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他掩下雙睫,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曾經任性妄為已經讓你受到了這么嚴重的傷,本就對不起你,要是被你發現我還有這樣的念頭,你一定會更討厭我。 謝行之。 我不想被你討厭,那比讓我死還難受。 謝行之放在輪椅扶手的指尖蜷曲。 你既然知道我只把你當晚輩撫養,就不該有這樣的念頭。 可我就是喜歡你。謝安珩抬頭,無措又委屈,我要是能控制得住,那還叫喜歡嗎? 想把話題往拒絕上引,卻被告白糊了一臉。 謝行之: 你其實也并沒有討厭我這樣做,對吧?他不言不語,謝安珩便大著膽子又朝前靠近了半步,撐起身,拉住他的手臂,你早就發現了,你若是厭惡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阻攔我,但你沒有。 那雙讓他熟悉無比的眼里滿是期冀。 謝行之張了張嘴,發現原本想好拒絕和反駁的話在這樣的眼神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剛剛出事的那幾天其實我都想好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把這條命賠給你,反正當初也是你救回來的。 但是你又回來了我就想,這是不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心聲,再給我一次好好珍惜你的機會。 他說到真情流露,謝行之微微側過眼,避開他飽含深情的烏眸。 原先我誤會你的心意,我也已經懲罰過我自己了。他露出手腕的傷,不要再生我的氣躲我了,好不好? 謝行之聽不得這樣的軟語祈求,看著他腕部那一道道毫不留情的傷痕,更想起謝安珩是如何把腰腹做弄成那副模樣。 就這幾秒的猶豫,讓謝安珩鉆了空子。 他試探著靠近,摟過謝行之的脖頸,湊上唇邊。 比黑夜更純粹的雙目中是讓人無法抗拒的眷戀和繾綣,眼睫輕扇。 呼吸交織。 魔怔了似的,謝行之沒躲。 溫熱的唇覆上來,討好一般,又軟又輕柔,輾轉片刻,緩緩吸吮。 和他夢里那個吻幾乎一模一樣,虔誠,溫柔,還帶著迷戀般的炙熱。 心如擂鼓,耳畔盡是血脈在汩汩躍動。 謝行之的小臂動了一下,似是想抬起來,覆上他摟自己的胳膊。 但就是這個剎那,他微微睜開眼,瞥見謝安珩翹起的嘴角。 以及眼中得逞的小得意。 二人目光相對,謝安珩的笑停在原處。 謝行之抬手就把他推開:滾出去。 唔謝安珩彎腰捂住腹部。 謝行之這次沒給他機會,用力抹掉唇邊的濕濡:我沒碰到你傷口,不用演。 他確定自己剛才根本沒使勁,絕對不至于推疼他,更是刻意避開了腰腹。 謝安珩捂著傷的手僵了僵,放了下來。 你生氣了? 謝行之撐起身體,扯了一把被他揉得亂七八糟的領口和衣服,看也不想看他:門就在那里,你自己出去,我不想發火。 辦公室內靜謐良久。 謝安珩:對不起,但我說的都是 滾! 謝安珩身軀一震。 他看清謝行之冰冷的神情,這次一個字都不敢再蹦出來,麻溜地起身,轉頭就走。 謝行之撐著額頭緩了半天,見他正準備關門,拉過cao縱桿挪到書桌前:把你的助理喊過來。 謝安珩攥著門把手的胳膊一頓,沒答話,只輕輕合上了門。 顯然他還是聽進去了,幾分鐘后,小助理戰戰兢兢敲響辦公室:謝老板,您找我? 謝行之對著桌上的小鏡子把衣服完全整理清楚,確認他臉上看不出剛剛那番動作的任何痕跡。 進來吧。 小助理乖巧地停在地毯邊緣處。 站在那里干什么?走過來一點,我又不會吃了你。謝行之語氣不太好。 他說完察覺自己竟然把情緒帶到了工作上,側過頭,表情更冷了一些。 我小助理想起剛才上樓時等謝安珩擦肩而過,對方臉上恨不得要吃人的恐怖模樣。 他猶猶豫豫:那個總裁平時不允許我們踩在地毯上,都是站在這里說話的,我聲音大一點,您也能聽清楚。 這里我說了算。謝行之睨了他一眼,地毯鋪著就是讓人踩的,哪有那么多破規矩? 小助理: 這兩人今天都是吃了炸藥嗎? 看他總算肯往前挪了幾步,謝行之也不想再為難人:你跟我講講,他今天下午去哪了? 謝總裁說他的行程不能向外人透露。小助理義正言辭,說完發現謝行之轉過頭,剛剛緩和的臉色又有復燃的趨勢,連忙改口,但但但是,這里是您說了算! 