓溜溜十分光滑的黑色石頭珠子來,然后又用防水的顏料把眼睛一一畫好,這才好了。 杜瑕的本職工作就是漫畫師,對于光影運用也很嫻熟,畫出來的眼睛自然是現在沒有的立體寫實,效果非常。 卻說那貓兒做的活靈活現,又是從前沒有過的手法,方家姑娘方媛果然無比喜愛,隔了幾日就穿一身火紅玫瑰襖兒,蔥黃棉裙,帶著翠玉的鐲子出來逛,懷里正抱著那貓兒,十分得意。只是得知鋪子里還沒上新貨,不免有些失望。 誰不愛炫耀?方媛又去幾家交好的手帕交家中做客,或邀請她們來自己家玩,大大方方的抱著貓兒亮相。 乍一開始還有人嘀咕,說這貓兒怎得如此乖巧,一動不動,方媛便笑著給她們瞧,結果震驚當場。眾人只急急地問是哪里手藝。 于是不過短短幾日,整個陳安縣城上下的女眷們就都知道方大小姐得了誰都沒有的好玩意兒,分明是假的,可頗有靈性,簡直跟真的別無二致。況且那玩偶又輕巧,就是小女孩兒抱著也不會累,更不會闖禍,還不必擔憂生了動物身上的虱子…… 方家本就是陳安縣內首富,方老爺原先是與同村同姓的妻子一同替人押送貨物起家,后來攢錢開了鏢局,光是結拜兄弟就有兩個,還有一幫手下,都是過命的交情,據說有幾年在西北一代頗有名氣。 后來方老爺等人年紀漸大,走鏢又是個腦袋別褲腰的玩命活兒,便都起了金盆洗手的心,又帶著一幫兄弟回來老家,做起買賣。 方老爺為人仗義豪爽,身手膽識過人,有一群兄弟幫忙,又有歷年積攢下來的金錢和人脈,不過幾年就起來了,財力十分雄厚,就是省府官員對他也很客氣。 之前眾人向往不已的趙大戶家竟絲毫不敢與之比肩,且不說趙老爺是個jian商,不得人心,就是財力也無法相提并論,眾人自然還是以方家為首。 于是方家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大受關注,女眷們的吃穿用度不免也就暗中引導潮流,趙大戶之流每每都要學了去?,F如今方小姐玩兒了這一手,但凡手頭不大緊吧的大小女孩兒,誰不羨慕,誰不想要? 杜瑕初一聽說這個還愣了半晌,直道別看小小陳安縣,還真是藏龍臥虎! 年底十分忙碌,個人都忙的腳不沾地,不覺時光飛逝,待到開春時分,杜家著實發了一筆。 因今年是狗年,杜瑕從去年十一月份就開始打了好多小狗的花樣結子,又做了兩百多個小狗的羊毛氈玩偶,有睡覺的、抱著球的,還有穿著小衣服、抱喜字的,幾只湊在一起打鬧的,都非??蓯?。 她把這些東西放到年前去賣,不過半月就銷售一空,聽說因著之前羊毛氈小貓的緣故,竟也有幾個外縣的人找來! 足足做了三個月,一發賣出去,僅僅過年這一錘子買賣,除去成本,杜瑕本人所做羊毛氈玩偶就有將近兩百五十兩銀子的進賬!就是那些小狗的結子也有十多兩,更別提還有王氏打的各色吉祥結子,三個月下來,也有個二十幾兩。 平均下來,娘兒倆一個月竟能得八、九十兩!當真叫人驚駭不已。 不光她自己吃驚,就是杜河和王氏也唬了一跳,這可是他們家從未見過的巨款。 怪道之前商人地位低下還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繼,果然是暴利!他們這些小打小鬧的“初級奢侈品批發加工”一旦窺到門徑上了套,竟也能一口氣掙出尋常莊戶人家幾年見不到的銀錢,何況大宗交易! 一家人緊急商議一番,也大了膽子,把計劃大大提前。 