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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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薄燈是真的好奇誰想出來的這種荒誕橋段。 好奇到愿意入陣來親自見上一見。 我不想殺你,想殺你的人被我攔回去了。懷寧君垂劍,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你把鑰匙給我,我就離開。 哦。仇薄燈漫不經心應了一聲,聽起來你還像是個好人,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一下?真可惜,比真小人,我更討厭偽君子。劍都拔/出/來了,還在這里假惺惺地說什么呢? 那你覺得誰才是好人? 懷寧君反問。 太乙?山海閣?太乙供你十幾年,他們為什么不告訴你真相?太乙的君長老明明早已經到了清洲,為什么他不自己來接你,要讓山海閣的人來接你?要殺你的鱬城城祝是陶長老的弟子,你覺得山海閣是真的不知情,還是也想借這件事試探你? 聽起來我簡直就像個舉世無雙的大魔頭,走到哪里哪里血雨腥風。仇薄燈評價,還行,挺酷的。 我知道你在懷疑我,懷寧君笑了笑,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從枎城到鱬城,你走過的每一步都仿佛有人在給你精心布置。他們讓你看到美與悲,他們讓你救草木讓你觀煙火,他們把繁華捧到你面前又把繁華撕碎,然后告訴你殺你害你救你喜歡你,都深有苦衷。 不覺得好笑嗎?懷寧君輕聲問,這么費力地掩蓋,這么煞費苦心地引你走上渡世救人的路? 想斬妖除魔又沒真下手的太一。 天火中燃燒的蒼蒼老木。 黑暗里游曳的鱬魚。 仇薄燈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白鳳靜立。 懷寧君的目光仿佛穿過漫長時間,旁觀一出出開場又謝幕的戲劇。他有件事說了謊他有把銀泥紅脂帶來。觀戲太久,偶爾也會對戲里的人生出些許微妙的感情。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帶你離開。 他等著仇薄燈的回答。 扯什么淡呢。 仇薄燈冷冷地笑起來。 我救枎城因為我不喜歡,我借劍因為我高興,我入陣因為我想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敢以我為棋。你真以為提出蒼生提出多少人的死活,就能指使我? 想多了。 眾生蕓蕓,眾生悲苦。 天下多少無常多少奈何,他不管。 他想做,他便做了。 我做什么仇薄燈抬起眼,因為我樂意! 他猛地展開雙臂,赤鱬化為巖漿般的怒流從他背后洶涌而出,毫不畏懼地迎上清嘯而來的神鳳。單獨的一尾鱬魚不過是一點螢火,可億萬尾鱬魚群聚,卻足以點燃天地! 太一! 十二根銅鏈在同一刻齊齊崩斷。 太一破匣而出! 仇薄燈一伸手,于火流中拔劍掠出,轉瞬奔過長街,劍光拉出一道鋒銳的殘影。他縱聲而歌,聲音桀驁,甚至壓過了白鳳響徹天地的啼鳴。舉世皆是狂風,風里凈是他一個人的桀驁,一個人的不馴,一個人的無所顧忌。 我有黃金幾萬許。 緋色從仇薄燈的衣擺上騰卷而起,剎那間白衣成火。 我有白刃 他一躍而起。 仇不義! 第39章 劍如游龍舞飛鳳 劍光破空而下, 攜裹著萬千飛魚的赤影,如百丈之高的石堤忽決, 江水貫落。 街道兩側的房屋一座接一座,在這一劍散溢出的狂暴中不斷崩塌。整個幻陣開始動蕩,扭曲,搖搖欲墜。 鳳鳴沖天。 寒光一掠而過,如暗夜中一道閃電。 懷寧君橫劍過頭,格住仇薄燈下劈的這一劍,白袖輕緩地翻飛。 他的劍極為秀美, 上銘蒼水。 蒼水劍在仇薄燈眉間印出一寸寬的雪亮。 他攜裹魚影化赤虹而下,眼角眉梢全是令人膽戰心驚的戾氣,仿佛浴日而出的邪魔。狹長的鳳眸在劍光中一轉而過,仇薄燈以蒼水劍為支點, 在半空中翻身落向懷寧君背后。懷寧君沒有回頭,直接轉劍過肩。 鐺 兩柄劍再度碰撞在一起, 蒼水劍擋下了太一劍毒蛇般的撩刺。 仇薄燈也沒有回頭。 太一劍在蒼水劍上一點,他再度借力前掠而出。 紅衣白袍擦肩而過。 兩人在瞬息間同時向前撲出,又同時回身。