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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舉著酒杯,哈哈大笑。 范欽滿頭大汗地跑過來,一路喊問:“誰撿了我的冊子,冊子傳到哪兒了?快給我,快給我!” 范欽收回了冊子,大大松了口氣。 這原本是聞喜宴上的小小一個插曲,但不知為何便在今年的新科進士中傳開了。這些來自五湖四海、各州各府的進士,口味各異,一時興起了他們的尋找鄉味之旅。 而陸雨昭這幾天憂愁不已,不為其他—— 她認認真真做了好幾天的美食手賬不見了。 因為顧昀禁足,她出行也受了牽連。 那日從那家槽點滿滿的川飯店回來,她不吐不快,沒有微博給她寫小作文,便自己搗鼓起了手賬。紙筆總是有的,她也閑得無事可做,慢慢把汴京吃過的美食綜合整理,都一一記錄了下來。 可能也是她作為半個美食博主、美食記錄片從業者的職業習慣吧。 做完還頗有成就感,放在書房桌子上,第二次去看就不見了。 所以,當陸雨昭得知,自己做的東西居然在進士之間傳遞開來,還有人根據她那破手賬找去探店時,她有些哭笑不得。 好家伙,這是什么,自媒體之好店推薦嗎? 范欽今日特特來顧府,把手賬還給了陸雨昭,頗為汗顏解釋了來龍去脈。 “陸娘子莫怪,我聽聞顧兄禁足,這事因我而起,顧兄實在有些冤枉……” 陸雨昭聽懂了,大致意思就是他來探看顧昀,在書房坐著聊了一會兒,瞧見他桌上放著好些字帖珍品,便借了幾本回去。 這無意間,就錯手把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賬順了走。 然后無意間,這手賬在聞喜宴傳遞開來,莫名其妙地就在新科進士之間火了起來。 還好她吃的店子不多,記錄的不多,口味這種私人化的東西,打分評星級也好,都是她個人見解,哪能她一家之言。 得了,收回來就好。 陸雨昭擺擺手,“無事,無事,這冊子找回來便好?!?/br> 范欽走后,第二日,顧宅又來了位客人,請求拜會陸雨昭。 歲微納悶不已,“大相國寺旁文家書肆的店主人找娘子作甚?” 陸雨昭一臉懵,她也不知道哇。 文家書肆是汴京城規模最大的書行和文館,藏書數不勝數,四書五經也好,話本子閑書也罷,什么書都買得到。 活字印刷技術也堪于成熟,所以也搞復印,都城大大小小的邸報、時政小報都是文家置辦的。 店主人進來時,陸雨昭愣住了。 一個大書行的店老板,嚯,居然是個氣質出塵的年輕女子。 “我叫文是兮,文家書肆的老板?!?/br> 文是兮一身儒生打扮,穿男裝束男士發冠,著白色大袖斕衫,雙手籠在袖中朝她行了一禮。幾分利落英氣,幾分清麗脫俗。 她開門進山道:“聽聞近來陸娘子編了一本冊子,謂之食評繪集。來買書的官人無不提上一句,都道十足意趣??煞裨饰仪魄颇镒拥氖吃u繪集?” 陸雨昭有點不明所以,“可以是可以……” 她把手賬拿給文是兮看。 文是兮看罷,收回驚奇的目光,闔上冊子笑道:“陸娘子是個有意思的人?!?/br> 陸雨昭也笑,“鮮少見到店主人這樣的女子?!?/br> 文是兮自哂問她:“哪樣?拋頭露面,大齡不婚,沾手俗氣商賈事?” 陸雨昭聽罷卻更多了欽佩,她支著下巴道:“嚯,錢哪里俗了?有錢不賺王八……,嗯,非君子。你這樣的經商之才,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妙娘子,要是我,我喜歡都來不及?!?/br> 她這波彩虹屁發自肺腑。 文是兮落落大方地笑答:“承蒙娘子喜歡?!?/br> “我便直說了,既然娘子不覺得錢俗氣,那可愿意與我書肆合作?” 陸雨昭眨了眨眼,“你要印刷我的冊子?” 文是兮點頭,“利錢五五分?!?/br> “這本冊子只是我一家之言,難免偏頗。再者,我記錄的食店并不多……” 賺錢自然是好,這是陸雨昭的擔憂。 “請娘子務必一直編撰記錄下去,娘子的冊子極妙,不必介懷其他。你的食評集只是做參考,旁人尋去吃了,盡管暢所欲言,我們也沒有堵他們的嘴不是么?” 陸雨昭算是明白了,要她保持更新啊。保持更新,那她就要探店啊。 她覺得挺有意思,有錢賺,也做著自己感興趣的事兒。 陸雨昭便回:“我姑且先試一試,可以嗎?” - 陸雨昭和文是兮相談甚歡,手帳本給她帶回去后,她很快找人印刷文字,又找人細細臨摹了圖畫。 第一版的量不多,剛投放書市,便售之一空。 沒兩天,譬如鄭家餅店、陳瘸子面食店等評分很高的鋪面客流量激增,門庭若市。 相反地,陸雨昭唯一一個差評店,馬行街孫寡婦家的川飯店生意惡化,先前還有獵奇心理,特意上趕著去嘗的,后口口相傳果真黑心。 然后便連平時的客流量也斷了,還一堆人在門口指指點點,“嘁,這便是那個難吃得要死的黑心食店啊?!?/br> 又過了幾日,孫寡婦家的生意徹底做不下去了。 還未及月底,地下莊子要債的老漢又來了,冷嘲熱諷著說:“這回子全京城都知道你家黑心了,你便死心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