小助理在心里默默給謝安珩說了句總裁對不起:總裁今天下午去和施瑤小姐見面了。 什么?和施瑤?謝行之眉頭一皺,他們談了什么,你知道嗎? 不知道。小助理立即回答,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謝老板,這回我是真的不知道,不是不告訴您,總裁跟施小姐講話的時候,我是不被允許進去的,一直站在外面。 謝行之嗯了一聲:知道了。 他想了想:我聽說他原先還見過一次施老夫人,那一次你在場嗎? 啊在的。小助理點頭。 謝行之:他們談話結束,施老夫人就被救護車送走了? 不是的,謝老板,您別聽那些傳言亂講!小助理顯然對情況知道得更清楚,義憤填膺,那個老太太根本就沒有和我們總裁見面,就把我們邀請到議會廳坐了半天,放了鴿子,結果突然來了一輛救護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們根本沒有見到施老夫人?謝行之面色逐漸凝重。 對!小助理道,總裁看見救護車來了,立刻就說不等了要離開,然后我們就走了,完全沒見過那個老夫人。 也就是說,傳聞中那場讓施老夫人頗為忌憚的談話根本沒有發生。 謝行之迅速思忖。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事情了解完,他便也不打算繼續讓小助理留在辦公室里,畢竟這里面機密東西太多。 謝行之稱撐在電腦桌前,又緩緩把輪椅搖到落地窗附近,看著樓下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的滿北市。 施老夫人絕對不會做沒有意義的舉動。 那場談話是她先發出邀請,并且看情況還對外宣稱過,否則也不會連媒體都一清二楚。 以謝安珩的行事風格,他不會在事情沒有把握的時候就提前廣而告之,這次會面絕對不是他的手筆。 要說真的有這么巧,施老夫人邀請謝安珩過去見面,偏偏會面之前她突然發病,謝行之絕對不相信。 他心思電轉,片刻就理出了頭緒。 謝安珩近來大肆吞占施家和滿北市其他大家族的公司股權,勝利在望。 繼續和謝安珩正面對峙討不到好處,只會讓情況愈演愈烈。 但假如施老夫人假裝稱病呢? 施家是老牌家族,百年來自然有不少盟友,裙帶關系盤根錯節。 這些豪門都是勢利眼,施家和謝安珩互相爭個你死我活,按道理說,他們只會趁形勢變化轉而投奔更加有望勝利的一方。 可謝安珩同時還對付了許家、夏景輝和其他牽扯其中的小家族,旁觀的家族不明白事情真相,或許會以為施家不足以滿足他的胃口,這也正式滿北市近來人人自危的根源所在。 一旦這些家族有了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的心理,就有可能再度倒向施家。 施老夫人的這一步棋顯然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假裝稱病,又讓見面和他住院的時間點如此湊巧,根本無需她親口承認,豪門之間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就能把兩件事聯系到一起,更加坐實謝安珩不講情面的作風,讓大家揣測他吞完了施家也不會放過其他小家族。 施家原本的那些老盟友見此狀況,選擇站隊的時候心中就會估量估量。 這一招不可謂不險,收益也很豐厚,倘若謝安珩沒能察覺,施老夫人甚至能用這個障眼法成功退居幕后,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他使絆子。 謝行之想到這里神色一冷。 他差點還忘了,還有一個u盤尚未解決。 這東西就像一把懸在頭上的刀,隨時可能落下來,讓他們原先做過的一切功虧一簣。 冷靜思索過后,謝行之cao縱輪椅出了辦公室。 門外安安靜靜,謝安珩和小助理都不在。 謝行之進了直達電梯,直接按下一樓。 特護還在一樓外面的休息區,坐在沙發上等候他,看見他出來,連忙走過來幫他推輪椅。 到前臺去。謝行之說。 特護動作停了停,轉而將輪椅推至前臺。 謝行之問大堂經理:你們謝總裁呢?他去哪了? 啊大堂經理愣住。 總裁剛剛出門了,好像是往后街的甜品店去的。