杜河在酒樓干活,認識不少貴人,就是方老爺和他那兩位兄弟也見過幾回,便抽空托人買了城外一座不小的空山頭,加上打點人、過戶等也才花了七十幾兩。 那山上已經有了幾百天然生長的林木,只是并非果樹,杜河還預備請人買些個核桃、棗、桃、梨、石榴等物的樹苗載上,再請一戶山民照料看管。待幾年過后,果樹能夠結果了,不過三年五載便能回本,且自己也不必花錢去外面采買,亦可拿來送禮、走人情,十分合算。 因著杜瑕一再堅持,這回便全用的她的銀子,杜河回家后便直接將地契和官府開具的書信文檔等物都交與她自己保管,便是日后當嫁妝也使得。 這事兒也沒瞞著杜文,夫妻兩個原先還怕兒子吃味,欲要解釋,哪知杜文卻先笑了:“這值得什么?原就是meimei自己掙得,難不成我這個最兄長的便這般沒臉沒皮,反倒去搶不成?合該叫她自己收著,便是日后出嫁,少不得我也要努力賺錢,為她弄些嫁妝,好風光出門子呢!” 現如今他的功課都趕的差不多,也隔三差五的抄寫書賺錢。因他抄的又快又好,往往三五日便能賺的幾百文,時常還能將書鋪給他抄寫的筆墨剩下不少,這些卻都是不必交回的。所以除了束脩之外,一應上學的筆墨紙硯等開支他竟都能能自己應付,不必再動用家中錢財不說,時不時還會從外面給家人捎點零嘴兒什么的。 杜河聽后不由得老懷大慰,興奮地臉膛通紅,只拍著兒子的肩膀說好,又夸他有出息。 王氏也歡喜無限道:“聽說那山著實風光秀麗,下頭不遠處還有小河,吃水、澆樹都好使,等過兩年樹苗都長起來了,咱們再叫人蓋幾間屋子,得空也去做耍?!?/br> 眼下一家四口不論男女老幼竟都能賺錢,而支出卻有限,且又有了將來可源源不斷生錢的山頭,日子越發有了奔頭。 轉眼翻過年去,杜文已是十歲,杜瑕也已八歲,一家人齊心協力,生意越發好了。買的那座山也載滿果樹,又有西瓜,另外起了幾排房子,平時有一戶忠厚老實的山民照看,很是妥帖,整治地很像樣子。 因為好多果樹栽下去之后需要三年五載才能開花結果,是以買山種樹這種營生,周期原就比開田種地長些,急是急不來的。再者中間時刻都有額外的花費,買苗、栽樹、澆水、施肥、除蟲,請人修剪,雖然不算多,可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是個小數字,家底略薄一點都未必花得起。 從買山過戶到后面買苗種樹,又蓋房子,前后一年多時光加起來,花了足足一百多兩,卻還需再等至少兩年,結出來的果子才勻稱好看,不然市面上也賣不出好價錢。只這些耗費,等閑寒門小戶如何耗得起? 杜瑕并不著急,聽說果樹長勢極好,且西瓜一項今年且能試著上市,也就由它去了。 這一年半來,他們一家辛勤勞作,手里攢了足足幾百的銀子,著實寬裕了,也添置了不少家當,于是地方越發騰挪不開。 況且一雙兒女日漸長大,日后少不得要與人交際,杜河又開始暗中找更加寬敞的新住處,眼下已經是有眉目了。 杜瑕他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有兩個月到期,正好可以先請人將新房子收拾一番,慢慢搬動,等這邊到期了,天氣也暖和了便挪過去。 杜瑕也跟著去看過,弄明白地理位置之后又笑父親果然是重視教育,新家位置距離東城區又近了兩條街,出了門走上幾百米,轉過頭去就有一家書肆。且因著房子位置好,空間也開闊,房租竟也翻了三倍有余。