蒼水如雪, 太一如墨, 神鳳和赤鱬隨著劍勢迅速交鋒, 時而白鳳被魚群的甲鱗淹沒, 時而魚群被鳳鳥煽動的狂風席卷天地之間大雪紛紛揚揚,鮮血潑濺淋漓, 仿佛兩股截然不同的湍流碰撞在一起, 在生死的邊緣高歌狂舞。 懷寧君似乎并非親身前來。 他降臨鱬城幻陣的只是一道化身, 但這道化身的修為顯然遠超仇薄燈,揮劍振袍間, 如帝降凡塵,厚土為其撼搖。 然而,仇薄燈劍術極其詭異,他隨風縈回,滾劍有如悶雷驚電,化劍則似黑云狂卷。合劍術、夔龍鐲解開后的一身業障以及億萬尾赤鱬相助于一體,同懷寧君交手不僅沒有落于下風,甚至隨時間推移,隱隱有種壓制之感。 房屋大片大片地倒塌,天空中出現赤色的火和黑色的云。 天崩地裂。 幻陣在兩人的交手間急速瓦解。 不論是仇薄燈還是懷寧君,誰也沒去管周圍的地覆天翻。 兩人都有一種久違的熟悉那種不知多少次揮劍相向的熟悉,仿佛是死敵,又仿佛是知己。對方的每一次腳步變幻,每一次身影挪移,無需思考無需猜測就了然于心。 流云在他們身邊奔行,飛光在他們劍上逐影,常人的一次呼吸,他們便已縱橫順逆不知多少回合。 破! 在幻陣即將徹底崩潰前,懷寧君忽然踏步上前,清喝一聲。 他劍勢一改先前如游龍飛鳳的輕靈,蒼水劍在半空中畫出一個渾厚的圓。 月! 一輪皓月在晦暗里冉冉升起,轟然砸落! 銀光乍瀉,轉瞬千里就像海水被禁錮在一輪圓月里,圓月破碎的那一刻,潮水奔騰咆哮,翻涌起千丈萬丈的雪,將仇薄燈,將街道,將整個幻陣淹沒。 天旋地轉。 左月生只覺得自己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后背砸到石板上,砸得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 陣破了!陣破了! 他眼前發黑,聽到身邊陸凈一邊咳嗽一邊大聲地喊。 陣破了?! 左月生顧不上抹一把血,就撐著地面爬了起來,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有人把一枚丹藥極其粗暴地塞進他嘴里,然后往他背后猛力一拍。左月生頓時兩只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拼了老命伸長脖子,跟老龜吞珠一樣,喉嚨里鼓起來一塊又消下去。 你媽的,想殺了我??!左月生破口大罵。 丹藥下肚,視野終于清晰了起來。 熟悉的圜壇出現在面前,但和陷進幻陣之前相比,一切都變了個模樣。 圜壇東西南北的四座欞門柱折楣墜,站在柱下的祝女祝師委頓在地昏迷不醒,圜壇周圍的銀湖則好似遭暴風雨摧殘的荷池:原先亭亭立著的青花瓷盞碎了個七七八八,殘燭漂浮在水面上,點點燭淚殷紅似血。 更有甚者,整個城祝司的回廊長橋也毀了五六成,霧氣消散,天空無雨。 這大概是鱬城第一次雨歇。 左月生只覺得腦子疼得像有千萬根針在扎一樣,雖然服了丹藥,眼前還是一陣跟著一陣地發眩。他心知這是因為他們先前入了幻陣。在幻陣中殺敵看似與rou/體無關,但實則極耗心神,要是他們被困幻陣的時間再久一點,恐怕就算沒有實質的攻擊,光憑虛相水磨也能把他們的心神磨死。 左月生定了定神,忍著頭疼四下張望起來。 只見舟子顏那個天殺的瘋子提著劍站在遠遠的水面上,一頭長發比陶長老還白。陶長老站在他對面,灰袍上也全是血,兩人對峙著,誰也沒有把余光分到這邊來。 左月生原本以為是陶長老破了幻陣,但看這師徒拔刀相向,不死不休的架勢陶長老怎么都不像還有余力破陣的樣子。 那么只有 他一喜,歡天喜地地轉頭找人。 仇大少爺!老子就知道你天下 靠!人呢?。?! 水閣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坐著幾個人,陸凈、葉倉、不渡和尚,還有連白得跟鬼一樣的婁江。 唯獨沒有仇薄燈。 別掉水里去了吧?陸凈慌里慌張地往湖水里張望,仇薄燈會水么? 說話間,城里不知具體哪條街上,騰起了一片月光,將小半個天空照亮。月光轉眼間掃過了整座鱬城,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砸在所有人肩上,剛站起來的左月生連聲都沒來得及吱,就撲通又跪了下去。 除了陶長老和舟子顏,沒誰能再保持站立。 與舟子顏對峙的陶長老猛地一抬眼,看向月光鋪開的方向。 你是和誰做的交易?