旁邊的前臺小姐好心提醒。 謝行之知道那家甜品店,從他們公司剛剛搬來這里的時候他就一直很喜歡吃。 店鋪不大,但是純手工制作,東西都很合他跟謝安珩的口味,對方也時常過去買給他吃。 我知道了,謝謝。謝行之讓特護推他出門。 謝安珩多半是覺得惹他生氣,想如法炮制買點甜品上來哄他。 這伎倆是他一貫用的,從小就會甜言蜜語和小手段,哄起人來一套又一套。 謝行之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不是這邊,往那里走。小甜品店距離不遠,謝行之就沒有再大動干戈讓其他人跟上來,只留特護一人幫他推輪椅就夠了。 但他指了路線,身后的人卻還是自顧自加快腳步往另外一個方向推,眼看就要轉到拐角。 謝行之陡然覺察出不太對。 他立即回頭一看,推輪椅的人穿著跟剛剛那個特護一模一樣的衣服,也帶了個同樣的鴨舌帽。 但帽子下的臉尖細瘦長,顯然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當即回身大喊:保 鏢還未出口,后頸一陣劇痛,眼前就黑了下去。 第60章 您的提拉米蘇和水果撈, 是打包還是堂食呢?甜品店的服務生接過謝安珩遞來的小票。 年輕男人身形優越,外貌出眾,一身高定西裝, 哪怕是在這樣商務人士來來往往的cbd也依舊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他神色冷淡,在開了暖氣的小店里也仿佛自帶一股冰冷的氣質,沒人敢上來搭訕。 謝安珩看了一眼腕表:把包帶走,只需要一份餐具。 服務生:好的, 您的會員卡上的積分已經可以兌換我們這里的一份飲料了, 請問今天要不要一并兌換掉?馬上年底積分會清零哦。 有哪些飲料?謝安珩都快忘了他還有會員卡這件事。 他雖然經常來買, 但已經很久都沒有管理這些卡片和積分的習慣了,好像還是一年前謝行之辦的這張卡。 服務生聞言笑著指了指右邊墻上掛著的餐牌:這一列上面的所有飲料都可以。 謝安珩掃了一眼就看中了謝行之會喜歡的口味:來一份楊枝甘露吧。 好哦, 制作大概需要五分鐘,請再稍等片刻。 等他把甜品飲料全部買好回到公司,已經過去將近二十來分鐘。 謝安珩一進門就看到他安排給謝行之的特護匆匆忙忙朝他跑過來,好像非常意外一樣:謝先生謝行之先生沒有和您在一起嗎? 沒有。謝安珩眉頭微皺,他不是在辦公室嗎? 剛剛的大堂經理連忙趕過來:謝行之先生剛才向我們打聽您的去向, 我們就告訴他您在甜品店, 他好像去找您了。 咦?大堂經理見到特護, 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詫異道,剛剛就是這位推著謝行之先生出門的怎么, 怎么現在又在這里? 什么?特護也懵了, 謝行之先生不讓我進頂層辦公室, 我就在頂層的休息室里面坐著,剛剛不小心打了個盹, 出來一看, 辦公室的燈已經關了。 我就連忙下樓然后就碰到了你們, 我根本沒有見到謝行之先生啊,更沒有推他去什么甜品店。 謝安珩大步走到前臺將三份甜品放下,摸出手機就撥通謝行之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 他面色立刻沉了下去,轉身便大步朝監控室走。 大堂經理連忙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浩浩蕩蕩推門而入,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公司總裁,把監控室里閑來無事聊天的兩個保安都嚇了一跳。 謝安珩一句廢話也不想多講:半個小時之前,頂樓辦公室走廊外面的監控,還有一樓大廳和門口的監控錄像,調出來我看。 他面色冷峻得嚇人,保安戴上耳機,連忙飛快cao作電腦。 屏幕上很快就顯示出他要找的監控視頻,走廊內空無一人,兩分鐘后,小助理走了出來。 又過了幾分鐘,謝行之自己推著輪椅按下電梯。 換到一樓大廳。 是。 一樓的監控錄像就更為簡單,沙發角落上坐著一位衣著打扮都跟他們身邊特護一模一樣的人。 監控室里的眾人都不禁脊背發寒,回頭看了一眼特護。 不是我,謝先生,這個真的不是我,您可以看休息室里的監控,我這會兒還沒下樓呢。特護滿臉惶恐。