好在現如今他家每月進項頗多,也不大在意。 新住處是個簡單的兩進小院,面積差不多是現在住的兩倍還多,推開頭一扇大門是第一進小院,剛進門右手邊盡頭也有一口灰石條兒砌成的水井,井邊兩株粗大柳樹。 對面卻是一處頗為敞闊的屋子,高門大窗,日后可以做接待外客、游戲之所,既不失禮,又不會沖撞女眷。 第二進小院也很是寬敞,足足三大間正房左右有東西廂房,兩邊還有小小耳房,都是好門好窗,收拾的十分齊整。 墻根兒底下一片菜園是上一任房主開好了的,還有兩株石榴樹,到時再將原先他們那幾顆一并挪過來,也就綠影成陰,很像一回事了。 一家人都去看過之后,兩個孩子先就無限歡喜。 因為舊房子比較狹小,廂房緊吧,且只有一處,一家四口都擠在小小幾間正房內,隔音也差,偶爾有什么事也很不方便。如今兩邊廂房都敞亮開闊,杜瑕和杜文一人一間,甚至里面還能隔開一處臥房,一處讀書寫字、與人說話的外間,不由的萬分滿足。 王氏去看過三五回之后便日日念叨:“可巧豬仔也長大了,氣味兒也不好,回頭就叫你爹牽去集上賣了,只留下雞鴨吃蛋宰rou。那邊又有兩間耳房,一個可放東西或做客房,另一處便做廚房,偶然得空了,自己想整治些什么方便?!?/br> 說罷又對杜瑕笑:“你與你哥哥都是個書口袋,人不大,書竟也抄了這般多,得空了也得打個架子好好放著。倒底事關文曲老爺,斷斷不敢馬虎了?!?/br> 時下重文,便是那些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土財主也愛專門修出一大間上等書房來,偏用那好木頭打了滿滿的架子,務必抹的油光發亮,又大肆采買書籍填裝,擺在顯眼處叫人看了去,是為一時風氣。 普通百姓家自然做不來這個,可要是誰家中有幾本書,外人聽了也都打心眼兒里高看幾眼,更別提這對兄妹是真讀書,王氏自然歡喜。 杜瑕聽了也開心,兼之新房子甚為寬敞,原先的家具便有些不夠使,必然要再添,這幾天她跟杜文便時常湊在一起商議,興致來了還自己畫圖紙。 她現在所住的小屋也不過八平米上下,除了炕和一張小桌之外幾乎再放不下其他的,平時做手工的羊毛、彩繩、珠子、針線等物都統統塞在唯一一口木頭箱子里,每天都要收放、翻找幾次,一個不小心還會糾纏在一起,很是不便。 地方小了就難受,站都沒處站,導致她每次看書、做活都要窩在炕上,林林總總一大堆東西擺滿地,活像個亂糟糟的作坊鋪子…… 可等到搬了新家,她就能得一整套的書桌、椅子,再加上專門的衣柜、箱子,還有放書、手工材料的架子,真是想想就美得很。 搬家總是大事,尤其是從小家到大家,需要添置的東西不少,最近王氏便頻頻出門,杜瑕也時常跟著。 轉眼已是三月末,天氣漸暖,隱約有了點春意,杜瑕也脫了厚重的冬日棉襖,換成略利索些的春日新夾襖。 現下家里條件好了,便激發了王氏滿腔的母愛,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彌補一雙兒女前面遭罪的幾年,而最直接的表現之一就是各種做新衣裳,且衣料也不再局限于便宜的棉布,尤其是兩個孩子身上,竟也時常會出現相對昂貴的精細織花棉布和單色的綾羅綢緞等高檔織物。 尤其是杜瑕,在這家人看來就是鬼門關上搶回來的孩子,偏她還這樣懂事,大家便都偏疼一些,每每旁人做一套衣裳,她卻能得兩套乃至三套。 