陶長老厲聲問。 舟子顏不答。 他沒力氣說話了。 白鳳長而利的鳳尾在半空中畫出凄美的月弧,它轉身斂翅化為一道清光,隱入蒼水劍中。懷寧君和仇薄燈分別站在潘街的首末,遙遙相對,風吹動他們的衣袖。不斷有星星點點的流火在仇薄燈背后墜落,好似一場終幕的雨。 懷寧君說:我不想殺你。 仇薄燈沒有說話。 他衣擺上如水墨般的黑氣全消失了,血順著太一劍雪亮的劍身落下,滴在街面積雨形成的水洼里,濺起一朵小小的血花。 上劍辟邪。 仇薄燈輕聲說。 劍在道法中,向來有高功行法,鎮壓萬邪之意。 君子劍鎮八方,故而仙門應對魑魅魍魎以及入邪道之輩時,素喜用劍,其中上劍可定洲野可蕩罔障?!稏|洲志》中稱太乙宗有古劍鎮山,萬年以來,沒出過邪祟奪舍弟子混進山門的事,就是因為太一劍是一把高功行法,鎮壓萬邪的上劍。 懷寧君的蒼水劍,顯然同樣是一把上劍。 不像破破爛爛遭過重創的太一,蒼水是一把完好無損的上劍。 幻陣崩塌前的最后一次交手,懷寧君以劍引鳳靈在半空畫了一道圓月,驅動了蒼水清山河鎮冥穢的威能。 仇薄燈知道該怎么接住那一劍。 平劍提腕,劍尖向下,劍身自左向右橫出,力在劍身,氣透劍背。攔住后化劍一抹,翻身劈右。 但他沒接住。 因為他倚仗的一身障氣在劍落前,就被劍光盡數化去了。 血不斷滴落,不斷濺起水花。 仇薄燈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了眼那些不斷墜落的赤鱬。 它們落到屋檐柱角的陰影里,鱗光忽明忽暗,鱬城雨歇的瞬間,鱬魚被迫直接進入休眠。但如果雨再停更久一些,它們便不是休眠,而是直接死去。 像一蓬燃盡的火。 業障被化去,赤鱬休眠。 他再無倚仗。 我不想就這么失去唯一一個能在劍術上勝過我的舊友。懷寧君淡淡地說。 他在最后一瞬間收住了劍勢,否則仇薄燈眼下根本不可能站在街道上。 我說了,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懷寧君的白衫化為銀甲,氣息陡然暴漲剛剛和仇薄燈對陣的時候,他甚至還壓制了部分修為似乎是手下留情,也似乎是想在多年后,與故人再次如往昔一般勢均力敵地交手。 把鑰匙給我,你走吧。 仇薄燈沒說話。 他把插/進街道的太一劍拔/了/出來。 他閉上眼,右手握住劍柄,橫劍胸前,左手緩緩地握上劍身,蒼白的手指一根根地下壓。破爛的劍刃割開皮rou,鮮血滾過寒鐵卻不再往下滑落,而是一點點沁進劍身。他緩緩移動左手,自左而右,以自己的血洗過太一劍身。 動作十分古怪。 仿佛一種古老的儀式。 一種獻祭。 懷寧君的神色微微一變:你不要命了? 他身形一動,下意識地想要制止仇薄燈。 仇薄燈睜開了眼。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瞳,懷寧君的腳步定住了,他一瞬間分不清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記得一切還是不記得。 命鱗在仇薄燈的眼角燃燒。 長街再度燃燒了起來。 一尾尾赤鱬再度從陰影中,魚影在仇薄燈背后交錯縱橫,光照萬古。它們矯游,它們徜徉,它們與仇薄燈一起迸發出最驚心動魄的緋紅。 你瘋了!懷寧君聲音嘶啞。 我早瘋了啊。 仇薄燈放聲大笑。 他忘了生忘了死,忘了血液奔流,忘了寒刃入rou。 他只是縱聲而笑,似夢似醒似酩酊。赤鱗的光在他素凈如雪的臉旁上交錯而過,猶如古畫般斑駁艷麗。從那艷麗里滾出血和火來,點燃流轉的歲月那么孤冷的歲月里,他孑然一身。 若木靈偶忽然自行從他的袍袖中墜出。 木偶上刻著的符文陡然燃燒了起來,仿佛有人以超出符文所能承受的范疇啟動秘術。在以血拭劍的儀式即將完全的一刻,長風席卷,木偶迎風化為一名年輕的男子。 他一現身,立刻握住仇薄燈鮮血淋漓的手。 第40章 為一人拔刀 微冷的氣流順著年輕男人的指尖涌進左手, 血流不止的傷口被封住了,緊接著, 右手一輕,太一劍被奪走了。 仇薄燈抬起頭,來人已經提劍轉過身。 陸離光影中,只見他頰線凌厲,如寒刀出鞘。 黑衣的寬袖被急速前沖帶起的氣流拉成一條線,就像蒼鷹在撲向獵物的那一瞬間雙翼如墨刃般割開空間。師巫洛蒼白的手緊緊握住太一劍柄,銀灰色的眼眸細長而凌厲, 森冷地盯著迎面而來的懷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