今天杜瑕穿的是銀紅斜襟夾綢襖,用黃綢布滾牙兒,略繡幾枝黃梅花,下面配著淺蔥黃棉裙,非常俏麗,儼然已經有了女兒家的嬌美。 王氏繡活兒雖不大好,可盤的一手好盤扣,縫到衣服上登時便增色不少,不比那些配飾差。杜瑕今天這件小襖上頭縫的就是王氏盤的一對銀紅雙色琵琶造型盤扣,不僅色彩正對衣裳,且造型精巧靈動,端的亮眼。 經過將近一年工夫的休養,杜瑕不光把氣血養了回來,也長高了好些,頭發也重新變得烏黑濃密,這會兒已經能穩穩的梳雙平髻了。她尚且年幼,倒不必用太多首飾,只需在兩邊略點兩朵鮮嫩花卉便已經十分好看,更襯得臉兒紅撲撲的,滿是朝氣。 今日王氏正要去鋪子里送貨,正好杜瑕的紙也用光了,就跟著一同出門。 娘兒倆剛一進門,就見珠簾后面的里間已經坐了一位挺富貴的姑娘,滑膩膩的吉祥富貴牡丹繡紋緞子長襖,駱駝色四副棉裙,俱都鑲著雪白的皮毛邊,頭上也是插金帶銀,身邊還跟著一個丫頭、一個婆子,正吃茶。 杜瑕只是略掃一眼,兼之珠簾密密麻麻,也瞧不見面容,倒也不往心里去。 她倆剛一進來,老板娘李氏竟就笑開了花,接了東西后麻利的算清銀錢,期間里間的姑娘似乎叫了那婆子往身邊說話,還往這邊不住的瞧。 王氏和杜瑕都沒在意,結了賬就走了,然后又去買了些東西,這才往書肆去。 王氏不怎么識字,往往見了書本就頭昏腦漲,也敬畏這些,便不大敢往里頭去,只叫杜瑕自己進去慢慢挑選,自己在隔壁的茶鋪吃茶等著。 這書肆是老字號了,掌柜的和伙計都十分厚道,且王氏自己也面對門口坐著,眼珠子時刻不離,并不會有差池。 自打搬到鎮上之后,杜瑕就時常往書肆里來,或買筆墨,或買紙,手頭寬裕了之后還會一個月買上一兩本書,這種行為放在百姓人家的小女孩兒身上著實罕見,是以掌柜的和伙計就都認熟了她。 這會兒見她進來,平時沒什么表情的掌柜的也難免露出點笑模樣:“又來了?” 杜瑕跟他行了禮,又問好,這才去后頭翻書。 因著杜文愛書成癡,不僅有肖秀才和牧清寒兩個藏書大戶鼎力支持,他自己也拼命抄書,陳安縣城市面上常見的書籍竟也讀了個差不離,連帶著杜瑕也跟著狂看,所以大部分竟不用買!她雖不能像兄長那樣記住全部,可次數多了總能記個七七八八,自覺整個人都漸漸充實起來。 可饒是這么著,那些動輒要價幾十兩的人文地理、風土人情,乃至律法、人物傳記等平時還是見不著,對杜瑕而言也有些可望而不可即,因此她便趁著每次過來買東西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上十幾頁,既能滿足自己的需求,又不至于弄臟弄壞了書。 而掌柜自己家就有女孩兒,并不反對女孩兒讀書,很是佩服她小小年紀這般上進,不光對她這種蹭書看的行為不反感,還會主動提供小板凳,著實叫杜瑕感念不已,因此從頭到尾自己用的筆墨紙硯都從這邊購買。 看了幾個月后,杜瑕差不多就拼湊起了對這個世界的大體認知: 這是個架空的朝代,號大祿,風土人情、經濟風物酷似盛宋,行政科舉卻又類似明朝,它剛從戰亂中誕生不過十多載,卻因為執政者的特殊出身而早早進入了經濟的高速恢復和發展期,各地雖然還時有天災人禍發生,可總體卻是一片蒸蒸日上的繁榮景象。 杜瑕用隨身攜帶的手帕仔細擦干凈手,去書架邊取出前次看的那本律法書慢慢啃。 專業書籍一般都十分晦澀難懂,可杜瑕卻不敢不看,不僅要看,還要努力記住,這是她上輩子結結實實得出來的教訓。 哪怕就是用不上呢,好歹心里有個譜,不至于什么時候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給挖個坑埋了。 按理說這種書籍十分有用,況且輕易不會更改,蹭書看終歸不大好,杜瑕原本也打算咬咬牙買下來的。哪知細細問過掌柜的之后才知道,大祿朝律法規定極其詳細嚴格,一整套律法書足足有八個大類九十多本,幾十斤重,要價二百三十多兩! 杜瑕聽后幾乎要嘔出血來,她雖然賺的多些,可花的也多,旁的不說,就是日日讀書練字便是好大一筆開銷。如今她用的文房四寶也都漸漸換了好的,開銷更巨,幾乎能養活一戶農家。 且光是練字一天便要寫滿十張紙,再加上畫圖更甚,一刀紙用不滿六天,光紙一個月就要一二兩銀子;墨條也常買,中間還零零散散的買了幾十本書;還有針線彩繩羊毛、首飾匣子、珠花等零七碎八,花的時候不覺得多,回頭一算也有幾十兩出入;去年又買了一座山……私房竟有些不夠。 她原不愛開口跟家人要錢,只要強忍,預備下個節日再大賺一筆再說。 如今,暫且繼續蹭著吧。 剛看完兩頁,她就聽到又進來幾個人,原也沒在意的,可就聽那人隨手翻了幾本書之后竟對掌柜的抱怨起來:“這都兩個月了,怎得竟還沒有新的?都是這些陳詞濫調,翻來覆去說爛了的?!?/br> 掌柜的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道:“話本也不是好寫的,外面傳什么咱們就刻印什么,去年到這會兒的都在這里了?!?/br> 這年頭卻不講究什么獨家出版,只要外面流傳的,書鋪或是印刷鋪子都可以自己刻了來賣,只要注明原作者是誰就可以。 話本?! 杜瑕的耳朵不免豎起來,而且她對“竟然有小女孩兒公然跑到這里來買話本,還嫌棄更新太慢”這一現實十分震驚,本能的往那邊看去,然后就愣住了: 這不是方才鋪子里的那位小姐么。 雖然那會兒沒看到模樣,可衣裳打扮是一樣的,且身邊確實也跟著一老一少兩個服侍的。 第二十四章 杜瑕在書肆深處, 旁人不大容易瞧見她, 她卻能很方便的看清來人, 因此便借著書架的遮擋飛快的打量了幾眼。 就見那姑娘不光打扮出眾,容貌也是極美的, 她懷里抱著一只叫杜瑕極度眼熟的雪白羊毛滾繡球小狗, 一張蘋果臉兒上面正杏眼圓睜, 柳眉也豎起來, 顯然對掌柜的回答十分不滿。 她輕哼一聲,抬手輕輕摸了摸懷中小狗,隱晦的翻了個小白眼, 傲氣道:“誰稀罕看這些!合著是把我們女兒家當傻子耍,打量誰不知道似的。左不過是什么才子佳人,偏那才子還要手無縛雞之力,又窮的叮當響, 家中只一個老娘都要餓死了, 他不說先賺錢養家糊口, 竟還能安心讀書, 又把老子娘一個人撇在家里等死,自己一人上京趕考。 這還不算完呢, 也不知怎得, 那些個高門大戶的大家閨秀都齊齊瞎了眼, 只恨不得都愛他,各個情愿伏低做小,上趕著給人當妾, 那書生竟也就都應了。最可恨可氣可笑的是,那些閨秀的爹爹們也都是商場、官場征戰過的,按說最精明不過,竟都不反對?! 可巧他又高中什么進士榜眼狀元的,越發的好了,這回連公主此等金枝玉葉也都了不得,非他不嫁,嫁不成便要尋死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